第四章 血神鄧隱
蛇妖卻是急得汗如雨下,這內丹可是本命精元所在,雖說失去了內丹也不傷性命,還可重練回來,可畢竟是三百年苦功得來,怎能輕易捨去?
這蛇妖眼看就要化形為人,卻偏偏在此時遭劫,不心急如焚才怪了。
李靖也是路過此地,巧合之下與它大戰一場,全然一場無妄之災,也不得不說冥冥中自有定數,蛇妖三百年來吞吃不少生靈,自有果報在後。然而,天心最慈,凡事總留有餘地,若是此時蛇妖放棄內丹,自身遁走,自然保全性命,將來靜心修行,也不難成就正果,可是,這蛇妖又怎可能放棄?
短短時間,妖氣就流失一半有餘,在蛇妖咬牙切齒的眼神中,李靖胸口那恐怖的傷口也慢慢修復,體內似有雜質被火焰燒毀,陣陣黑煙升起。
三種能量的爭鬥也愈演愈烈,李靖全身經脈被衝擊得支離破碎,戰場也逐漸深入一些難以打通的重要經脈之中,由十二正經湧向奇經八脈,再接成一大循環。轟然一響,能量碰撞之下,紫府靈台也被震動,原本沉寂如一潭死水的意識海內攪起了狂風暴雨、驚濤駭浪。
萬千星星點點的烏光立馬放棄了糾纏不休的妖氣、暗黑能量,瞬間退出戰場,好似群鳥歸巢,一窩蜂的湧進了紫府靈台。
轟隆隆!
一陣悶雷滾過,識海立馬天翻地覆,各種屬於李靖的記憶、知識翻湧如潮。萬千烏光螢火蟲一般的組成一條光帶,在識海中翻騰飛舞,漸漸聚合在半空,流轉成團,和那數不清的信息撞在一處,互相滲透進去,溶為一體。
妖氣、暗黑能量還在識海奔涌,卻身不由己的投入烏蒙蒙的光團之中,半點風浪也沒有翻起,就被吸收煉化,化作烏光的一部分。
光團好似一片雨雲,一陣流轉變幻、膨脹收縮,霎時間,好似朝陽東升,一點暖意攜帶萬物萌生的玄妙回蕩在識海之中,那烏蒙蒙的光團浮現一點血紅,與那吸血鬼不同的是,這抹血紅不僅沒有一點黯沉,反而鮮艷絢麗,明晃晃、金燦燦的。
一點血紅靈動一跳,好似種子芽,慢慢長出直直的莖稈,那團烏蒙蒙的光華就是最肥沃的泥土,提供著生長所需的養料。
莖稈衝上三丈多高,慢慢停住了生長,一點金光在頂端流轉,慢慢結成一個花苞,四周的妖氣、暗黑能量被瘋狂吸收過來,融入花苞之中。
那花苞肉眼可見的慢慢長大,直至磨盤大小,這才停住,綻放開來,卻是一朵血紅色的蓮花,萬千花瓣顫抖搖曳,所有的能量風捲雲殘一般湧進蓮花之中,那團烏蒙蒙的光團也急速流淌進蓮花,到得後來,就連自身莖稈也淡化、消失。
整個天地再無它物,唯有一朵血蓮花頂天立地的怒放,明紅色光芒流轉不休,照得識海之中也投射出萬丈弘光,一股說不出的玄妙帶有萬分詭異瀰漫四周。
雪蓮花滴溜溜旋轉一圈,轟然一下散化萬千光雨,細如牛毛,無孔不入的衝進識海的每一寸空間,各自拉扯到一點什麼,又飛快收攏回來,照樣聚成血蓮。
幾個旋轉,蓮花一個變化,血光涌動,幻化成兩個身影出現在識海之中,一正是李靖,此時閉目盤坐,老僧入定一般不動不移;另一人與他相對而坐,眉目清秀,透出一股高傲自負的味道,只是配上一身血紅道袍、披散的長,看上去頗為詭異。
卻說外間,此時李靖的肉身已然看不出一點傷勢,周身皮膚光潔如玉,面容紅潤,呼吸順暢,分明是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樣子。李靖盤坐虛空,寶相莊嚴,頂上還有一顆青芒閃爍的明珠滴溜溜旋轉不休,肉眼可見的青芒慢慢滲透到李靖身體,被煉化無疑。
反觀對面那蛇妖如喪考妣,全身鱗甲也變得暗淡無光,眼看著自己的精元被無故搶奪,卻動也不敢動,此時全部心力都放在收回內丹、凝聚妖氣上面,一有半點分心那精元流逝的速度就激增三分,這慌了神的可憐妖怪已經有些絕望了。
識海之中,血衣男子當先醒轉,四面環視,卻緊皺著眉頭,似有什麼東西想不透徹。抬頭一看,李靖尚在入定,血衣男子伸手一指,一點血光飛射李靖眉心,悄然融入進去,李靖慢慢睜開了雙眼,意識終於清醒過來。
李靖環視一周,卻見四面空空蕩蕩,自己也是盤坐虛空,根本不知到身在何處,對面那人卻是獨自沉思著什麼,李靖慢慢整理一下思緒,當時被吸血鬼的心臟擊中才會眼前一黑,此時醒轉過來卻是記不得中途的事情,再看對面那人與吸血鬼卻是兩人,看來自己的身體又有奇遇。
「在想什麼?」血衣男子悄然問道,那口氣平平淡淡,沒有什麼關心,也沒什麼壓迫,似乎隨口一說而已。
李靖淡然一笑,「在想身在何處,你又是誰。」
「哦?」血衣男子揚揚眉毛,「你何不問我?又哪需苦思,何況這也不是想得出的答案。」
李靖微微搖頭,「敵友尚未分辨,又哪裡敢問,你若誆我,豈不是自尋煩惱?」
「啊?哈哈哈哈!」血衣男子聽得此言仰頭一陣大笑,頗有幾分豪邁之氣,「你這人倒也奇特,那我且問你,如果我真是敵人,你當何以自保?」
「你既言『如果』,那自然不是敵人了,我又何必答此一問。」
血衣男子咂咂嘴,似在品味一般,「道理也算有幾分,不過有點兒避而不答之嫌,男子漢大丈夫立於天地應當無所畏懼,你連這一道題也不敢答,非我輩男兒所為。」
李靖笑道:「不是畏懼而不答,是不想答,不屑答。」
「哼!」血衣男子笑容立變,冷眼瞪著李靖,李靖卻還是一臉的微笑,根本不動聲色,半晌,這男子才道:「你卻說說這不屑答的理由。」
「如果即為假設,即為不真實,即為虛幻,沒有什麼意義,用一個『如果』就可以扭轉現實的話,那整個巴黎都可以裝到瓶子里去,而我,現在應該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哪裡來的這一場無妄之災?」
李靖頓了頓,見他臉色緩和,這才繼續說道:「我輩男兒要直面現實,不管勝敗生死、蜜糖苦果一股腦兒吞下去,這才是莫大的勇氣與擔當,整日沉迷在『如果』的假設之中,除了自尋煩惱卻是沒有半點作用。」
這番話說來,血衣男子面色微變,卻也有幾分信服的味道,沉默的半晌,他又問道:「你方才說的『巴黎』是什麼?」
李靖心生疑惑,連巴黎都不知道,這還是現代人?莫非這傢伙是什麼深山老魔?嘴裡依然答道:「一個地名,西方一個大城市。」
「西方?莫非是西域或天竺?」
「還要向西,歐巴洛大陸上的國家。」
「卻原來是化外小民,蠻夷之地,有甚好談。」
李靖一聽這話就明白,這傢伙一定是有日子沒見過世面了,語氣、心態都有幾分古人的味道,當下學古人的樣子,問道:「在下李靖,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血衣男子面色一正,看了李靖幾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緩緩說道:「我就是血神子——鄧隱。」
「血神子?」李靖琢磨著,卻是沒有一點印象,看來自己看的那些野史雜記沒有寫過這樣一個妖怪,不過野史雜記多有杜撰,也不可盡信。
「你不怕我?」血衣男子見李靖一臉坦然,反而奇怪的問道。
「怕?何以要怕?」李靖笑道。
血衣男子擺擺手,「也罷,想你不過一凡世俗人,又怎會聽過本座大名,還是不提這些,你卻與我說說,你那記憶中描述的飛機大炮、巨大海船、電腦網路等等是些什麼東西?」
「我的記憶?你能看到我的記憶?」李靖驚道。任誰被人看透記憶、沒有一點都會驚訝非常。
鄧隱不耐煩說道:「你這小子真是麻煩,本座堂堂血神豈會主動窺視你那記憶?這裡就是你的識海之中,內中一切信息都是你生平所看、所聞、所思,我就是想不看也是不成的。」話雖如此,可窺視了別人記憶卻有幾分偷竊之嫌,鄧隱平生高傲自負,此時與李靖幾番對答卻並不佔上風,心中又升起狂傲,定要在辯論上勝過李靖才會滿意。
然而若是偷窺了李靖的記憶,那就是理虧在先,卻又怎能坦蕩辯論?於是又解釋道:「再說,若不是我看到你的記憶,現你被一股怨念控制住身體,施展法力將你那散化的萬千靈魂碎片從識海深處拉扯回來,你小子現在就是活死人一個,哪裡還能在此與本座對答?」
李靖聽在耳里,卻也沒在意,心想,「反正現在也是身不由己,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就算是要計較自己也拿這老魔沒辦法,小命兒還捏在人家手裡呢。幸得這傢伙頗為自負,定是想要駁倒我,這樣卻是正合我意,總比他當我是個廢物,直接幹掉來的好。」
李靖當下颯然一笑,「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鄧隱擺擺手,忙道:「你卻是先說說哪些奇怪的東西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