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命者（上）
張振乾眼神一凜，冷笑道：「李道友，莫非你自恃神通還能滅了我正一道不成？！」
龍虎山銅鐘已然成為門派象徵，李靖一句話就想拿走，就好像要奪取某個國家的國旗一般，任誰也是不能答應。
各種激昂的法力波動傳來，一道道華彩在四面八方流轉不定，好漢無匹的龍虎之力連成一片，李靖就想是這汪洋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飄搖遊盪、沉浮輾轉，卻是始終不得沉沒。
「哈哈哈哈！……，我自立身成道，自然要傳告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機緣巧合你這正一道做了第一塊絆腳石，我便將你等連根拔起，立威服眾！」
李靖身影一陣飄搖，好似晃動的燭光，朦朧之中，卻又實實在在，充斥在四周的各種能量、力場全都襲向了空處，彷彿面前這個仰天狂笑的李靜只是一個投影，根本不是真切的實體。
「猖狂！」
張振乾雖然道德高深，頗有心計，但卻絕不軟弱，一聽李靖那句「連根拔起」哪裡還能不怒？！渾身法力鼓盪開來，鬚髮皆張、衣衫飄飄，那方龍虎印再次衝天而起，迎風一晃，便化作山嶽，朝李靖當頭壓下。
龍虎印乃是張道陵傳下的寶貝，威力自然不同凡響，此時在張振乾煉神返虛的修為操控之下，除了顯化山嶽一般的外相之餘，更是騰起迷濛風雲，龍虎二相現出真形，威勢一時無兩。
然而，這也只是一招試探而已，張振乾心中卻是七上八下，明明被他氣機鎖定的李靖好似突然消失在天地之中一般，更笨沒有半點氣機感應存在。手腕一翻，一口三寸小劍在眼光下熠熠生輝，密密麻麻的符籙古篆散發著濃重的元氣波動。
張振乾伸手一擲，小劍激射而出，滿空響徹龍吟虎嘯之聲。
這卻是正一道另一件鎮派至寶，名為三五斬邪雌雄劍，相傳，乃是太上聖人夢傳張道陵以作平妖之用。
太清寶物，豈是凡屬可比？這一出手便是風雲際會，雷火翻飛，劍氣浩浩蕩蕩一衝，便是千丈高下。此劍陰陽同體，專破精血、元氣，就算李靖此時遁入虛空，不是實體存在，也一樣躲不過斬殺。
與此同時，張啟的令牌召喚而來的龍虎山門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將李靖團團圍住，手中各色法寶、飛劍，有名字的沒名字，總之是一起出手，道道華彩縱橫長空，點點光暈耀花了人眼，雷火罡風、急雨閃電，全都一瞬間憑空冒了出來，不要命的朝李靖洶湧而去。
「大浪淘沙，驚濤拍岸！」
面對瘋狂襲來的種種法寶、法術，李靖卻似個沒事兒人一樣，還念叨了兩句誰都不明白的話。
只是這話音剛落，天地突然一震，李靖那飄搖虛幻得身影，一時間好似海邊的磐石，穩穩矗立場中，一股不動如山的意境瀰漫開去。
氣機感應之下，眾人先是失去了李靖得氣息，卻突然被他硬生生闖進氣場之中，人人只覺心神大震，正如驚濤拍岸一般。
渾身火焰翻飛，鱗甲閃耀的祝融再次憑空出現，看也不看，隨手一拳撩天而去，轟隆！大響之中，那大如山嶽的龍虎印倒飛而回，風雲龍虎也被拳勁震散，斷線的風箏一樣墜落長空，轟然砸落到風景秀麗的九十九峰中間，又是一陣山搖地動。
祝融兩臂虛張，合身朝外一撲，身影猛然散化，一片汪洋火海憑空出現，所有的法寶、法術全都被巨浪滔天的火海拍擊回去，修為不濟的，更是一下被火海融化了法寶，各種各樣的慘叫此起彼伏。
這還不算完，光焰衝天的火海飛快朝四面擴展，眨眼間，便有十幾個低輩弟子在火光中化為了劫灰。
直到此時，三五斬邪雌雄劍才飛臨李靖頭頂，他卻也只是雲淡風輕的推了推道髻，倉朗！一聲清鳴響徹長空，慘綠劍光從發簪中疾飛出來，晃將一晃，也是千丈劍光，直衝天際，朝那倒插下來的三五斬邪雌雄劍迎頭撞去。
李靖大袖一揮，身下白雲朝地面飄落，好似神仙降臨一般，徑直去了正一道山門之中。
已然遍布整個天空的火海，也跟著李靖得身影朝下降落，翻滾的火光遇到什麼都是一股腦兒燒成灰燼，那名滿九州的九十九峰也成了火海中的困龍，除了噼里啪啦亂響之外，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啟陣！」
張振乾第一時間閃身回了山門之中，倒不是他怕死，而是只有掌教才能主控整個山門大陣，引動方圓千里天地元氣，強行凝練龍虎二相真形，這卻是老祖宗留下來的保命方法，還是個兩敗俱傷之法。
一旦陣法全開，即便擊退來敵，日後這千里方圓也將因為靈氣流失，而變成一塊貧瘠之地。別說什麼道家福地能不能保住，便是想種點兒莊稼，都是妄想了。
吼！
龍吟虎嘯猛然響起，整個九十九峰籠罩的地面開始劇烈抖動，好似其下有一條神龍在翻動身體。巨量的天地元氣匯聚而來，竟然有凝聚成液態的趨勢。
一面金黃旗幡從山峰之中沖了上來，幡面獵獵作響，寶光流轉，瑞彩騰騰。晃得一晃，天地元氣隨之而動，靈氣聚集結成朵朵白雲籠罩長空，將李靖那大無邊際的火海擋在外面。
旗幡又是一晃，幡面上刻繪的龍虎之相突然活了過來，張嘴就是瘋狂咆哮，一個搖頭擺尾，一個弓身提爪，四目凶光亂濺，好似洪荒巨獸，還是餓了半年那種。
且說長空之上，三五斬邪雌雄劍和元屠寶劍的爭鬥終於進入了實質。
這飛劍爭鬥看上去耀眼奪目，一出手便是劍氣縱橫，拉長的劍光千丈萬丈，實則並不會傷及本體。
此時兩劍相交幾下，外圍凝聚天地元氣而來的劍氣，都被寶劍本身的神妙震散了去，只剩下兩把三尺長劍飛刺交擊，一者堂皇正氣，一者慘綠陰森。這才是實質相鬥，輕則毀掉寶劍，重則連寶劍中主人的元靈都要重創。
兩劍好似驚鴻翻飛，又如神龍游曳，操控者又都是煉神返虛以上的修為，全憑神念控制，刺殺拚鬥驚險連連，招式變化異彩紛呈。
李靖站在火海之上，眼神在其下白雲掃射，依然是面帶微笑，神仙風範。嘴裡默默念道幾句咒語，突然伸手，朝上一指。
「不好！」
張振乾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卻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點星光升騰而上，倒飛的流星一般，眨眼間便落到兩劍爭鬥之處，一個呼嘯，插入激烈的刺殺之中，化作一根繩索，一下糾纏住正要騰飛的三五斬邪雌雄劍，時機恰到好處，羚羊掛角一般妙道顛毫。
那三五斬邪雌雄劍不是凡物，怎會被這繩索束縛？劍光一震，便去了枷鎖。可是，這一打岔的功夫，劍招運轉之間已經失去靈動。
正當此時，元屠寶劍飛落而下，陰風慘霧從天而降，鏗鏘！一聲金鐵交擊大響，三五斬邪雌雄劍哀鳴一聲，跌落長空，三尺劍身上出現一塊大大的崩口。
元屠劍一刻不停，已然不改下落的勢頭，直直落向卓然而立的李靖，直到快要切到李靖那一頭銀髮之時，這才一個轉圜，落盡發簪之中。
張振乾一口逆血噴出，心神一動，他那留在三五斬邪雌雄劍中的元靈已無半點反應，運足法力朝上一看。
透過火海，李靖朝旁邊一伸手，三五斬邪雌雄劍輕輕落在手中，卻是掙脫不得。
「張真人，我只是借那銅鐘一用，你又何必執著？何必賠上你正一道滿門性命，和這上古傳承的基業？」
「魔頭休得猖狂！有本事就攻下來試試！我正一道豈能受你一區區魔頭威脅？！」
李靖搖搖頭，卻是有些認真的說道：「魔與非魔又有什麼區別？若是魔頭不該存於天地，那盤古演化萬物，何必化出魔？說起來，你們這些自恃正道的高人有做了幾多功德？在下不才，至少那蜀中一方生靈的性命，是活於我手。呵呵，我這魔頭，比之你們若何？」
「哼！一派胡言！」
「也罷，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們自己找死，我自不會手軟。」
李靖話音剛落，腦後又是一道黑光閃過，朱發藍顏、人首蛇身的共工轟然立於長空，身形遊動一下，散化汪洋大海，晶瑩剔透的波濤好似水晶雕琢，朝下一落，便化進火海之中。
這一下卻如火上澆油，水火二行相生相剋，陰陽之力激蕩融合，能演化種種妙用。
一朵朵白玉蓮花凝結而成，卻是周身燃燒著熊熊烈焰，這蓮花比金石還要沉重，那火焰更是無物不破。
層層疊疊的白雲也無法阻擋，朵朵斗大的蓮花，打著旋兒，朝下就落。
【1.共工形象我找了很多，這個比較滿意，出自：宋羅泌《路史、后紀二》注引《歸藏.啟筮》：「共工人面蛇身朱發。」2.有朋友對於胎兒的問題有不同見解，首先謝謝關注，其次，我在後文還有詳述，若是到時還是覺得我的邏輯不對，我們再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