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粘桿處
范文程,未來大清帝國的開國重臣。
出生於遼東瀋陽衛的漢人,天命三年,后金攻克瀋陽,隨其兄範文采一起歸順了努爾哈赤。
其後隨努爾哈赤攻取遼陽,西平等地,雖然此時只有二十五歲,但已然深得努爾哈赤的信任。
見到努爾哈赤發問,范文程上前幾步,拱手說道:
「四貝勒所言極是,此事不可用急,臣以為當先安定蒙古各部,然後結盟高麗,至於皮島毛文龍......」
說到這裡,他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才又抬頭說道:
「當從大明內部治之為上!」
「此話何解?」
努爾哈赤緊盯著范文程,有些急切的問道。
范文程頓了頓,解釋道:
「皮島與我后金隔海相望,約為八十里,我方將士不善海戰,武力自不能及,據臣所知,此賊雖然桀驁不馴,但卻對大明死忠,故金銀美人無法動其心志,臣以為,只能令大明對其心生嫌隙,方能解此難題。」
「你的意思是反間之計?」
努爾哈赤吃驚道。
范文程點點頭,接著說道:「天啟帝痴迷木工手藝,閹人魏忠賢獨攬大權,不妨從此人下手,定當有所回報。」
「魏忠賢?」
努爾哈赤遲疑問道:「你可了解此人?」
范文程略微有些得意,嗤笑道:「大漢可知昔年的王振?」
努爾哈赤點頭:「土木堡之變,天下皆引為笑談,本汗豈有不知。」
「那便是了。」
范文程再次點頭,「以臣看來,魏忠賢恃寵而驕,貪戀權勢,欺上瞞下,於王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有此人為內應,大明遲早必亡。」
看著范文程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努爾哈赤有些疑惑,問道:
「范先生足不出戶,怎可如此了解此人。」
聽聞此話,范文程臉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指著皇太極恭維道:
「此乃四貝勒之功。」
聽到這話,努爾哈赤更是吃驚,他盯著皇太極,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皇太極急忙沖著努爾哈赤再次行禮說道:
「父汗,兒臣按照范先生的建議,設立了粘桿處,專門用以收集情報,所以對大明的了解甚為清楚。」
「粘桿處?」
努爾哈赤想了想,拍著額頭笑道:「難道就是你以前說過的粘桿人?」
皇太極再次點頭:「粘桿處類似於大明的錦衣衛,一年前我已經將我們的粘桿人遍布大明各地,所以凡是大明的消息,皆能快速的傳至盛京。」
聽到這話,努爾哈赤看向皇太極的眼中不禁充滿了讚賞。
在他的眼中,自己這個兒子不僅眉清目秀,而且舉止端莊,更重要的是皇太極識字,而且還過目不忘,七歲便已經替自己主持家政,把家裡日常事務,錢財收支管理的井井有條,根本就不用努爾哈赤為此而煩心。
所以在努爾哈赤的心裡,皇太極無疑是幾個兒子中最受他器重的那一個。
見到努爾哈赤看向皇太極的眼神,大貝勒代善不由得冷哼一聲,不屑說道:
「什麼收集情報,無非是那些偷雞摸狗的小道罷了。」
一旁的阿濟格聞言,也是叫道:「打仗還不是要靠將士們奮不顧死,就靠那些小道消息難道也能取得勝利?」
三貝勒莽古爾泰此刻也不甘落下,站出來不陰不陽的說道:
「大明的錦衣衛素有惡名,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皆對其怨聲載道,皇太極設立粘桿處極為不妥,莫非是想讓我大金朝綱也如大明那般污穢不堪,又或者是你以為父汗也如天啟一般的昏庸?」
隨著他這句話落下,整個大政殿里一片嘈雜,眾人紛紛議論。
范文程低頭不語,這種情況下,他是打死也不會出頭髮表任何意見的。
在場眾人誰都知道,幾大貝勒之間素來不睦,皆是你看不起我,我看你不順眼,爭吵也是常事,可那畢竟都是努爾哈赤的兒子,這種情況下貿然出頭,傻子才會這麼干!
所以儘管大殿里一片嗡嗡嗡的嘈雜議論,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出來表達自己的意見。
努爾哈赤心中苦笑,他清了清嗓子,擺手說道:
「此事勿需再議,著皇太極負責粘桿處之事,散了吧!」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眾人皆是退出了大政殿。
「阿濟格,多爾袞如何了?」
努爾哈赤叫住了阿濟格。
阿濟格轉身笑道:「回父汗,這小子皮實,傷口還未好完,便又帶著多鐸跑出去玩耍了。」
努爾哈赤聞言哈哈大笑,一邊走一邊說道:
「走吧,去永福宮看看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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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肅寧府。
魏忠賢猛然間打了幾個噴嚏,他吸了吸鼻子,嘀咕道:
「這又是哪個龜兒子在念叨老子了?」
廣寧之戰,明軍大敗,這個消息讓整個大明朝廷震動,天啟皇帝在大發了一陣雷霆之後,便又去搗鼓他那木匠活了。
魏忠賢有些頭疼,他拍著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
「陛下啊,您要是再這麼玩下去,這大明可就要被你玩完了啊!」
他是真的有些無奈,外界傳聞他九千歲恃寵而驕,可誰又能理解他內心真正的苦楚?
后金努爾哈赤的勢力日漸壯大,從剛開始的小打小鬧到如今的大規模進犯,已經成為了大明的心頭之患。
大明內部時不時的爆發點農民起義,東林黨那幫兔崽子幹啥啥不行,就知道爭權奪利,再加上這些年天災不斷,整個大明看起來像個巨人,實則已經是無比虛弱了。
他魏忠賢說白了就是個閹人,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要讓他來挑起這幅擔子,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是眾人眼中的九千歲。
皇帝可以罷工,他卻不能!
所以他只能堅持,只能儘可能的做出一些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儘管有些事情不是真的正確,但他還是要做。
「孫承宗!」
魏忠賢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在書房裡來回踱著步,腦海里再次浮現出那位相貌奇偉,須如長戟的男人來。
日間早朝,有人再次提出讓孫承宗出任兵部尚書,主持遼東防務,這件事情早在去年便由御史方震儒提出過,當時朝中大臣們皆認為此人通曉兵事,隨即附議。
可此人卻是個標準的東林黨人,魏忠賢自然不肯,於是攛掇天啟皇帝以不忍其離開講席為由不予同意。
如今舊事重提,魏忠賢不得不再次仔細權衡起來。
片刻之後,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跺了跺腳,低聲喃喃道:
「要臉有個屁用!」
說完這話,魏忠賢匆匆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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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孫承宗正坐在家裡喝茶,他是禮部右侍郎,又是天啟皇帝的老師,日子本來頗為清閑,卻不料今日朝會之上,有人舊事重提,提議讓他出任兵部尚書,主持遼東防務,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誰都知道如今的大明朝廷之上,魏忠賢與東林黨人勢同水火,在這種情況之下,魏忠賢又怎麼可能讓他出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可是如果不讓我去,那陛下又能派誰去呢?」
他在腦海里想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就在這時,下人來報,說是九千歲魏忠賢前來拜訪。
「魏忠賢?」
孫承宗吃驚道:「他來找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