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3章 求子還是求死
第1413章求子還是求死
眾人把目光都對準洪大夫。
他抿抿唇,吞一口唾沫:「我……我忽然想起來,但又覺得,可能,可能沒看太真切。」
「你只管說,」顏如玉道。
「我記得,他的手指上好像有繭子。」
姜棠梨擰眉,剛才提著的氣又松下去:「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原來是繭子,手上有繭子的不知道有多少。」
「祖父也有。」
沈夫人點點頭,這個確實是,文人寫字多,武人用兵器,在手上留下繭子,太正常了。
但顏如玉心裡不這麼想。
侯不賴曾經說過,當初買兇讓他們山寨去攔截姜言牧的黑斗篷,也是手指上有繭。
霍長鶴去沉遠寺設伏時,看到那個黑斗篷慣用鏈子飛爪,手指上有繭子。
「你看到他有什麼兵器嗎?」顏如玉問洪大夫。
洪大夫思索著,搖搖頭:「沒看到有什麼兵器,他不用兵器就已經夠嚇人的了,還兵器……」
「他怎麼嚇你了?」姜棠梨好奇。
洪大夫嘆口氣:「姑娘有所不知,我身為大夫,也是想治病救人,我乍一聽他讓我乾的事,我還以為是什麼傷天害理的。」
「後來聽他說是讓我給人保胎,又覺得納悶,猶豫著不想摻和。」
「可他,」洪大夫眼中浮現懼色,「他能準確說出我家在哪,家裡有什麼人,每天都幹什麼,可太嚇人了。」
「如果我不答應他,他一定會對我家人下手,我倒沒什麼,可我不能害了家裡人啊,我兒子都快娶媳婦了。」
早在知道洪大夫此人的時候,顏如玉就讓人暗中查過,他說的情況屬實,夫妻二人有一子,人品不錯,能識文斷字,算算賬,說好了一門親事,就等著天氣暖了成婚。
總的來說,一家人還算老實本分,沒幹過什麼壞事。
顏如玉眼中斂去溫意,上前一步,直視他:「那些保胎藥方,你當真沒看出什麼來?」
「那確實是保胎的方子,就是換了兩味不顯眼的……」
話未了,門被推開,曹軍醫怒氣沖沖走進來。
「混帳東西,你到底怎麼學的醫?還什麼確實是,還保胎,還不顯眼的兩味葯,你老師沒教過你,別說換藥,就是配伍變了藥效都會大不一樣?」
洪大夫嚇一跳,被曹軍醫一喝斥,腦子也有點懵,下意識縮了一下。
「我……」
曹軍醫舉手想打他一巴掌,但看他這樣,又氣呼呼地作罷。
把拿來的葯遞給顏如玉:「先吃完這幾副。」
吃完這幾副葯,再挑個合適時機,就能當作小產,先把沈夫人的身體保住。
顏如玉接過葯,示意曹軍醫和琳琅先把洪大夫帶走。
他們剛要走,沈夫人緩回神道:「姑娘、曹軍醫,請留步。」
沈夫人起身,對二人行個禮,曹軍醫避開:「夫人不必如此。」
「我知道,二位肯屈駕,不是沖我的面子,煩請二位代我道謝。」
當然是要謝顏如玉。
只不過當著洪大夫的面,不好說得太細。
二人點頭,帶著洪大夫離開。
沈夫人沒再坐回去,深吸一口氣,神色略緩:「我們回去吧。」
姜棠梨於心不忍,但又不得不問:「三姐,你打算怎麼辦?」
沈夫人腳步微頓:「我得好好想想。」
三人回到沈府,楊嬤嬤趕緊迎上來,替沈夫人脫去大氅。
「夫人,可累著了?手怎麼這麼涼?」
沈夫人心頭酸澀難言,無力擺擺手:「嬤嬤,我想休息一會兒,阿梨的院子收拾好了嗎?」
「好了,夫人放心,老奴稍後就帶小姐去。」
「現在去吧,」沈夫人拍拍姜棠梨的手,「你身體也剛好,不宜奔波勞累,先去歇著,有事兒我叫你。」
「好吧,」姜棠梨點點頭。
顏如玉正欲轉身跟上,沈夫人開口叫住她:「如娘,請等一等。」
姜棠梨回頭看,顏如玉略頷首。
房間只剩下沈夫人和顏如玉兩人。
沈夫人正正衣領和頭上髮釵,對顏如玉恭敬行個禮:「妾身眼拙,未能認出王妃,請王妃恕罪。」
顏如玉扶起她,也沒再隱瞞:「夫人不必多禮。」
「坐下說話。」
沈夫人身心俱疲,也不沒客氣。
「王妃手下能人了得,我之前確實沒有認出,其實直到方才,才算確認,阿梨善良,但骨子裡還是有小傲氣,除了對祖父,還沒見她對誰如此恭敬。」
「她幾次看您的眼色臉色,還有在茶樓里的那個侍衛小姑娘,曹軍醫,我若再看不出,就是眼瞎了。」
顏如玉微勾唇:「夫人聰慧,棠梨確實是我授意,曹軍醫也是,事關夫人性命,我不能大意,總要多方論證。那位穩婆,也是極可靠,信得過的人,夫人放心。」
沈夫人眼眶泛起潮意:「我豈能不知,多謝王妃,我何德何能,讓王妃如此費心為我,我知道,都是看在阿梨的面子上。」
顏如玉看好半晌,見她眼睛雖紅,眼神卻是堅毅。
「若夫人能衝過這一關,獨立強大,那就不只是看阿梨的面子。」
沈夫人微怔,看著顏如玉,兩人對視,她極慢地擠出一個笑。
「女子處境艱難,嫁人更是全看命,若是有一個好夫君,日子也會好過些,可若是相反,多少苦也得咽下去。」
「可我不想咽,」沈夫人低聲說,雙手緊緊握住,「我不想咽。」
「我一腔真心,一腔孤勇,隨他遠嫁至此,憑什麼,最後的苦讓我咽?」
「我要弄個清楚明白,這究竟是為何,」沈夫人語氣漸漸堅定,「他到底是不能,還是不想。」
「若是不能,坦白緣由,或許還能做夫妻,若是不想……」
顏如玉不想打擊她,但凡事當一鼓作氣,何況見她此時也下定決心。
「沈夫人,你可想過,若他與你有夫妻之實,那他去求葯,當是為了你們夫妻儘快有子。」
「可他與你無夫妻之實,還去求葯,是為何?」
沈夫人臉上因激動泛起的紅又退得乾乾淨淨。
她腦子裡太亂,已經忘了這一點。
「那就是說,他去求葯,並非是為了求子,而是為我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