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撲入
第十一章撲入
霍汐棠的背脊貼在牆面,男人挺拔的身軀,導致她被迫仰起瑩白纖細的脖頸。
燕湛眉梢一動,便抱著她又挪動了幾步,停至雕花門內側。
屋裡沒有點燈,堪堪是廊下的昏黃燭光透過雕花門的縫隙照入,使霍汐棠的視線不夠清明。
因身高的差距,霍汐棠的腳無法觸及地面,這樣懸在空中實在難受,她摸著黑往下觸,想要找到落腳點,便毫無意識地踩在了燕湛的鞋面上。
即便如此,這也只能抬起臉頰,近距離與他對視。
「先生……我,學生是有個問題想要問。」黑暗中,小姑娘的聲音似較比平日更加嬌柔了些。
燕湛慵懶地嗯了一聲:「你想問什麼?」
霍汐棠眼裡含著困惑不解,緩緩抬起溫軟的手去觸碰燕湛的側臉,帶有她獨有幽香的指尖從他挺拔的鼻樑一路往下滑。
在途徑唇瓣時,若有若無地觸碰稍縱即逝。
燕湛喉結微動,方才還有幾分調笑的黑眸,驀然間暗了幾分。
「嗯。」他嗓音喑啞,卻明知故問:「這有何不好?」
真是個傻姑娘。
「大夫們也說我沒有得病。」霍汐棠緊咬著唇,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將自己心裡所想說出來。
他單臂攬住霍汐棠的纖腰,將她抱到紫檀桌前放下,順手用火摺子點亮了燭火。
廊下的微弱燭光照映出霍汐棠濕漉漉的桃花眼,眼底水光閃動,如蘊有萬千星輝。
燕湛收緊了手臂的動作,淡聲道:「這足以見得,你並沒有得病。」
這樣的小姑娘,生來就是討人喜歡的,這便也難怪燕舜那樣的人,會不放心地對她下了這樣的蠱毒。
燕湛放輕了聲音:「作為先生,應當有替學生分憂的職責。」
他低眼,便看著小姑娘又伸出另一隻手揉捏他的耳垂,昏暗的屋內響起她甜軟的聲音:「你看,我都可以這樣觸碰先生了。」
自重生以來,燕湛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上輩子他時常在霍汐棠臉色看到的神情了。
「她們說我像怪物,可我也想像個正常人一樣……」
「她們私下都在流傳,說我定是我被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上過身,才導致我與正常人不一樣,曾經與我有些來往的閨中蜜友,也漸漸的聽從家中長輩的話,不再與我來往。」
霍汐棠搖了搖頭,髮髻上的流蘇步搖隨著她的動作搖曳生姿,「可是,我碰不了別的男人!」
恐怕是不想要家人擔憂。
「在賜婚聖旨下來之前,私下有許多姑娘會拿我怕男人的事來取樂,她們會聚在一起談論我將來嫁給誰,那個男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娶了個有缺陷的娘子,又會如何冷落我。」
在揚州的她,與後來去往長安時大不相同。
這會兒的她每日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自小被寵大的小姑娘自是沒什麼憂愁。可直到方才,他才明白,這個看似單純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也會將心裡不開心的事埋藏起來。
燕湛蹙眉,掩下內心浮升而起的骯髒心思。
看著她愈發失落的神色,下垂的眼尾洇紅一片,猶如染上了桃紅色的花瓣一般,瑰麗明艷。
「先生,這很奇怪……為什麼我對爹爹和哥哥還是如往常一樣,但對先生卻沒有產生抗拒的心理?」
聞言,她不知不覺放鬆了緊咬的紅唇:「自從四年前我成了這樣后,除了阿嫻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姑娘願意與我來往了……」
屋內霎時間明亮起來。
燕湛扶著霍汐棠坐下,看著她還沒反應過來的神情,這才輕緩道:「你不是怪物。怕男人不是你的錯,這時候你應該慶幸沒有與那些私下說你閑話的人深交才對。」
或許,那些人都應該死掉。
霍汐棠不知燕湛內心真實所想,只慢慢回味這段話,過了半晌才囅然而笑:「先生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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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個雲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沐浴后,沈從霜躺在榻上一直在細想這件事,她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霍躍,問:「夫君,你在雲霧山山腳撿到他當時,可有其他異象?」
霍躍認真回想了會兒:「除了長得過於招搖了些,氣度不凡之外,好似沒什麼了。」
「夫人是擔心他圖謀不軌?」
「……不是。」沈從霜柳眉緊緊蹙成一條。
這個雲公子自從在霍府住下來后,她並未認真與他打過交道,長相也僅僅遠遠看了一眼。
夜裡細想起來,總覺得他的長相讓她覺得很是眼熟,可又怎麼都想不起來是在何處見過。
霍躍見自己妻子皺著眉的樣子,大笑幾聲攬著她躺下,哄道:「棠棠可以觸碰雲公子,不就證明她並非患病?大抵因為雲公子救了她的緣故,才導致她對救命恩人卸下心防。」
「待她再與雲公子多多相處,想必這怕男人的病便能徹底好了。屆時嫁入了東宮,就不擔心她會遭到太子的厭棄。」
東宮啊。
沈從霜嘆了口氣。
看來這是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了。
夜裡,霍汐棠從燕湛那回了自己的碧清院。
桃香和梅香備好熱水伺候她沐浴,待解了衣裙,梅香一眼掃到腰間那道紅痕,登時驚愕到嘴巴能塞進個雞蛋了。
「姑娘,您腰上這道是什麼痕迹?」
霍汐棠扭過來看,這便見鵝黃色的心衣系帶下,留下了一道不算嚴重卻也顯眼的紅痕,
桃香見了,也極其吃驚:「姑娘今早回來時,除了額頭和肩膀的撞傷之外,其餘的應當沒有了,這是怎麼來的?」
兩個侍女一直追問,緊張不已的樣子,惹得霍汐棠也手足無措。
看著那一圈痕迹,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凈室內的熱氣漸漸染得她臉頰泛紅:「哎呀,一點小事罷了,你們休要大驚小怪,更不準告訴我阿娘,聽見沒有?」
桃香和梅香只能應下,見那道痕迹並不是嚴重,也沒追問了。
反而霍汐棠坐下來沐浴時,整個人人狀態極其不對勁。
夜裡她急於求證自己那病究竟好沒好,竟直接就撲到了先生的懷裡,抱了那樣久……也不知道先生會如何想。
她將通紅的臉埋進沾滿水的棉帕上,很快便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甩了出去。
悄寂夜間,屋內燭火搖曳。
窗欞月光輕投,燕湛垂眸看向自己鞋面上兩道小巧的腳印,唇角漸漸勾起了笑意。
她倒是一點也沒變。
愛踩在他腳背上的習慣,即使兩世了也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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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霍府三房的動靜便鬧得人不得安寧。關於三房被逐出了霍家這件事,霍躍還是給三房留了些顏面,並未將真實原因傳出去。
霍申帶著分下來的錢財,隨意找了個地方落腳。
看著站在一旁還一臉不服氣的女兒,霍申著實來氣,罵道:「你這個逆女!若是事情辦的滴水不漏也就罷了,但你究竟有幾個腦子跟你大伯這種生意場上縱橫的人玩心眼?你當真認為把那車夫支走,你大伯就查不到你頭上了?」
霍湘菲慘白了臉,一句話不敢接。
霍老太太在旁看孫女從昨天被罵到今天,也很是心疼,反罵了回去:「老婆子我還沒死呢!你就這樣欺負我孫女的嗎?」
鄧氏抱著霍湘菲安撫。
霍申一腳踹開那箱行李,怒斥幾句:「我的女兒就是被母親給慣成這樣的!若是我們還在霍家,以大哥的能力,怎麼會不給菲兒找個好歸宿,現在好了,刺史府公子那也別妄想了!」
提起刺史府公子,霍湘菲就來氣,暗罵一聲:「爹爹知道什麼?那刺史公子秦遲早就看上了霍汐棠。可倘若當日不是霍致害得我無法赴宴,我至於輪到這樣的地步?」
霍申皺眉,「你是說,棠丫頭在有聖旨賜婚的情況下,還去勾引了刺史公子?」
霍湘菲冷哼一聲:「女兒都打聽清楚了,那日在玉壺園霍汐棠擅自離席,偌大的玉壺園景緻她不看,偏偏去了那僻靜的涼亭休息,還就那麼巧,看到秦遲脫了衣裳跳湖戲水,若非她有意為之,又怎會讓秦遲注意到她?」
霍申冷靜聽完,態度一轉先前的暴怒,沉思了起來。
三房的事很快也很快傳入了二房的耳中。
二房人丁稀少,只因五年前,二房老爺就因外出行商途中不慎遇難。
彼時二房夫人周氏懷有八個月的身孕,因得此噩耗,突發難產,生下了個夭折的男嬰。
周氏大受打擊,悲慟交加下長達五年都未曾走出來,也是今年霍疏芸的婚期定下后,周氏覺得不該再如此下去,才漸漸踏出了她的院落,願與外界來往。
霍疏芸得知昨日的事後,氣急了怒罵幾句霍湘菲,又見霍汐棠好似氣色不大好,便提議去一趟靈泉寺。
靈泉寺是揚州最有名的寺廟。
霍疏芸婚期將到,正好想去拜拜,順便也去求個姻緣簽,便道:「棠棠也即將成為太子妃了,難道不想去給自己和殿下求個姻緣?」
她和太子殿下的姻緣?霍汐棠蹙眉。
她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又怎會對一個陌生男子產生感情?
「好啦,你就當是陪姐姐也好,姐姐即將嫁人,你也要不了多久會嫁到長安,興許我們今後很難見面了……」
霍汐棠心裡也不舍姐姐,便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