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脈

第二十章 血脈

第二十章血脈

偌大的霍府澄華堂,平時伺候在內的下人已被屏退。

霍躍端坐在主位,面容冷沉,顯然心情不悅至極,但一直隱忍未曾顯露出來,就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堂外傳入。

看見沈從霜與霍汐棠母女二人同來,霍躍站起身迎接,輕聲喚了句:「夫人,棠棠。」

霍汐棠挽著沈從霜進來,見平日里總是對她笑意盈盈的父親,此時眉宇間的憂愁緊緊攏成了川字,心中詫異。

「爹爹,您說有貴客上門,那位貴客人呢?」霍汐棠掃了一圈,也沒瞧見多餘的人。

她話音剛落,珠簾后便緩緩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沈從霜臉色猛地慘白一片,渾身涼意四傾,霍汐棠挽著她,自然感覺到她倏然之間的變化。

「阿娘?您怎麼了?」霍汐棠扶住沈從霜,小聲低問。

「沈氏,多年未見,你倒仍是風采依舊。」

霍汐棠緊緊握住母親冰冷的手,循聲望向屋內的陌生男人。

沈從霜緊繃面容,冷聲道:「國公爺尋來此地有何貴幹?」

顧林寒沒將她的反抗當做一回事,問:「這姑娘便是你與我的骨肉?」說罷,眼神又看回了霍汐棠,沉了一息,扯唇道:「倒有幾分我顧家人的相貌。」

「阿娘……」

霍汐棠沉默不語,沒再開口說話。

「我警告你,你休想動霍家一點心思,否則我傾盡所有也會跟你拚命。」

這種打量令霍汐棠渾身不適,他的眼神並無任何長輩的善意,只餘下隱隱的嫌惡探究。

男人冷眸落在霍汐棠身上,上下打量了幾圈,最後收回了視線。

顧林寒冷無情緒的眼神從眼前這對夫妻緊緊相牽的手上掠過,方道:「休要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對你夫家無甚興趣,今日登門拜訪也只是想帶回我顧府的血脈。」

霍躍幾步走過來,將沈從霜攔在身後,冷聲道:「國公爺不遠千里從長安找來,想必也是有要緊事,與其有閑心諷刺您的前妻,有事不如開門見山直說的好。」

沈從霜轉過身,緊緊握住霍汐棠的柔荑,「棠棠不怕,阿娘會保護你的。」

沈從霜深吸一口氣,「顧林寒,你想做什麼?你別忘了你我早已和離,即便我再婚嫁也與你無關,你來霍府想做什麼?」

霍汐棠手心吃痛,白著臉看向毫無知覺把力道都加在她身上的母親。前定國公夫人?這是什麼情況……

只是究竟是不是他顧林寒的骨肉尚且未知。

顧林寒冷笑一聲:「前定國公夫人失蹤十六年,眾人都當你意外身亡,倒是沒料到尚且還好好活著做那富貴主母。」

「沈從霜,你還是如從前那樣天真,沒點長進。」

沈從霜已無法鎮定下來,霍躍皺眉,將她拉至身側勸撫。

顧家血脈?霍汐棠困惑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沈從霜渾身發抖,淚水浸紅了眼眶:「你休想!」

顧林寒唇角勾起諷笑:「你保護?敢問遠在揚州做富貴夫人的你,要如何保護一個即將嫁給太子的太子妃?」

說話的正是一個俊朗的中年男人,面容英挺,身型高大,即使蓄了鬍鬚亦未減弱男人不凡的英姿,他闊步行來,長袍微曳,至沈從霜面前駐足。

霍躍喉結滾動,沉聲道:「還請國公爺說話注意分寸,內子不可容你羞辱。還有,幼女霍汐棠,國公爺也休想帶走。」

「放肆——」顧林寒大怒,嗓音厚重:「她生父在此,豈能由得你個外人說話的份!」

霍躍臉色難看,「你!」

顧林寒怒喝:「來人!」

不多時,堂外闖入一名黑衣侍衛,拱手問道:「國公爺有何吩咐。」

「把我定國公府的嫡女帶下去!」

沈從霜落淚,上前按住顧林寒下令的動作,「顧林寒,我求你,有話好好說,棠棠不是犯人,她是你親生的女兒啊!」

顧林寒用力甩開沈從霜,冷聲道:「你也知道是我的女兒,我如今想要帶自己的親生女兒回去,還要問過她那假父親的意見?」

一家三口倒是其樂融融,倒顯得他這個生父是惡人了。

霍汐棠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沈從霜,從顧林寒到了為止,她總算開口對他說了一句話:「你就是那個當初不要我的生父?」

顧林寒皺眉看向面前這個嬌柔的少女。

默了片刻,卻聽她慢悠悠道:「原來我的生父就是這樣的,也不過如此。」她側臉笑著對霍躍:「爹爹,棠棠還是覺得您更加招人喜歡。」

有那麼一刻,顧林寒離譜的在這位少女身上看到了陛下的影子。

怎會如此。

據打聽到的消息,霍家對這丫頭自幼千嬌百寵,更是將她寵成了芝麻大點的膽子,她怎敢在他面前放肆?

霍躍怔楞,眼眶驀地溼潤了起來。

他的乖女兒,這麼多年,他沒有疼錯人……

顧林寒不屑在此看一家三口上演深情厚誼,他將目光移開,冷聲道:「沈從霜,今日我找來不是與你爭吵。」

「想必你也知道你的女兒已被冊封為太子妃,長安那邊欽天監已在算著吉日,太子更是盼著這丫頭早日嫁入東宮,我今日便是想將我顧家的骨肉帶回去認祖歸宗,他日也好以定國公嫡女的身份入主東宮。」

沈從霜憤恨瞪他,「不需要!棠棠以霍家女兒的身份同樣也可以見人。」

顧林寒不由憐憫起沈從霜的天真,笑道:「你覺得,商賈之女與高門貴女,哪種身份更能保護你的女兒?」

**

「阿娘。」回了碧清院,母女二人沉默了許久,霍汐棠還是選擇直面現實,她小心翼翼問:「那個人,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沈從霜心尖苦澀不已,自昨日聽到……顧顯來揚州辦差的消息,她想了一整晚,本想今日就將棠棠的身世告知她。

可她如何都沒料到,顧林寒就這樣找了過來,還聲稱要帶自己的骨肉回去。

笑話!當年他何曾有認下這個女兒?

她被那樣羞辱污衊,他何曾有信過她一分?

「棠棠,阿娘知道你是聰明姑娘,想必早就疑心自己的身世了。」

霍汐棠眼睫輕顫,軟軟地嗯了聲。

自小她便聽過很多這樣的話,四周的人時常調侃她與爹爹和兄長長得完全不相似,起先她並沒有將這樣閑言碎語放在心裡,可日子久了,內心難免也有些疑慮。

但爹爹和兄長是真心拿她當家人愛護,那麼事實如何對她來說也不那麼重要了。

沈從霜輕嘆一聲,緩緩將自己的經歷道來。

一炷香后,霍汐棠早已淚流滿面,哭得眼眸紅腫,她撲入沈從霜懷裡,哽咽道:「阿娘,棠棠這才明白您為何從不提您的娘家和往事了。」

自霍汐棠懂事以來,便一直好奇自己的母親為何不跟任何親人來往,她只知道母親並非揚州人士,僅是因遠嫁揚州,路途不便之下才與娘家斷絕了來往。

沒想到,原來在她阿娘的身上,曾經竟發生過那些痛苦的事……

沈從霜攬住她瘦弱的肩膀,柔聲道:「棠棠莫要把眼睛哭壞了,阿娘也算幸運能遇見了你爹爹這樣的好人,只是——」

她蹙眉,「顧林寒他特地來揚州,他那樣的人,也定不會空手而歸……」

夜裡,沈從霜與霍躍商量此事。

霍躍卻一改往常萬事依她的態度,反而語重心長道:「我覺得,或許棠棠應該回顧家。」

沈從霜驚愕,「你為何這樣說?你根本不清楚顧林寒的為人,他絕對不會真心疼愛棠棠的。」

霍躍自幼揚州生長,僅在長安為生幾年,成家立業沒一年,髮妻便生下霍致難產而去。十六年前他帶著三歲的霍致放棄了長安的繁華,本打算就此回揚州老家為生。

也是在離開那夜,他遇見了正要逃離長安的沈從霜。

那晚城外發生匪亂,混亂不堪,沈從霜獨身一人帶著尚在襁褓的嬰孩,霍躍見彼此皆攜帶幼兒,又憐沈從霜獨身女子頗有不便,頓時惺惺相惜,待趁亂逃出后,便邀之結伴同行。

未料,這一路上沈從霜與霍躍逐漸相熟,極其欣賞他的為人品性,二人漸漸情投意合,她便義無反顧帶著女兒與霍躍一同回了揚州。

所幸霍躍並未辜負她的滿腔真心,且從未納妾沾花惹草,夫妻二人自成婚以來,十多年恩愛如初,並將彼此的兒女當做親生骨肉一般疼愛。

夫妻多年,她自是從未隱瞞霍躍什麼。

而此時霍躍所言,倒真叫她有些失望。

他久經商場,即便與為官的打交道也僅僅是那刺史而已,何曾清楚像顧林寒那樣身居高位的權貴有多冷血無情。

「夫人。再如何說,棠棠也是定國公的親生女兒……」

霍躍苦笑,僅此一句再無多言。

沈從霜這才明白,原來霍躍只是在自卑,自卑他一介商人,即使腰纏萬貫,也無法與有權有勢的定國公相較。

更何況,之間還隔著那至親血脈。

即使他再用心疼愛棠棠,可那畢竟也不是他的骨肉。

「夫君,可棠棠她只當你是父親。」沈從霜柔聲安慰。

霍躍笑了笑,「我自己養的女兒,自是清楚,不過眼下若是為了棠棠著想,也只能如此了。」

顧林寒會大老遠來接棠棠回去,必然是會以定國公嫡女身份待之,有了這層身份,今後去往長安了,也無需擔心棠棠會被人看低,遭受欺負。

翌日清早,顧林寒便又來了一趟霍府,霍府下人屏退了后,他只與霍躍和沈從霜談話。

「如何,一個晚上,可考慮清楚了?」

沈從霜緊緊握住霍躍的手,深深看他一眼。

霍躍眼神給予她勇氣。

顧林寒面無表情掃向二人交握的手,暗諷一笑。

那丫頭,千不該萬不該招惹了太子,叫太子對她情根深種,如今即便沈從霜不同意,他亦要以強硬手段將人帶回去。

澄華堂外,霍汐棠靠在廊柱邊靜靜聽著裡面的談話,廊間微風拂起她飄逸的裙裾,幽香四溢。

靜默了片刻,她抬眸看向碧青的天空,此時飛鳥從上空掠過,展翅飛翔英氣勃然。

透過飛鳥,她心思一轉,這才記起。

糟糕,她昨晚竟翹課了,先生也不知會不會生她的氣。

霍汐棠蹙緊了眉頭,提起裙裾便往西廂房奔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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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奪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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