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妒火
第五十四章妒火
陽光照落至屋檐上,牆頭枝花綻放,幽靜簡樸的客棧外,一隻通體黝黑的獵犬正趴在門前呼呼大睡。
老闆娘大清早坐在櫃檯后清掃桌面,徐縣令在旁給她按揉肩頸,笑得一臉燦爛:「還是夫人平日行善積德又獨具慧眼,竟是於皇後娘娘有救命之恩,咱們這小小的浣縣也是靠夫人才能扶搖直上啊。」
老闆娘舒爽地點了點頭,說著便翹起蘭花指輕點徐縣令湊過來的老臉,嗔道:「就你嘴甜!現在知道老娘開的這間客棧不是鬧著玩的吧?」
徐縣令撓了撓鼻尖,嘿嘿笑著,就將臉貼過去。
當初他夫人提出要開這間客棧的時候,他實則並不認同,因著浣縣實在窮鄉僻壤,平日也沒什麼外鄉人會來此處,浣縣的百姓皆有自己的家,誰會願意開間客棧每日吃冷灰啊。
後來客棧開了後果真每日也沒幾個客人住店,時間久了徐縣令擔心他夫人會大受打擊,便將自己手底下那些沒事幹的捕快趕到客棧去帶帶人氣,又見自己兒子性子軟弱就指使他去客棧吃點苦頭。
沒料到便是這樣平日沒客人入住的客棧,昨日竟是住了一位皇後娘娘!
雖說天子封后的事尚未聽說,但又有誰敢質疑昨晚那個男人說的話?他渾身自帶的帝王之氣,恐怕沒人會覺得他在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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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你該明白,如今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除了離開朕的身邊。」
霍汐棠將臉撇過去,低聲道:「陛下不必再如此強調了,我記性沒這麼差。」
「是嗎?朕還當你便是如此沒長記性。」燕湛壓了壓唇線,剋制心裡浮升起的燥意,冷聲道:「你當真認為暫時躲避風頭,朕找不到人便會放棄返回長安了?」
她睜圓了眼問:「陛下怎能擅自翻我的東西呢?」
燕湛哂笑一聲:「朕還沒那癖好。」
燕湛緩緩闔上眼,自嘲地說:「原來你也知道關心朕。」
聽他陰陽怪氣的話,霍汐棠不知該回什麼了,只低垂著臉不敢再看他。
「呃……」小徐笑容凝固,不知如何稱呼她。
燕湛從床架邊緩緩起身,高挑的身形朝霍汐棠面前俯去,黑眸暈著幽光,語氣清冷且纏.綿地道:「原來朕的傻棠棠竟是這樣不知羞,洗完澡是不用穿衣裳的嗎?」
他們之間,或許本該這般糾纏不休。
這分明是個極其不起眼的小縣鄉,即便要找過來也不可能半夜就能找到她,蘇州分明還有許多較為適合的藏身之處。
若非寧可錯找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即便將目標鎖定了浣縣,但他仍是每個地方都親自去找了一遍,這才導致耗費了不少時間。
霍汐棠淺笑道:「我姓霍。」
真是奇怪了……
打從明鬆口中得知她逃跑了后,他便將她很有可能會去的地方一一詳細的分析過,蘇州的輿圖擺在面前,上面分明有其他地點更像是方便躲藏之地,但他偏偏卻盯上了那個不起眼的浣縣。
所以,她竟是敗在沒有想到陛下這樣了解自己?霍汐棠暗罵自己幾句,頓時無語凝噎。
霍汐棠現在懊悔極了,她便是做夢都沒想到,連躲在這樣的小縣鄉還沒到一天的時間就被他找到,頓時生出一種自己準備萬全的計劃被輕而易舉打亂的無力感。
霍汐棠應了聲,轉過臉去看燕湛,問道:「陛下你要吃點什麼嗎?」
霍汐棠臉色微變,隨後連忙往她的行李處看去,但見她好好的包袱此時已一片混亂,顯然已經被人從裡到外翻了一遍。
緊張得霍汐棠將手中的軟被撒下,說道:「沒有,我是看陛下睡得會著涼。這才……」
她笑得漂亮,小徐痴痴地看呆了會兒,小聲道:「霍姑娘,我娘要我來問你和……陛下早膳要吃些什麼,她也好先準備。」
那封信正是當初哥哥留給她的,怎麼被陛下發現了?
他挺拔的身軀並未完全躺下,背脊靠在床架旁,雙腿隨意地支在床邊已這種攔住她離開的架勢,恐怕昨晚他是怕她半夜爬起來跑了?便乾脆直接以這樣的姿勢入睡。
燕湛視線落在她臉上,看清她每一個神情,遂散漫地從衣襟內取出一張信封,他長指夾著那封信,諷刺道:「顧顯果真是個好兄長,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霍汐棠癱坐在榻上,看著這幅與前世沒什麼兩樣的陛下,忽然也沉了氣息。
燕湛用力醒了下暗沉的眼,低下去一看,果真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床被子。
恰逢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打亂了室內沉默的氛圍。
也罷,既然已經把話都說開了,陛下也不再在她面前偽裝,而她也不必擔心說漏嘴這事。
小徐透過門縫悄悄往裡看了一眼,冷不防對上卧在榻上的男人那陰冷可怖的眼神,男人輕微一眯眼裡折射出來的寒光,頓時嚇得他雙腿打顫,很快拔腿就跑了。
霍汐棠慌張奔下了榻,「我去開門。」房門打開,竟不是秋雨和冬煙,而是小徐笑容滿面的站在門外。
氣惱后她抬起眸,驀然對上他泛著紅絲的眼底,想起他昨晚一整晚沒有好好休息,霍汐棠心尖微動,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若是沒休息好,就先睡一覺罷,我一會兒就出去,不會吵著陛下。」
霍汐棠轉過頭來,本想再說些什麼,門外的小徐早已不見蹤影。
很快屋內安靜了起來,只餘下淺薄的呼吸聲,她抬臉看過去,便見方才還在慵懶說話的陛下已經睡了下去。
霍汐棠心裡有些酸酸麻麻的。
清早的天氣帶著些許涼意,見他睡得不安穩,她輕輕取過一側的軟被,想要為他蓋一層被子睡得能暖和些,可她才靠近一點觸碰到床邊,燕湛便極快睜開眼,用力攥住她纖細的手腕。
燕湛微抬眉眼,語輕描淡地道:「整整兩世了,棠棠,你當真不知這個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誰?不是你爹娘,更不是霍致顧顯,而是朕。」
霍汐棠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早已經被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裙。
霍汐棠問道:「我想知道陛下是如何察覺到我躲到了浣縣的呢?」
想起昨夜被他拋到浴桶內折騰了許久,一身衣服濕濕沉沉地被他解掉扒的一乾二淨,又被他強制將全身都重新洗漱了一遍她就羞得呼吸不穩。
無法,她便只能將房門關上,又緩緩走過去站在燕湛跟前,說道:「陛下你先睡吧,我出去找老闆娘談點事……」
燕湛語氣不善:「朕說過,你不準離開朕的視線範圍內。」
霍汐棠怔了會兒,「那,為何……」
燕湛將那封書信撕毀,隨手丟到簍內,「這事朕可以當做沒看見,但若是回了長安后,顧顯還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這樣鑽空子,朕決然不會饒過他。」
「還想跑?」他嗓音低沉得很。
想起方才外面那少年看向她的眼神,燕湛心裡便止不住窩火,若是他昨晚沒有找過來,是否棠棠會與那少年有了更多相處的機會?
那少年看她的眼神那般痴迷,與燕舜那毛頭小子沒什麼差別,她竟還回了個溫柔的笑容。
他疲憊的面容上頃刻便浮現一抹慍色,轉而不甘、不滿與怒意盡數翻湧了上來,他很快將陰鷙的眸遮住,閉著眼就將榻前的霍汐棠往自己懷裡拽,便順便以卧躺的姿勢倒了下去。
霍汐棠低呼一聲,在他懷裡掙扎了幾下,「陛下先鬆開我,我睡醒了現在還不困。」
燕湛俯身上去,低臉看著她姣好的臉龐,昨日的失狂與方才的浮起的那些妒火統統擠壓在一處無處釋放,他兇狠地吻了下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氣息。
霍汐棠被他吻得揚起脖子,脖頸后是他滾.燙的掌心,唇上是他涼薄的雙唇,他近乎是用咬的力道,再也不如以往那樣吻得細細綿綿。
霍汐棠幾乎喘不過氣來,舌根都麻木到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呼吸不順而漲得面色通紅。
不知過了多久,燕湛總算稍微鬆開了她一些,她得以喘.息后,費力地說:「陛下您睡覺吧我求你了,你還不夠累嗎?」
他分明那樣疲倦了,眼底的紅血絲看的出他分明快要撐不住了,為何還要這般不要命的折騰。
燕湛薄唇抵在她唇邊,黑眸暗.欲與血絲涌動,他用力掐上她小巧的下頜,「不夠,你必須陪朕一起睡。」
說罷,他便抱著霍汐棠翻滾到最里側,將她的抗拒嗚咽吞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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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汐棠不知不覺也被燕湛吻得疲倦沒了力氣,不知何時也陪他睡了去,待醒來時,天色便已經黑了。
他二人一整天都待在房間內沒有出來,外人指不定會亂想些什麼,想起這些她便止不住臊得手腳蜷縮。
燕湛睡得卻很是痛快,一覺醒來后眼底的紅絲與烏青皆消失不見,獨留霍汐棠坐在那紅著臉發牢騷。
他站起身慢條斯理地穿衣袍,淡聲道:「收拾一下,現在便啟程回京。」
「現在?入夜了陛下,要不然明日吧。」霍汐棠心裡雖然還是抗拒入他的後宮,但想到回長安可以見爹娘和哥哥她也並非那般抗拒了,可問題是現在已然入夜,行路多不方便。
「耽擱一整日了,早點回長安更好。」
說罷,他也不顧她的意願,直接出門去喊了李拾勤進來。
「去準備一下,即刻啟程回長安。」
返回長安的隊伍很快在客棧外候著,蘇州趙刺史聽聞后便親自來送行,聽聞浣縣的縣令夫人救了未來的皇後娘娘,趙刺史也開始對這個小縣鄉重視了起來。
車廂內,霍汐棠坐在車窗邊與老闆娘道別,末了又感激她出手相助一事。
老闆娘不以為意地笑道:「是我該感謝你才對,本以為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姑娘,誰能想到竟是未來的皇後娘娘啊,這下我這小客棧可真是蓬蓽生輝了。」
徐縣令聽自己妻子說話這般不著調,連忙拉住她小聲警告:「陛下還在裡頭……」
老闆娘想起昨晚看見陛下那冷寒的模樣,也不禁一抖,不敢再亂說話了。
車廂內,燕湛背脊靠在車壁,闔眼啟唇:「啟程。」
霍汐棠只能靠著車窗與徐縣令一家道別,還有暫時留在浣縣的秋雨和冬煙,如今二人的賣身契在自己身上便不再為奴了,若是願意可以留在浣縣幫助老闆娘將客棧開得愈發火熱。
離開之際,秋雨和冬煙還極其不舍,但思及這番是要回皇宮,那個她們一生望塵莫及的地方。
思及自己伺候了一個多月的主子竟是當今陛下和未來的皇後娘娘,不由感嘆萬分。
徐縣令一家人、趙刺史、及秋雨冬煙皆目送了隊伍啟程。
所幸其餘人馬已經隨寧旭提前回了長安,留下來的一支精英隊伍人手不多,倒也不會引起轟動,便是這樣悄悄地趁著夜還沒有很深的時候出了浣縣。
霍汐棠望著車廂內趴著呼呼大睡的飴狼,猛然想起昨晚陛下找過來時她隱約間聽到的犬吠聲,心中的疑慮這才確認下來。
她暗暗瞪了一眼睡得香噴噴的飴狼,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虧得她日日給它喂肉骨頭,沒料到果然還是向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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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沒日沒夜的趕路,隊伍總算在半個月後到達了長安。
離開長安長達兩個多月的時間,在這期間長安發生了不少的變化,還是李拾勤特地打聽過後與陛下彙報,霍汐棠才得知的。
兩個月前定國公顧林寒因深夜夢魘重病卧床了一陣時日,待醒來后更是性情大變,宣布與殷華婉和離,並將她趕回了英國公府。
定國公與殷華婉和離一事百姓倒也不見意外,但因前定國公夫人是被殷華婉的嫡姐所誣陷,想必定國公早就與殷華婉過不下去了。
想殷華婉本就是大齡出嫁,如今又沒了夫家,二十幾歲的年齡還要回自己的娘家居住,導致京中有陣子閑言碎語都離不開議論殷華婉今後的去向。
再便是太子與定國公之女顧汐棠取消婚約一事也早已公佈於眾,太子殿下如今沒了未婚妻,不少姑娘又盯上了東宮女主人的位置,但太子並未對任何一個貴女有任何錶示。
反而在一個月後當著眾人的面時常帶著一個東宮侍妾出席在各個宴會之中,導致那昔日的未來太子妃霎時間淪為笑柄。
畢竟太子殿下拋下她這個高門貴女,反而去將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侍妾護為珍寶,任誰都不能接受這般的羞辱。
可解除婚約一事散發了許久,那當初的准太子妃卻長達兩個月沒有消息,也沒人再見過她一面,時間久了,竟是傳出了她因不舍與太子取消婚事而自戕的假消息。
聽完這些,霍汐棠沉默了許久。
燕湛不緊不慢道:「棠棠現在最該做的便是整理好心情準備封后大典,朕這回不會再給你時間慢慢去考慮了。」
若是先前,她還有些不情願沒有想好,他不介意再耐心等一等,但經過這次她的逃跑他才徹底醒悟,只有將人時刻看在自己身旁才最是要緊。
這小姑娘那張漂亮的皮囊下,藏的不一定是乖順。
她總有辦法將他的思緒打亂成一團,如今只有早日封后,將那些礙眼的人除盡,他才可放心。
霍汐棠低垂著眼睫,小聲道:「那我總該回去吧?兩個月沒回了,哥哥也會擔心的。」
回去?燕湛眼神寒光微露。
得知了藤蔓蘿后,他便可以確定了,前世顧林寒阻止不了燕舜執意要娶棠棠,大抵便是在成婚之前就給棠棠下了那毒,目的便是等她嫁給燕舜后再不知不覺死去,屆時燕舜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她的生父在太子和情婦面前果斷選擇了後者,而她如今還蒙在鼓裡……此時定國公府定是不安全的。
「定國公府便不必回了。」燕湛輕笑一聲,側眸看她:「朕知道現在哪裡才是最適合你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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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內,燕舜坐在書案后處理政務。
兩個月過去太子一掃先前的跳脫,整個人都成熟穩重了許多,不再如從前那般提起學習與處理朝政皆十分抗拒。
霍湘菲跪在一側研磨,柔聲道:「殿下稍微休息休息吧,再這樣下去您眼睛會吃不消的。」
「無礙。」
燕舜雖說無礙,可霍湘菲瞧著心疼,殿下這些日子的轉變她不是感覺不到,恐怕是徹底對霍汐棠死心了罷,但暫時又走不出來,便只能將自己埋在政務之中。
霍湘菲委屈地垂眸望向自己的小腹,紅唇微啟,掙扎了許久還是選擇閉嘴。
恰逢這時,李福良在殿外通傳:「殿下,定國公到了。」
燕舜輕抬眼帘:「讓舅父進來。」
定國公腳步聲風進入寢殿,一眼便看見霍湘菲黏在太子身側,不悅地吩咐:「你出去,我有話單獨與殿下談。」
「是。」霍湘菲不情不願退出殿。
殿內,燕舜問道:「舅父可是有什麼要緊事?」不然不會忽然來了東宮。
顧林寒道:「陛下回京了。」
燕舜執筆的手微微一頓,一個念頭在他心裡反覆思考了許久,終是問道:「那棠棠呢?」
棠棠失蹤了兩個月,若不是皇兄將她也帶出了長安,他定是不信的。
顧林寒冷沉著臉,「暫時不知,但她沒有回國公府。」
燕舜靜默了會兒,遂不耐煩道:「那又如何,她現在與孤也沒什麼關係了。」
「殿下倒是長大了不少。」顧林寒感嘆。
燕舜冷笑:「舅父,孤一直很想問,棠棠究竟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他即便是再愚蠢也感覺的出來,舅父對這個親生女兒還沒對他一半上心,如今棠棠與他關係破裂,舅父竟是還向著他。
顧林寒以坐下的姿勢避開了燕舜尖銳的眼神,說道:「是親生女兒又如何,她既是已選擇了陛下,那便註定與我們為敵。」
「殿下將來是要繼承大統之人,豈還能如此優柔寡斷?」
繼承大統。燕舜笑了幾聲,「舅父恐怕還不知,棠棠她早將我東宮內那枚解藥順了出去,恐怕皇兄這時早就解毒了,舅父覺得以皇兄的為人會乖乖將龍椅拱手相讓?」
聞言顧林寒大驚失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何我沒有聽說?」
燕舜手指緊緊按著硃筆,咬牙切齒道:「孤也是前兩日才發現的,若非李福良老實交代了,孤如何都懷疑不到她身上。」
她竟是那般無情,與皇兄苟合一起還不夠,竟是欺騙他的感情從他東宮將那枚解藥取走,她就那樣愛著皇兄?竟是為了皇兄的性命,甘願做出這樣的事。
顧林寒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當即便緊張起來,若是陛下解了毒,那想必下一步便是要剷除他和太子了。
燕舜眼前彷彿出現了霍汐棠,他心中的恨意翻湧了上來,用力掐斷手中硃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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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朝往朱雀大街的華文坊行去,緩緩在一座宅院前停下,燕湛抱著霍汐棠下馬車,說道:「便是這裡了。」
霍汐棠心裡緊張問:「是我想的那樣嗎?陛下……」
燕湛唇角銜了清淺的笑意,將她鬢邊被風吹亂的碎發整理了一番,柔聲道:「棠棠總算聰明了些。」
想起爹娘就在裡面,霍汐棠心裡的思念翻湧,淚水頃刻間便瀰漫了出來,她測過臉看向燕湛,想認真再仔細看一看他的神情,可眸中的霧氣導致眼前視線並不清明。
她淚眼朦朧這般看著他,燕湛心中一動,當即便很想抱上去,但也很快止住了心中的想法。
現在的他不會再那樣容易被她這幅招人喜歡的模樣給欺騙了,她如今所對他的示好不過是想要再次騙取他的信任,好方便她離開罷了。
能願意讓她來見她父母,他本就在心裡做了一番掙扎,不止一次想,倘若棠棠見到了久違的父母,會不會想與他們一起回揚州的心更加堅定了?
或許會吧,畢竟她是那樣想回揚州,即便逃離他的身邊。
可這次他不會再給她一絲能離開的機會了。
此時宅院大門被緩緩推開,走出一個陌生的下人,見門口站著的二人模樣與著裝皆非常人,他連忙朝裡面奔去。
不過片刻。
霍躍與沈從霜慢慢從裡面走出來。
眼前是許久未見的父母,若是加上前世,便是臨終時都未見到的父母,兩世的情緒積壓在一處,霍汐棠頓時淚如雨下,她匆忙鬆開了燕湛牽著她的手,提裙便朝著沈從霜奔去。
「阿娘——爹爹——」
沈從霜紅了眼眶,哭得泣不成聲緊緊抱住霍汐棠。「棠棠,娘的乖女兒……」
霍躍在旁見到母女二人落淚相擁的場景,也不由感動的淚眼婆娑。
一陣團聚后,霍汐棠哭得抑制不住,整張臉泛紅一片瞧著好不可憐。
在身後看了許久的燕湛終是沒忍住,蹙眉幾步上前便將那母女二人分離,直接將霍汐棠攬進懷裡,低聲數落道:「哭這麼久,眼睛不想要了?」
沈從霜和霍躍俱是一驚,喊道:「雲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