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第24章
◎想念◎
雲莜不是傻子,昭睿帝說的這番話是否真心,她多少能感覺出來一些。
然而,正是因為她感受到了昭睿帝的語氣有多真摯,才愈發茫然。
還說不是拿她當做方皇后的替身……如若不是拿她當方皇后的替身,昭睿帝這麼會突然移情別戀,還當著雲相的面告訴他們父女,他要娶她?
雲莜踉蹌著後腿了一步,只覺得這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雲相見了雲莜的反應,看向昭睿帝的目光之中含了一絲譏誚,彷彿在說,你看,莜莜都不信你。
他先是安撫了雲莜一番,告訴雲莜,倘若她不願意,誰都無法將她奪走,爹爹會護著她。
而後,才認真回答了昭睿帝方才的問題:「微臣的要求也不多,其一,皇上您要在不傷及莜莜名聲的前提下,讓莜莜心甘情願地嫁給您。」
「其二,莜莜不可為妾,若要入宮,必得從中門入宮,住皇后當初所住的鳳儀宮,一應用度標準不可低於先皇后。」
「其三,先皇后當年與太后相處並不融洽,微臣可不希望自己金尊玉貴養大的掌珠受那位的氣,要得莜莜,您得負責搞定太后,讓她永遠也沒有傷害莜莜的機會。」
下人先是將一盞茶奉予昭睿帝,待要將另一盞茶奉予雲相之時,卻聽昭睿帝道:「先放著吧。」而後命他們退下。那些下人不知昭睿帝身份,也不敢肯定他說的話是否作數,又看了雲相一眼,見雲相點了頭,才終於領命退下。
可方才,見了昭睿帝對雲莜那細緻入微的關懷,雲相才發現,他在這方面,比起昭睿帝來仍有不及之處。
莜莜有時候倔得很,昭睿帝拗不過她,也只得暗中多注意著些,一旦她有什麼不妥之處,便立刻送上關懷照顧,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雲愛卿說了那麼些話,也該渴了,快用些茶潤潤喉。」
還順帶著命人給雲莜取一瓶果酒、一個披帛並一個暖手爐來,方才在雲相滔滔不絕之時,昭睿帝可留意到了,雲莜一張小臉已被凍得發白,偏又不肯走,還要留在這兒支棱起耳朵接著聽。若非如此,昭睿帝也不會聽得好好兒的突然就打斷了雲相的話。
雲相原本並未注意到這一幕,直到順著昭睿帝的視線看過去,才終於恍然大悟。他不知該為昭睿帝當著自己的面勾搭雲莜而生氣,還是該為自己未曾注意到女兒的境況而自責。
「可以,但總得訂個期限才是。否則,莜莜一輩子不喜歡您,難道她還一輩子都嫁不得人了不成?一年如何,若是一年之內,你不能讓莜莜喜歡上您,您就死了這條心!」
雲相輕咳了一聲,板起一張臉強撐起氣勢來,務求不讓昭睿帝看到自己的那點子心虛:「微臣上頭所說的那些條,您若是能夠全部做到,微臣才會考慮將女兒給您。」
昭睿帝剛想與雲相討價還價一番,雲相就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開口道:「這一年間,只要您不做逾矩之事,微臣不會阻止您接近莜莜。在這樣的情況下,您若是還不能得到莜莜的歡心,這隻能說明您不適合莜莜。」
「其四……」
這時,來送東西的下人到了,昭睿帝與雲相便閉了嘴。
昭睿帝將自己的那盞茶放在石桌上,捧起雲相的那杯茶,盯著那隻青花蓮紋杯端詳了一陣,而後親自奉予雲相。
他不缺對女兒的關心與疼愛,只是在細節之處常有疏忽,以至於將女兒養到十來歲了,女兒依然對他又敬又畏。近日因為雲莜的主動親近,父女倆之間的關係已是改善了許多,雲相也自覺在往好爹爹的方向靠攏了。
那杯中泡的正是雲相所愛的大紅袍,揭開茶蓋,茶葉起起伏伏,煙霧裊裊,清香脈脈。
昭睿帝並未露出為難之色,而是點了點頭:「朕可以答應這些要求,但你也得答應朕,在朕追求莜莜期間,不得擅自將莜莜許配給他人,也不可讓莜莜與其他男子單獨相處!」
「好,依你所言,一年就一年。」
他有信心,能夠讓莜莜重新喜歡上自己。能讓他安分等待的前提是,在他追求莜莜的過程中,不會有其他蒼蠅繞著莜莜打轉。
他在考慮二字上加了重音,便是昭睿帝都做到了,他也不見得就會將雲莜嫁給昭睿帝。
為了讓昭睿帝知難而退,雲相提出了諸多要求,其中部分要求甚至有些強人所難。誰知,昭睿帝聽得十分認真,在聽的過程中,還時不時地點頭,這讓雲相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像是來刁難人的,倒像是來給人展開教學工作的,著實不得勁兒。
雲相洋洋洒洒說了一堆,及至後來,說得口乾舌燥,昭睿帝還反客為主,命下人去為雲相斟茶來。
這些年來,昭睿帝與雲相雖關係尚可,但親手給雲相奉茶還是頭一遭。畢竟是一國之尊,便是雲相因雲莜之事對他心生不滿,到底不好太不給面子。
雲相端起那青花蓮紋杯,正欲入口,卻聽昭睿帝淡笑著補充了一句:「反正這茶,你早晚也是要喝的,就當是提前演練一番了。」
雲相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中,到了嘴邊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片刻后,他才在昭睿帝帶著笑意的眼神中端起那茶,一飲而盡,眉目不善地道:「皇上當真一點虧也不肯吃。」
雲相飲完茶后,取來了方才下人送來的另一盞茶遞與昭睿帝,做端茶送客之態。
昭睿帝瞧見了,面上笑容微微一斂:「彼此彼此,說到不肯吃虧這一點,朕在雲相面前也得甘拜下風。」待看向雲莜時,又掛上了淺淺的笑容:「過幾日,我得了閑,再來看你。橫豎你爹說了,這一年之中,我要來找你,他不會阻攔。」
他到底身子還未好全,出來這麼一會子,又與雲相爭鋒相對了半晌,臉色已有些不好。
雲莜怕他回宮的路上有個什麼閃失,將方才得的那隻暖手爐遞到了昭睿帝跟前,猶豫片刻,又對雲相道:「爹爹,不如請皇上在咱們府上歇歇腳再走吧。否則,讓皇上就這麼回去了未免顯得咱們失禮。」
昭睿帝聞言,得意地瞥了雲相一眼。雲相要趕他走又如何,莜莜還不是向著他!
此局對決,終是昭睿帝略勝一籌。
在一個風雨加交的夜晚,洛馨蕊走了,走時渾身蜷縮成一團,口吐血沫,秀麗的面容上青筋畢露,猙獰可怖。
宮中下了旨意,讓洛馨蕊將整串磨成粉的金剛石手鏈摻水服用下去,她身邊兒負責看守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一絲不苟地完成了這項任務。
起初洛馨蕊尚算配合,後來她嘗到這無毒之毒的厲害,便千方百計地想躲了這水。
哀求、偷倒、催吐,她都試過了,可惜無甚用處。
隨著那金剛石粉一日日的侵蝕,洛馨蕊的胃終是被磨壞,每日疼得不行,最後那幾日,她甚至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她這一走,倒也算是一種解脫。
在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洛家的確未與榮王勾結,只是其他勾當可沒少做,比如魚肉百姓、貪污受賄、拿帖子替人家打點官司干涉司法……這零零總總的事,讓他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再加上養出了洛馨蕊這麼個謀逆之女,更是罪加一等,最終,洛馨蕊那一房被全部處斬,其餘幾房根據與洛馨蕊那一房的遠近親疏程度以及家中所犯之事罪名大小,被判抄家流放或是革職,罪名不一,但總歸,洛家是徹底倒了。
洛家人自然哭天搶地,覺得昭睿帝不念親情,可在外人看來,這個處罰已是格外開恩了。若非洛家本就已是皇親國戚,這等大罪,必是要滿門抄斬、株連親族的。
整個洛家都受到了洛馨蕊的牽連,對洛馨蕊正是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如何會為她收屍?
又是幾日,待宮中太后得知洛馨蕊去了的消息,悄悄兒地命人出宮為她操辦後事之時,洛馨蕊的屍體都發臭了。
當晚,太后哭得幾度暈厥過去,昭睿帝派了最好的太醫去為她診治,卻終是沒去看她。
這些年幾場大鬧下來,母子之間的情分早已是所剩無幾。
若是去了,昭睿帝少不得又要被太后埋怨一番心腸太狠、不近人情。在與兒子離心的這些年,洛馨蕊對於太後來說,就是感情寄託,意義非同尋常,哪怕知道她犯下了大錯,也希望昭睿帝能夠再給她一次機會。
可對於昭睿帝而言,洛馨蕊不過是個野心勃勃的女郎。在他妻子活著的時候,洛馨蕊對他妻子懷有惡意,虎視眈眈欲取而代之,後來又為了一己私心欲謀害他。能夠容忍洛馨蕊活到今日,已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了。
親如母子,終歸也形同陌路,無話可說。
昭睿帝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每當他疲憊寂寞的時候,便會格外的想念莜莜。
這個時候,莜莜若是在他的身邊,定會溫言軟語地安撫他,想盡辦法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情上吧。
比如說,今兒個吃什麼,換季之時,該裁什麼樣的衣服好,在什麼樣的場合該用什麼樣的熏香,以及近日有何處適合踏青,讓昭睿帝許諾得了空帶她去看看……
這雖只是一些十分平常瑣碎的小事,卻讓人覺得十分溫暖熨帖。
有莜莜在,這皇宮才不是一座冰冷冷的宮殿,而是家,充滿了生活氣息與愛意。
細算下來,從那日微服去雲府找莜莜訴衷情到今日,已過去了整整十日。也就是說,昭睿帝有十日未曾見過他的莜莜了。
再有幾日,將榮王的黨羽徹底拔除后,他就出宮去見莜莜。
也不知,這十幾日過去,莜莜會不會想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