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夜半去海邊撒網
第一百八十章夜半去海邊撒網
陽光灑向屋脊,平生牽著小黃往門內看一眼,手裡的繩子交給他娘,他穿過院子里的飯桌走向廚房,「大姐,三叔,我來了。」
「娘來了嗎?」海珠撈兩碗米粉澆上蔥油和肉哨子遞給齊老三,她往外看一眼,在門口看見一條黃毛狗尾巴。
「來了,她在外面牽著小黃,小黃拴起來了。」平生說。
海珠放下勺子,從盆里拿個煮熟的骨頭出去,為了讓摳門狗吃得香,骨髓油她都沒挖出來。
「娘,先把狗牽去我們的院子里拴著,然後你過來吃飯。」
大黃狗看見她手裡的骨頭諂媚地搖尾巴,兩隻耳朵也塌下來了,從它的狗臉上竟然能看出嬉皮笑臉的意思。
「呦,這狗你家的?養得挺好。」一個食客擦著嘴出來。
「我娘養的,帶它過來啃骨頭。」豬筒骨塞狗嘴裡,海珠哼了一聲,轉身進屋。
小黃叼著大骨頭高興死了,但這兒不是它熟悉的地方,它拽著繩子咬著骨頭要走,循著走過的路要出巷子。
「哪兒去?」秦荊娘拉著狗繩推開隔壁的大門,嘀咕說:「你吃到嘴了就要回去,我們不吃了?」
三隻貓聞到狗味瞬間彈跳起來,它們炸了毛拱起背,哈著氣要打架。
太陽越升越高,巷子里的說話聲也熱鬧了,齊老三給星珠換張尿布,抱著她出門跟阿婆阿嬸坐一起,她們嘮嗑他就聽著,最主要的是還能撿幾句誇。
「你就折騰我吧,我沒來的時候你跟你娘在床上也睡得好好的。」他嘆聲氣,讓貝娘出去洗漱,「尿布換過了?」
吃早飯的人漸漸少了,齊阿奶出來喊:「老三,回來吃飯。」
貝娘點頭,她正在喂孩子,看見前大嫂進來了,她側過身沖她笑了下。
秦荊娘吃飯的時候已經留意過了,現在再被囑咐一遍,她點頭表示知曉,正好外面來了食客,她出去招待。
「孩子在吃奶?長得真好,這腳丫子胖嘟嘟的。」秦荊娘跟貝娘不熟,她也只是在門口站了站,打個招呼就出去了,「我過去幫忙,喊老三過來帶孩子,你也好過去吃飯。」
潮平聽到聲跑出來看,他喊一聲從中拉架,說:「大伯娘,你來了?我二哥來了嗎?」
貓也如臨大敵地盯著狗。
齊老三應一聲,抱著睡熟的孩子又回去,孩子放搖籃里,他坐一旁端碗吃飯。
「來了,在那邊吃飯。」秦荊娘把狗拴牆角,舀兩瓢水倒盆里放它旁邊。
齊老三看了一會兒,覺得不會出現問題,他出門過去抱孩子。推門進去見大黃狗警惕地盯著他,爪子摁著骨頭不放,他「嘁」了一聲說:「不搶你的,安心啃吧。」
他剛出聲,屋裡的孩子就哼唧起來了,齊老三脫下沾了油味的外褂,拿油皂仔細搓乾淨手才進去抱孩子。
瓦罐里的骨湯只剩底了,海珠拿出筒骨刮油自己坐在屋檐下吸著吃,吃了骨髓油,骨頭放籃子里,說:「娘,你回去的時候把這三節骨頭帶走,都給小黃拿回去磨牙。」
貝娘擺手,做手勢跟他說孩子剛吃飽肚子。
齊老三拿個鵝黃色的襁褓裹住孩子,豎抱著在院子里轉悠,狗啃骨頭啃得咔咔響,哈喇子扯得老長,舌頭伸進骨頭裡舔骨髓油,兩隻耳朵高高豎著,不時警惕地看一眼貓。
齊老三已經端了三碗粉出來,都是不辣的,他看見她進來喊一聲,又忙著去招呼其他食客。
「這……」齊老三看向海珠,見她點頭,他交代說:「二十文一碗,肉哨子有辣的和不辣的,都是一個價,骨湯可以澆粉上,也可以單獨盛碗里,炸黃豆隨便添。要是有人嫌貴,你就說骨頭湯是燉了一晚上的,從昨晚燉到今早,中間沒斷過火。」
「那我也過去。」潮平往屋裡探身,說:「三嬸,我去吃飯了噢。」
秦荊娘坐下吃飯,她吃得不慢,吃完飯進廚房說:「老三,你閨女醒了,這兒我來張羅,你過去哄孩子,讓你媳婦過來吃飯。」
「行。」秦荊娘正在幫忙洗碗,她猶豫了一會兒說:「於來順不在家,家裡的事少,以後我只要沒事就過來給你幫忙。」
「人來狗也來,你幫忙我管飯。」海珠沒說給工錢的事,她娘顧忌多,給工錢她恐怕不願意來。
秦荊娘笑著應了,「我明天早上早點來。」
都收拾乾淨了,齊老三搬起桌子碼一起靠牆邊放,椅子架桌子上,院子里騰出地方又寬敞了。
冬珠賣餅回來了,平生和潮平跑去跟武夫子練武,秦荊娘提著裝筒子骨的籃子牽著大黃狗回去。
她走了,海珠開始發工錢。
「不給你娘?」齊阿奶問。
「不給,等禁海期結束了,我給她買兩身好看的衣裳。」海珠抱著錢匣子出門,再有一個多時辰就晌午了,她要去海邊走走,散散步。
齊阿奶也推著齊二叔出門放風,齊老三和貝娘在家繼續忙活,殺雞熬鹵湯,一個人看著火,一個人在院子里洗海帶,孩子在搖籃里睡著,夫妻倆靜靜地忙活手裡的事。
鹵湯熬出味了,貝娘進來做滷菜,齊老三抱著睡醒的娃出去轉一圈,附近幾條巷子粗略地看一眼,然後回去端了滷菜先去人多的巷子里賣。
海珠在海邊的時候遇到撒網的漁民,他送了條魚,她在海邊颳了鱗,再借剪子剪開魚肚,淘洗乾淨了拎回去。走在街上買兩塊兒豆腐,回去燉鍋魚湯,再蒸鍋米飯,從隔壁端盤滷菜過來,這就是晌午飯了。
這種簡單又恬靜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半個月,颱風襲來,食肆關了門,人都待在自己家裡不敢出門。
風吹得門窗砰砰響,雨水從門縫窗縫裡漫了進來,巷子里積了水,院子里的水流不出去,沉在水坑裡的大海龜爬了出來,它歡快地在院子里撲棱。
齊老三出來燒熱水的時候看了一眼,剁了半隻雞喂它,這種鬼天氣燒兩瓢水都要嗆死人,更別談燉雞了。
海珠跟冬珠點了蠟燭趴床上看書,餓了就吃熏魚吃蝦干,熏魚和蝦干在罈子里悶了近一個月,味道越發醇香。蝦殼跟蝦尾肉已經分離,輕輕一摳就掉了,煮熟又晒乾的蝦尾肉不再是鮮嫩的口感,肉絲有韌勁有嚼勁,剝了殼後手上都是海蝦特有的鮮鹹味。
熏魚有些硬,擦去魚皮上的灰,魚皮油得發亮,三熏兩晾一曬,魚肉肉絲緊實。撕下魚皮,魚肉是暗色的粉,聞著有煙熏味,吃著有淡淡的草青味,還有隱隱約約的艾蒿的清苦氣,唯獨沒有魚腥味。
魚肉含在嘴裡細細嚼,一條魚能吃半個時辰,很能打發時間。
長命和潮平在風平的屋裡玩,他們仨在這颱風天吃睡都在一起,笑聲隔著牆傳了過來,冬珠過去拍一下,隔壁回拍三下。
「大姐——二姐——」潮平趴牆上喊,「你們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該把平生也接來的,他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冬珠說。
「他在家裡陪娘,天晴了再過來玩也不晚。」海珠翻著書看,頭也不抬地說:「都走了,讓小黃在家陪娘?它又不會說話。」
「它會汪汪叫。」冬珠用油皂洗洗手,脫了鞋撲向床,她靠著牆倒立,嘀咕說:「韓二哥說把硨磲做成床送給我們,也不知道做沒做好。」
「做好了他自會送來。」海珠想到韓霽,眼神從書上挪開,她出神了好一陣,回過神發現冬珠躺床上已經睡著了。
到了深更半夜雨停了一陣,齊阿奶覺少沒睡著,她穿好衣裳開門出來,院子里的積水沒過腳踝了,順著流水溝咕嚕咕嚕排出去。她心嘆還是鎮上的條件好,為了防颱風天下雨淹房子,竟然在地下挖流水溝排水,她在村裡住的時候哪見過流水溝挖地下的。
她打開廚房門,點燃燈籠掃水,拎兩條熏魚洗乾淨剁塊兒熬湯。
齊二叔最先被她的咳嗽聲驚醒,他躺在屋裡動不了,只能高聲喊,接著冬珠被吵醒,她爬下床發現雨停了,開門問:「二叔,怎麼了?」
「咋了?」齊阿奶打開廚房門問。
海珠也坐了起來,說:「二叔是不是想撒尿?」
「二叔,你是不是想撒尿?」冬珠直梆梆地問。
「……你奶。」
「奶,我二叔想撒尿,他喊你。」冬珠扭頭傳話。
風平也醒了,他打著哈欠開門出來,含糊地說:「雨停了啊?好香,大姐你做什麼吃的了?天還黑著,快亮了?」
齊阿奶往齊二叔的屋裡走,說:「我熬了魚湯,待會兒煮鍋粉,既然都醒了就起來吃點熱的。」
「噢,是奶熬的湯。」風平進屋搖醒長命和潮平,「天亮了,快起來吃飯。」
冬珠在外面聽了嘎嘎笑,趴在窗邊說:「快起來,天亮了。」
海珠穿了衣裳出來去廚房,熏過的魚煮的湯是偏黃的,看著很濃稠,她舀一點嘗嘗味,添點鹽撈出魚,魚肉剔下來倒湯里,魚骨扔泔水桶里。她揭開木盆上的鍋蓋,鍋蓋上落了一層黑灰,都是燒火的時候飆出來的草灰。泡發的米粉丟進鍋里,再敲七個雞蛋打進去,蓋上鍋蓋,她又折幾根柴塞灶洞里煮著。
「真涼快啊。」冬珠在院子里轉圈。
海珠也走了出去,風還很大,屋頂被雨水浸透的海草被風吹過發出類似於哨音的聲音,三個小的也出來了,潮平還沒睡醒,他蹲在牆角發愣。
齊阿奶拎了尿壺出來放窗子下面,她喊海珠,「來幫我把你二叔推起來。」
「喊不喊我三叔跟我三嬸過來?」冬珠走到門口問。
「不喊,免得把星珠鬧醒了她又哭。」齊阿奶推著齊二叔出來,說:「米粉煮好了吧?盛了端出來,喝點熱的稀的,一天沒開火,我總覺得不對味。」
七個人捧著大碗小碗蹲檐下喝湯吸溜粉,白天睡多了,夜裡這會兒醒了精神的不得了。
海珠吃飽了,胃裡舒坦了,她心想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不如找點事做。
她開門去韓家叫門,她跟冬珠,再喊上兩個侍衛跑去海邊,到了海邊發現海邊已經有人了,近海的漁民趁著這會兒雨停了來撒網捉魚。
「漲潮了,有魚有魚,有魚衝上來了。」侍衛激動,他踏進水裡,持著刀砍下去,拖上來一條兩尺多長的大魚。
天上一個星也沒有,海水黑沉沉的嚇人,海珠不讓人下水,她站在岸上撒網,有動靜了就喊兩個侍衛。
「哇!好多魚!怎麼有這麼多魚?」冬珠驚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