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鯨群護衛隊
第一百九十三章鯨群護衛隊
齊老三也湊過來看,他捏著鼻子說:「怎麼還有股臭味?」
虎鯨的一排牙是尖尖的,看著竟然還沒有鯊魚的牙鋒利,海珠屏著氣往它嘴裡看,先是發現它的后齒磨禿了幾顆。等它嘴裡的水流沒了,她在它的舌頭上看到一個血瘡,那個地方靠近咽喉,一時半會也分不清是什麼東西卡裡面了。
海珠丟開虎鯨的吻部,手心沾了一層黏液,她擦在船板上,說:「它的舌頭裡好像卡著魚刺魚骨了。」
「這麼大的嘴還能卡著魚刺?」齊老三坐在船板上看著又湊到船邊張大嘴的虎鯨,白森森的牙快有他手掌長了,他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們回去吧。」
海珠不做聲。
「它不是人,聽不懂話,你手伸進去了,它一旦吃痛閉嘴,你的胳膊就沒了。」齊老三勸道。
海珠點頭,虎鯨再親人,她也不敢把胳膊伸進它嘴裡。
海里噴出一道水柱,虎鯨繞著船一直乾噦,它跟船上的人展示它新學的聲音。
又一次,它張開嘴湊到船邊,海珠說:「我試試吧。」
海珠攤開手,不是魚刺,是骨刺,像是魔鬼魚的骨刺,但好像又比魔鬼魚的骨刺粗大。
不知哪只虎鯨發出一聲高亢的叫聲,繞著船遊走的虎鯨回應一聲,它離開船游向鯨群。
「我看你是不害怕。」齊老三往海里看一眼,又看向她的手,好奇道:「什麼扎在舌頭裡了?」
海珠已經摸到了那處腐肉,手指碰到凸起的骨刺,她狠了狠心,捏著骨刺拔了出來,同時縮手後退,胳膊迅速撤了出來。
老龜在船上動了動,翹起脖子往海里看。
齊老三大氣不敢出,甚至不敢拿工具抵住虎鯨的嘴,就怕它以為他對它有威脅再閉上嘴咬人。
虎鯨繞著船遊了一圈又一圈,海珠垂眼等它再湊過來,心裡琢磨著要用什麼工具能拔刺。忽然手肘被碰,她抬頭,餘光瞟到遠處的海面上多了十來道黑色的背鰭。她站起來看過去,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這麼多的虎鯨,一大群,粗略地數了下,有十六頭還是十七頭。
虎鯨沉進了海里,海珠癱坐在船板上抹冷汗,嘴裡念叨著:「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當虎鯨又一次湊到船邊張開大嘴,海珠手握著火鉗伸進它嘴裡,小心翼翼地戳上血瘡,她暼它一眼,它竟然沒動。她放心了些許,用火鉗按壓了下,虎鯨發出一聲稚嫩的叫聲,又軟又尖。
海珠來不及細想,動作比腦子快,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過去,它的舌頭蓋住了下邊的牙,她的胳膊壓著舌頭伸了進去。
齊老三大呼一口氣,這會兒才感覺出腿發軟。
「它娘來喊它了。」齊老三說。
她跑下底倉拿出火鉗和鏟子勺子,臨走前遲疑了一瞬,又拿起罈子上的蓋子和水缸上的木板,這些東西都搬到船尾,她又跑上樓拿出尖頭鏟,撬生蚝用的鐵耙也拿上。
齊老三贊同。
「上來。」海珠喊它,她看了眼天色,下決定說:「再試一次,不管能不能拔出來我們都該走了。」
但海珠扭頭又乾噦一聲,一股子血臭和肉臭味,她回過頭喊:「三叔你看看,能看見裡面扎著什麼嗎?」
「我們……」海珠剛要說準備回去,就見走在半道的虎鯨又拐了過來,它湊到船邊張大了嘴,還吐了舌頭出來。
「看不見。」齊老三拿起尖頭鏟,持著木柄小心地劃過腐肉,隱約看見一角白骨。他剛要動,虎鯨如腳滑了似的倒進海里,它浮在水裡嗖嗖噴水,又發出悲傷的鳴叫。
「揚帆吧,我們該回去了。」她說。
齊老三去升船帆,正要問海珠這個方向對不對,就見她提桶打水洗骨刺。
「還洗了做什麼?扔了不就得了。」他說。
「拿回去做個紀念,等我老了拿出來看。」心悸的感覺散去,海珠又抖了起來,她捧著骨刺說:「得虧有你跟我一起,不然我以後炫耀起來,說不定有人以為我在編謊吹牛。」
「也可能以為我們叔侄倆合夥編假話,先別擺弄那個了,你來看看,船帆的角度對不對。」齊老三說。
海珠又去調整了下船帆,那隻虎鯨已經雀躍地歸入鯨群了,它們一聲聲鳴叫著,水柱一道接一道噴了出來。
「它們過來了,肯定是來送我們的。」齊老三高興道。
一群虎鯨露了頭,快速的跟船而來,轉瞬就追上了,海珠跟齊老三咧著嘴笑眯眯地看著,有大鯨還有小鯨,它們是一個族群。
忽然,兩頭體型中等的虎鯨靠近船尾張大了嘴,沖海珠發出乾噦的聲音。
海珠……
齊老三:……
兩人相視無言,隨後大笑著降下船帆。
一回生,二回熟,海珠拿著火鉗在鯨嘴裡探了一通,她用木板卡在鯨嘴裡,胳膊伸進去找准位置利索地拔出骨刺。
「好了。」海珠拍了下虎鯨的大腦門,說:「吃飯別在狼吞虎咽了,我們回去了,你們也回吧。」
虎鯨入水,它們在水中張嘴吞咽,發現舌頭裡卡的東西沒有了,一個個激動地大叫,隨後浮出水面朝船上噴水,戀戀不捨地跟著船游。
太陽一點點西落,一艘船被二十三頭虎鯨圍著向東北方向駛。當晚霞代替了落日,彎月又取代了晚霞,樓船仍然被二十三頭虎鯨簇擁著,它們輪換著去捕食,又極快地追了上來。
從日落到日暮,從黃昏到黑夜,海上不時響起響亮而悠長的叫聲。齊老三發現它們竟然會變換音調,像唱戲一樣,還會模仿琵琶和嗩吶的聲音,聲音時而哀怨時而歡欣。
若是海上的商船帶有歌女演奏琵琶被它們學去了還說得通,但它們到哪兒去偷聽喪事下葬時吹的嗩吶聲?海珠想不通。
月上柳梢時,樓船靠近碼頭,海上嗚嗚咽咽的嗩吶聲快把碼頭上的守衛嚇尿了,待看到隱約的船影時,他們尖叫著問:「誰在裝神弄鬼?」
「是我呀。」海珠怕守衛射箭,大聲喊:「我是海珠。」
「我他娘……」守衛的話還沒說完,海上的聲音又變了,接二連三的乾噦聲匯成一片。毛小二拉著冬珠、風平和齊阿奶過來,抹著眼淚說:「海珠,你家裡人在這兒,死了就死了,怨氣別太重,我幫你照應著家裡的人,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你只管說。」
「你才死了。」冬珠呸他。
齊阿奶也起雞皮疙瘩,她盯著海面瞅,顫著聲問:「海珠啊,你在弄啥?」
「不是我們發出的聲音,是虎鯨,是黑皮鯨,它們會模仿人的聲音,還會模仿嗩吶聲。」齊老三大喊。
碼頭上的火把又燃了四個,趕海的人都跑過來了,樓船慢慢歸入海灣,岸上的守衛舉著刀嚴陣以待。
海珠無語,她拋下船錨先跳上岸。
「嚯!」岸上的人嚇得一抖,跟著往後退。
「我是活人。」她沖海上喊:「別叫了。」
虎鯨才不聽她的,繼續叫,它們甚至湊近了看碼頭上的人。
冬珠壯著膽子走過去,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摸到海珠的手又大哭起來,「我姐的手是熱的,她沒死。」
齊老三砸了船錨走過來,解釋說:「還記得昨天漁民遇到的乞討鯨魚嗎?我們今天也遇到了,它們是來求助的,舌頭上卡著骨刺了,耽誤了時間回來晚了,它們一路送我們回來的。」
像是應和他的話,海上又響起兩道乾噦聲。
海面黑沉沉的,眼睛瞪瞎了也看不見海上有什麼,其他人將信將疑,確認海珠跟齊老三是活人就放他們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