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三十八點四攝氏度。」
半個小時后,隊醫聞訊趕來,將溫度計收了起來后,年輕的醫生看向眼前如霜打茄子一般的少年,問:「還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的嗎?」
「還好,就是覺得頭暈怕冷,然後有點乏力,其他就沒什麼了。」
左陶吸了吸鼻子,手裡捧著姜明剛剛不容拒絕塞過來的薑湯,他有些受不了這種略帶辛辣的氣味,眉頭都快要皺成了一個川字形狀。
「咽喉會疼嗎?」醫生又問。
左陶搖頭,說沒有。
旁邊守著的姜明插口問了句:「張醫生,現在怎麼說啊?」
「輸液吧。」將記錄的筆插進白大褂口袋,張醫生叮囑道:「然後注意休息,多喝水,年輕人恢復的一般比較快,沒多大問題。」
聞言,姜明跟著張醫生一同進了基地的衛生室。一時間,只留下左陶一個人愁眉苦臉的在原地待著。
心中『咯噔』一聲傳來,左陶下意識坐直,連粥也顧不上喝了,忙道:「隊長,我可以的,一定不會耽誤比賽的!」
趁著四下無人,左陶往四周打量著,企圖能找到合適的地方毀屍滅跡。
生怕無法參加預熱賽,又說了句:「也不會耽誤賽前的訓練!」知道下午還有幾場賽前的團隊訓練,左陶看了眼時間,已經站了起來,像是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即將等待輸液的病人。
「坐下。」
左陶怔怔地捧著手上的保溫桶:「可是這個薑湯怎麼辦?」
「沒事,等你輸上液之後再說。」話落,宋時寒還垂眸看著手機屏幕,沉默了幾秒后,像是又隨口問了句:「後天的比賽可以堅持上場嗎?」
「……」一聽這話,左陶眉頭又抓了起來,雖然沒說什麼,但臉上寫滿了抗拒。
完全沒想到一句話引來左陶這麼大的反應,宋時寒將手機裝回口袋,無奈地抬眸去看左陶:「沒說不讓你參加。況且你現在上去訓練室,打算怎麼練?」
難怪左陶喝不下去。
「別找了。」
宋時寒不以為意:「不想喝就不喝。」
但他和別人不一樣,直接將整整一塊姜切片丟沸水裡煮,一眼望去水裡漂浮著的全是薑片,說是致死量也不為過。
明明才三十歲出頭,但姜明卻篤信薑湯能夠包治百病。這倒也沒什麼,畢竟薑湯也不算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子。可問題是,姜明做的薑湯確實讓人難以下咽,別人好歹會加可樂或是紅糖一起煮。
見狀,宋時寒眼底閃過了一絲不那麼明顯的笑意,他將裝薑湯的杯子擰起,說:「等會我和姜哥說,輸了液也是一樣的。」
左陶由衷地鬆了一口氣。又見坐在自己身側的宋時寒拿起手機像是在閱讀,臨時反應過來了什麼,他不留痕迹地往旁邊挪了挪:「隊長,不然你還是上去吧,我怕傳染給你。」
在左陶身側的位置上坐下,宋時寒從左陶手上接過薑湯后,又將保溫桶遞了過去,道:「吃吧,阿姨剛熬好的小米粥。」
宋時寒側目看他:「那你吃完粥再喝?」
他早上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吃飯,在肚子空空的情況下,就更加喝不下去這杯薑湯了。
從剛剛到現在,宋時寒半句沒提昨晚發生的事情,這也讓左陶沒那麼惴惴不安了,人也算是終於活過來了一點。
門外傳來宋時寒的聲音。左陶下意識地抬頭,就看見宋時寒表情淡淡地走了進來,手中提著個米黃色的保溫桶。
「可教練囑咐我一定要喝完。」左陶費力地將保溫桶擰開,說話時還有些鼻音:「態度很強硬。」
正說著,拿著吊瓶的張醫生和姜明去而復返。
左陶恰好脫口就道:「我可以把吊針打腳背上!」
姜明:「……」
張醫生憋笑,打趣:「姜教練,你們戰隊這次收的輔助挺不錯的啊,都燒成這樣了還不忘上樓訓練,好一個身殘志堅的小朋友。」
「呵呵,見笑了。」姜明表情都有些抽搐了,上前摁著左陶肩膀讓他坐下,嘆氣:「我的小祖宗哎,那就別鬧了。我要是讓你帶病訓練,蘇月杳馬上就得過來將我這基地給拆了。」
左陶有些訕訕的,道歉:「對不起。」
等吊針打上了之後,宋時寒就上樓訓練去了。而姜明則是留下來陪了他半個多小時,見左陶看起來狀態還好,才放心地去處理下午賽前採訪的事情了。
怕耽誤訓練的時間,等大家離開了之後,左陶偷偷將滴液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后,坐在軟椅上玩了會手機,忍不住睏倦來襲,就靠在椅背上睡了一會。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半,左陶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有人在戳他的臉,他有些煩躁地掀開一點眼皮,果然望見有個人影正彎著腰用手指在戳他,還不忘回頭和他身後的人分享手感——
「好軟的臉皮,你們要不要來試試?」
「幹嘛。」左陶有些不開心地擋開王秋的手,一時間有種自己在學校睡午覺的幻覺,他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威脅:「big膽,手給你剁……」意識驟然回籠,到了嗓子眼的後半句來了個急轉彎,他慌慌忙忙坐好:「啊,是秋哥啊。」
王秋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呦,沒想到我們的小毒唯還有點起床氣呢。」
左陶乾巴巴地笑了一聲,還有些心有餘悸。
所幸王秋沒介意,他直起身,說:「但還是得加強鍛煉,明明大家都淋了雨,結果只有你一個人發熱。」
左陶沒好意思說這是因為自己昨晚上抱著濕衣服睡了一整晚。此刻半張臉還帶著一點紅印,有些不解王秋對他的稱呼:「什麼小毒唯?」
「忘了?」
王秋拿出手機,壞笑,調出一個視頻幫他回憶。
網友誠不欺我——果然,喝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酒醒之後,有人幫你回憶。
在嘈雜的背景音中,他望著視頻中蠢得要死的自己,左陶想到什麼,石化在原地:「你你你……發給隊長了?」
王秋點點頭,仍在擠眉弄眼,說:「是的。桃子,你隱藏夠深的啊,我以前最多覺得你只是粉過隊長,但卻完全沒想到濾鏡居然這麼厚,昨晚就差沒拿著喇叭到處喊Fire天下第一了。」
左陶沒接這話,他癱軟在椅背上,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你真的發給隊長了?」
王秋:「對啊。」
左陶:「……」
所以宋時寒昨晚去接他,應該是因為這個視頻?
「左陶你別理他,他這人瘋瘋癲癲慣了,做事也沒點分寸。」Cat上前一步,給左陶接了點水:「覺得好點了嗎?」
左陶點點頭,又搖頭。
他覺得自己雖然還活著,但已經死了。
比小白鞋事件還要令人窒息的事情……出現了。
「怎麼了啊這是?」見左陶神色痛苦,王秋怔了一下。
司錚大概猜到十幾歲的孩子都在意形象,遂用力在王秋後背拍了一巴掌,給左陶出氣:「還不趕緊給人跪下,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不要臉嗎。」他大聲斥責:「逮著人喝醉酒的樣子拍,狗都干不出來你做的事情!」
左陶絕望地閉上眼睛。當然不是介意自己酒後被拍的事情,反正他長得好看,怎麼拍都好看。問題的核心是,這個視頻被傳給了宋時寒。
天啊……
他這麼些天一直戰戰兢兢維持自己的人設,結果因著這個視頻,而一朝回到解放前。
得,惡霸屬性雖然是沒暴露,但也沒好到哪裡去,直接原地變成了個大傻子。
下午一點,輸液結束。
左陶耷拉著腦袋跟在三人身後下樓,已經開始拚命運轉腦筋想著要怎樣為自己的形象問題補救。
王秋則是一直在他旁邊道歉:「對不起啊桃子,你放心,除了隊長我誰都沒發,我馬上就把視頻和照片全部刪掉。你別生氣了,我這人確實愛抽風,我給你道歉。」
左陶擺手剛想說沒事,從他的話中捕捉到了什麼:「你還拍了照片?」
王秋話音一滯:「啊……」他撓了撓頭髮:「是的,就拍了一張。」
話落,連忙找補:「但這個絕對不是黑照,我覺得還挺好看才拍的!」他一邊說,一邊打開自己的手機相冊,解釋:「就是隊長把你從車上抱下來的那張,我遠遠看見覺得挺有意思,就拍了。」
左陶低頭看了一眼王秋的手機屏幕,心臟砰砰跳了兩下。
不得不說,這張照片確實拍的還不錯,甚至氛圍感還挺強。在盛大的雨幕下,宋時寒身上的白襯衣被雨水浸濕,彎腰將他從車內抱出時,幾乎看不出絲毫吃力的樣子。他半垂著眼,在車燈的散射光下,眉眼格外冷峻。
王秋還在道歉:「我就這刪了哈!」
「別刪。」左陶下意識地伸手阻止,他輕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太好意思:「把這照片發給我吧,要原圖。」
沒別的意思,這張照片簡直是殿堂級的收藏品。
他甚至可以暫時原諒王秋把視頻發給宋時寒的事情了。
王秋:「啊?」
「不行嗎?」左陶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理所當然:「我是照片的主人公,你應該發給我的吧。」
王秋:「……是這樣沒錯。」總覺得哪裡奇怪,但還是找到左陶的微信,將照片發了過去:「你不生氣了嗎?」
「也不算是很生氣,主要就是覺得丟人。」
得到照片的左陶很歡喜,發燒的癥狀像是都因此減輕了一些,一邊保存,甚至可以玩笑自娛:「你知道,我們毒唯,很在意在偶像面前的形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