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4章 陰謀
同為姐妹兩世,宋嫣然對宋安然的心思再清楚不過。
她不動聲色的抽回手臂,淡笑道:「方才一直未見大姐姐,還以為大姐姐回府了,原來大姐姐一直在跟在我後面啊。」
宋安然臉上笑意不改,柔聲道:「我既與母親保證要好好照顧你,又豈能一人先回。
既是三妹妹餓了,我們便一同去吃些東西吧。」
宋安然邁入酒樓,似才發現蘇鈺,驚訝之餘忙俯身行禮,聲音婉轉動聽,「臣女參見寧王殿下。」
蘇鈺面無表情的看著宋安然,顯然對她沒什麼印象,只在兩人對話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有旁人在,他倒是又不好言明了。
「如此便改日再言。」蘇鈺語落,便目不斜視的從宋安然身邊邁步而過。
宋安然臉色一僵,她剛來寧王便走了,這不顯然是在打她的臉?
宋嫣然對此倒不意外,這的確像是寧王會做出來的事。
她側眸看向身姿僵硬的宋安然,彎唇輕語道:「大姐姐還要在這裡用膳嗎?」
宋安然不願被她看了笑話,努力平復下心緒,笑道:「時辰不早了,咱們也出府許久了,回去用膳也好,免得母親擔心。」
「好,那就聽大姐姐的。」宋嫣然心情不錯,配合的頷首應下。
馬車中,宋安然沉吟許久,還是開口問道:「三妹妹與寧王殿下相識?」
「曾有過一面之緣。」宋嫣然隨口應了一句,顯然不肯再說下去。
宋安然只恨為何宋嫣然的運氣這麼好,不僅能得平樂長公主的青睞,就連寧王對她也與眾不同。
而自己明明比她身份尊貴,比她才華橫溢,為何就獨獨少了一分運氣。
看著宋安然失落的模樣,宋嫣然不禁好奇,她記得前世宋安然可是一心撲在昭王身上,怎麼如今好像又對寧王似有心意?
前世此時她在府中待嫁,無緣參加長公主的壽宴,更不知寧王有沒有出席,難道驚鴻一瞥下,宋安然便移情別戀了?
深宮。
長春宮中,貴妃榻上倚著一美艷慵懶的美人,裙擺逶迤拖地,上面綉著大片如火的海棠,海棠花瓣竟皆是以紅寶石鑲嵌而成,華麗異常。
「貴妃娘娘,薛世子求見。」
聽到婢女的稟告,薛貴妃才抬起眸,慵懶的嗓音染著說不出的魅惑,「讓他進來吧。」
薛貴妃是昭王的生母,是宣平帝最為寵愛的妃子,入宮多年依舊美艷如昔。
不多時便有宮婢引著一身穿赤玄二色錦服的男子邁入殿內。
他的相貌一如身上的顏色,明明如牡丹花一般的絕色無雙,卻偏偏又冷沉如墨。
「事情都成了?」薛貴妃接過宮婢遞來的茶盞,輕抿了一口。
薛澤垂眸,聲音冷沉,「未成。」
纖長的護甲劃過瓷碗,發出刺耳的聲響,「為何?」
「金家老爺子發現了棉花有異。」至於宋嫣然那段他壓下未提。
「那寧王呢?可將那女子帶回府中了?」
「也未。」
薛貴妃將茶盞摔落在桌上,冷眸盯著薛澤,「這又是為何?」
想到某人牙尖嘴利,步步為營的的畫面,薛澤微微眯了眯上挑的丹鳳眼。
那宋嫣然有點意思,他要先行會會,先不急著暴露她。
見薛澤未語,薛貴妃直接摔了杯子,怒斥道:「沒用的東西,這點事而竟都做不好,日後如何幫襯昭王!」
薛澤倏然抬眸,眸中的陰鷙讓薛貴妃無意識的攥緊了帕子。
薛家人皆是好顏色,薛澤容顏更盛,甚至要比身為第一美人的薛貴妃還要驚艷,只他身上永遠籠罩著似來自地獄深淵中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慄。
更何況薛澤還背負著弒父之名,雖說未遂,但如此離經叛道之人終讓人難以安心。
可偏偏宣平帝十分寵信薛澤,薛澤的能力在一眾子侄中也是最出色的,薛貴妃對這個侄兒可謂愛恨交加。
「貴妃娘娘既覺臣無用,臣便先行告退了!」語落,薛澤拱手一禮,拂袖而去,全然不理會薛貴妃的臉色。
「我薛家怎麼就出了這麼個孽障!」薛貴妃怒不可遏,半晌才平復下心緒,與宮婢道:「喚昭王前來見本宮。」
寧王手握重兵,決不能讓別人拉攏了他
這是塊難啃的骨頭,對他們的幾次示好皆無動於衷,他們若是得不到,便不如毀了!
只可惜錯過了寧王進城的時機,接下來只能慢慢謀劃了。
……
回府後,兩人見過金氏后便回了各自的院落。
宋嫣然只帶了阿芙出門,回院子的時候看見芬兒正在清掃著石階,便道:「這些活計交給下面的小丫鬟就好,不必你來做。」
芬兒笑笑,回道:「碧草姐姐說小姐不在府中,不讓我們進屋免得弄壞了屋裡的東西,奴婢閑著沒事便掃掃石階,不累的。」
宋嫣然屋裡每一件陳設都價值不菲,芬兒也怕自己笨手笨腳弄壞了東西。
宋嫣然挑了下眉,抬步回了屋子。
碧草正拿著雞毛撣子掃著灰,見宋嫣然歸來忙笑著迎上前,「小姐回來了,奴婢去給您打水凈手。」
不多時碧草端來一盆清水,宋嫣然若有所思的將纖纖玉手放在盆中,擦乾手上的水方才問道:「我讓你找的硯台可尋到了。」
碧草垂首笑著回道:「回小姐,找到了,已經放在小姐的桌案上了。
另外奴婢見小姐最近寫字的時候比較多,便又找出了幾支上等的狼毫筆,小姐若有需要便留下,若是用不到奴婢便再放回去。」
宋嫣然看了碧草幾眼,淡淡說了句,「你用心了。」
碧草笑意融融,「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氣,自然要用心才是。」
碧草端盆出去倒水,看著她勤快的背影,毫無芥蒂的笑臉,宋嫣然單手撐著下顎,微微眯起了眼。
阿芙都不禁笑道:「碧草如今做事越發勤快了,看來芬兒給了她不少的壓力呀!」
宋嫣然挑起眉眼看她,笑問道:「那你呢,有沒有壓力?」
阿芙嘿嘿一笑,「奴婢沒有芬兒細心周到,但奴婢也有別人沒有的優點!」
「哦?那是什麼?」宋嫣然饒有興緻。
阿芙咧嘴,高深莫測的一笑,趁宋嫣然不注意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本書,「奴婢最會給小姐尋話本子了!」
宋嫣然定睛一看,書皮上赫然寫著「那些年愛慕我的竹馬們。」
宋嫣然:「……」
對此她的確挺佩服阿芙的,總能找到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話本子。
宋嫣然無奈扶額,「日後莫要再找了。」
「為什麼了,小姐不是最喜歡看話本子了嗎?」阿芙不解。
無憂無慮的少女才總是喜歡看別人跌宕起伏的人生,可當自己真的經歷過那些風浪,才會覺得平淡安逸是多麼難得的幸福。
見小丫鬟一臉的失落,宋嫣然笑笑道:「日後無事時你幫我多尋幾本醫書吧,咱們阿芙這般厲害,說不定還能找到孤本呢。」
「好!那下次奴婢就去給小姐找醫書!」阿芙簡單直率,最是好哄。
至於其他人,那就未必了……
入夜,宋嫣然未睡,將阿芙與芬兒喚進屋內,讓她們在屋內細細翻找。
「小姐,你想找什麼?」
宋嫣然托腮,蹙眉,「我也不知道。」
阿芙:「……」那要怎麼找?
似想到了什麼,宋嫣然道:「仔細翻翻角落,看看有沒有本不應存於這間屋子的東西。」
阿芙面上頓時浮現懼意,縮了縮脖子,環胸道:「小姐,大晚上的你可別嚇奴婢,什麼叫本不在存在的,難道咱們院內鬧鬼嗎?」
「鬼有什麼可怕的,這世上最可怕的從來都是人心。」若說世上有鬼,她何曾不知轉世的厲鬼。
芬兒若有所思,卻好像明白了宋嫣然的意思,最後她竟當真在宋嫣然的衣櫃里翻出了一個宋嫣然未曾見過的包裹。
宋嫣然的寢室中立著兩個大衣櫃,一個放著宋嫣然未來得及穿的衣裙,另一個放的則是常服和穿過一兩次的衣裳。
少女愛美,金家只有這一個姑娘,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送過來,宋嫣然的衣裙總是來不及穿便過季了。
是以放著常服的衣櫃平日鮮少打開,芬兒便是在這個柜子最底下翻出的包裹。
打開之後,阿芙和芬兒面色巨變。
阿芙登時氣極,攥著拳道:「這是哪個天殺的放進來的,!奴婢這就把東西都丟出去!」
「等等。」宋嫣然卻表現的異常平靜,「將東西放回原處,莫要讓人看出翻動過的痕迹。」
「小姐?」阿芙不解。
宋嫣然卻彎唇一笑,燦若星子的眸中在夜晚依然明亮,嘴角的笑意夾雜著利刃般的寒芒,「你們難道不想知道這東西是誰放進來的嗎?
既然有人想唱戲,我們不妨幫他們把檯子搭起來。」
……
過了幾日。
這日,宋嫣然起身梳妝,碧草依舊在身邊殷勤伺候,「大姑奶奶今日會與表姑娘同來,小姐打算穿哪件衣裙待客?」
宋嫣然睡眼朦朧,水霧籠罩秋眸,較之往日的冷艷竟更多了絲妖嬈嫵媚。
「姑母和表姐怎會是客,自家人便穿的隨意些吧。」宋嫣然打了一個哈欠,隨口道:「就穿那件石榴紅百蝶穿花的馬面裙吧。」
「是。」碧草打開衣櫃,翻找宋嫣然要找的衣裙,趁人不備特意在最下層翻了翻,見東西好好的放著,嘴角漾起一抹笑來。
穿過一次的衣裳對宋嫣然來說便是常服,但依舊華美異常。
石榴紅的裙擺上以各色絲線綉著百花群蝶,上身著一件淺月色的素凈小衫,簡繁相輔,相得益彰。
烏黑的墨發隨意挽著一個墮馬髻,上插著一支點翠雲蝶步搖,明艷又不失少女的俏麗。
梳妝打扮后宋嫣然便要去海棠院給金氏請安,卻未等來阿芙。
喚人去問才知阿芙昨夜便吃壞了肚子,直到現在還在不停的跑茅廁。
宋嫣然皺起眉,對芬兒道:「你去給阿芙喚個大夫來,告訴她安心養病。」
頓了頓,又看了碧草一眼,顯然有幾分不情願,「今日你隨我去海棠院吧。」
碧草一愣,下意識的瞥了衣櫃一眼。
宋嫣然卻已然起身,不耐煩的道:「還不跟上。」
「是。」碧草垂首亦步亦趨的跟在宋嫣然身後,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就姑且再忍最後一天,今日之後她便會到大小姐身邊伺候,再也不必受這窩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