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小貓撿到的第十天
第一百四十七章被小貓撿到的第十天
四年的光陰荏苒雖算不上太長,但也足以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改變某些東西。
譬如讓加藤湊原本的一頭白髮,到如今染黑了大半,只在其中夾雜著部分銀白的發梢,乍一眼看上去倒好似黑白花貓的皮毛,配上男人依舊不改略顯冷靜的皓齒明眸,稍稍透出些不倫不類的滑稽感。
「你這算不算所謂的『尷尬期』?」看著加藤湊現下這副模樣,今年就將滿十四周歲的五條悟曾摩挲著男人那除了顏色外,數年沒有任何改變的發梢如是調侃道,「雖然就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但全都混在了一起,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好醜。」
說完,五條悟咧嘴一笑,用著這幾年下來愈發熟稔親昵的動作一把從背後環抱住加藤湊的腰身,毛茸茸的腦袋埋進男人的肩窩著,感受著對方周身所散發出的那非人的冰涼觸感,勾起唇角低聲笑,「嘛,不過我也不嫌棄你就是了。」
只是不同於嘴上言語的輕巧和看似無所謂的神情,被五條悟環抱住的加藤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將近十四歲的少年那歷經千錘百鍊的結實臂膀,究竟是如何緊緊用力地將他的腰身桎梏。
到底是少年將他視作了自己的『物品』從而引發青春期特有的獨佔欲作祟,還是隱藏起來只稍稍顯露了些許的某種不安,加藤湊並不能十分分辨清楚。
這四年的時間裡,加藤湊親眼見證了五條悟從十歲時不過剛到他胸口的身量,直至如今早已經越過了他的肩膀,隱隱有突破一米七五的大關的趨勢,看著對方對他的態度從最初的冷漠夾雜著些許好奇,到現下彷彿恨不得日日粘在他身邊,還時不時故意小貓似地『撒嬌』幾句。
以至於加藤湊有時恍惚間竟不自覺地將少年幻視當做了他所真正熟悉的那個五條悟,若非少年在面對五條家的大部分人時,仍舊掛著一張覆滿寒霜般的冷臉模樣,對方與他記憶中五條悟的身影,幾乎已經漸漸重合。
又或是.過去他本就沒有了解五條悟的全部。
那也是少年五條悟少有表現出的如同齡人一般的青澀稚嫩。
至於那位被現任的五條家主充當作棋子的中年男子,則永遠的消失在了五條宅中。
除了這些,還有一個最為顯著的變化是,五條悟終於再不用受困限制在五條家這座偌大卻沉悶無趣的宅院中。
加藤湊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不過十歲的五條悟喝下第一口可樂時的逗趣模樣,湛藍透亮的雙眼貓似地瞬間睜大,連帶著眉梢也一起高高飛揚,配上那頭蓬鬆的銀白髮梢,整個人真就如同炸毛的小貓一樣,愣怔中不失驚嘆地直直瞪著手中尚在冒著氣泡的可樂。
彼時被五條悟嚴聲『命令』好好待在房間里休息養傷的加藤湊並不知曉兩人究竟都談了些什麼,但他可以確定的是,自那之後,五條悟的活動範圍再不受限於五條宅院中——畢竟剛翌日少年就直接領著他大大咧咧地跨出了五條宅的大門,直奔距離最近的商業街。
而一切的起因,正是四年前的那場所謂的『檢查』,彼時年僅十歲的五條悟所驟然爆發出的力量,幾乎毀掉了他所居住的大半座宅樓,以及連綿數十米外的磚牆瓦檐。
被迫提前暴露真正的實力雖在五條悟的計劃之外,但他本人對此卻並不十分在意,甚至在五條家主有所動作之前,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登門當面與之對峙。
「今天出來可要好好玩個痛快,把之前你跟我說過的那些什麼漫畫、可樂、炸雞和漢堡,全都試一遍才算完,」五條悟挑眉道,小臉上難得增添了些往日在五條宅中不曾有過的肆意光彩,「等玩累了回去之後,你再用可樂給我做一份兒真正正宗的可樂雞翅,可別忘了。」
念及此,眼下正盤腿靠坐在訓練室中的加藤湊,靜靜看著袒臂揮拳、日常磨鍊的體術的五條悟,墨藍色的眼中不覺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懷念色彩,抿著的嘴角也跟著一同揚起了一抹並不明顯的弧度。
加藤湊的這點小小變化並不能瞞過眼尖的五條悟,更何況少年的拳頭本就揮舞得漫不經心,幾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男人身上。
「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五條悟走到加藤湊身旁席地坐下,從對方手中抓過一早就準備好的干毛巾隨意擦了兩下額頭和鬢角的汗水,一手自然而然地攬過加藤湊的身體,另一隻手則比作扇子扇個不停,嘟囔道,「最近真是越來越熱了,還好有你在。」
說完,身體猶如八爪魚般朝著加藤湊整個貼去。
「畢竟已經七月了。」加藤湊不禁失笑,有些無奈地任由怕熱貪涼的五條悟緊緊粘著自己,一面將早就準備好的已經溫涼的麥茶遞了過去,應道,「沒什麼,只是突然回想起當初第一次和你出門時的情形。」
「都過去多久的事了,你怎麼還記得,」五條悟撇了撇嘴,不是很想從加藤湊口中聽見自己過去的那些『黑歷史』,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還是說你看今天天氣不錯,想要出去逛逛?」
「不用,」聞言,加藤湊搖了搖頭,拒絕道,「你最近不是在為了進入咒術高專做準備嗎,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在少年五條悟第一次同加藤湊提起將來要帶上他一起去往東京的咒術高專時,加藤湊先是一怔,緊接著立時就回想起在與另一個『五條悟』初次見面時,彼時已然是高中生的五條悟曾對他提起過這所學校。
只不過當時高中生只粗略地向他介紹自己念的是一所宗教性高中,除此之外再無更多,但如今已然清楚五條悟所擁有的特殊力量,加藤湊自然不會再簡單地以為彼時高中生口中所謂的任務,只是去以宗教宣傳的名義去做什麼類似幫助孤寡老人的公益活動。
「那只是敷衍那些老頭子的借口啦,你壓根不用在意,」卻見五條悟聽后擺了擺手,聳肩道,「只要那些老頭子不故意從中作梗,憑我現在的實力,進去一個咒術高專不要太輕鬆,我不過是懶得聽他們念叨個沒完,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們支開罷了。」
五條悟一面說著,一面直接歪下`身體,整個人幾乎全都躺倒在加藤湊的懷中,感受著男人身上能夠輕易拂去暑熱的涼爽,闔上雙眼懶懶道,「所以我根本沒什麼需要準備的,倒是你,等到和我一起去了那兒之後就不用再像這裡一樣處處都拘束的很,想做什麼都不方便。」
「你既然不想出去,那我睡一會兒,吃點心的時候記得叫我。」說完,不等加藤湊回應,五條悟打了個哈欠,漸漸放緩了呼吸,就著男人的膝枕安心睡去。
垂眸看著躺倒在自己腿上的少年,加藤湊抬手輕輕拂過對方的髮絲,沒有說話。
這已經不是五條悟第一次強調要帶著他一起前往高專了,但每次加藤湊都沒有明確應下,要麼轉移話題另聊別的,要麼就像現在這樣,沉默不言,而五條悟也從一開始的略有不滿,道現在已然完全不過問加藤湊的意見,每每提起這件事時彷彿唱獨角戲一般,自說自話。
加藤湊心中不忍,卻依然沒有辦法給予五條悟一個明確的承諾,畢竟就連他自己也並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可以一直陪在少年身邊。
只因加藤湊清楚地記得,當年與已然晉入高專二年級的五條悟在公寓旁的公園中初次見面時,高中生眼中的陌生並沒有任何作偽,對待他的一舉一動間,乃至之後到家中做客,透出更多的,也不過是高中生性格使然的沒有太多距離感的自來熟。
這與現在他和少年五條悟的熟稔親昵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
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在進入高專前後,少年五條悟忘記了現在這個以近乎咒靈的姿態存在著的他,加藤湊心中默默想到,一時間不覺抿緊了唇角。
而眼下,距離五條悟進入高專就讀,僅只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
加藤湊卻甚至不能確定,到那時的自己究竟是幸運地回到了原本的時間線,還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以至連五條悟對他的記憶都被完全抹去。
一切都是未知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