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番外其三 大悟小悟篇（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番外其三大悟小悟篇（下）

儘管從很早就知曉加藤湊是他將來的男友,這也是當初他會對加藤湊生出興趣的原因之一，但因為年紀的局限和眼界的關係，在某些方面意外還算『單純』的少年五條悟，其實並未徹底領會『男友』一詞的真正含義。

直到與他針鋒相對的青年,當著他的面——乃至就在距離他尚不到十五公分的位置,對加藤湊覆上那一吻，而加藤湊本人除去神情意外、臉色泛紅,也並未拒絕對方,尤其臨近結束前,青年還探出舌尖，彷彿某種挑逗或是暗示,輕輕舔舐了一下加藤湊的上唇。

這無異是讓就座在VIP位置的少年五條悟，以最近的距離接收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超出他認知範圍的空前衝擊。

仿若將某扇從未觸及過的塵封大門猛然推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的少年五條悟登時瞪大了雙眼，蔚藍透亮的眸子里綴滿了實實在在的震驚與愣怔,這衝擊於眼下的他而言太過震撼,以至於後來的路上，他都不再與五條悟作對,而是一直保持緘默。

直至換上藏青色的泳褲與米色的遮陽帽,同加藤湊一起，踏上海灘,感受著海風吹拂臉后，在鼻尖留下的淡淡的咸澀味道。

「那湊叔,我就先帶著惠他們去那邊的海上摩托租賃看看嘍,惠和他同學對那玩意好像還挺感興趣的。」

同樣換上了嶄新泳褲的新一,指向了遠處某個正人聲鼎沸的聚集地,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時不時還能看見或藍色或黑白相間的摩托艇，爆發著轟鳴聲，從海岸邊沖向大海深處，新一笑道，「你和五條老師好好玩，或者也可以和博士一樣，去酒店休息，咱們晚上餐廳見。」

「好，注意安全。」加藤湊頷首囑咐道，「有什麼狀況記得第一時間電話聯繫我和悟。」

「放心好了，只是領著他們玩一下摩托艇而已，到時候不但每個人都會有專門的教練陪著，還會配備全套的防護措施，只要不是故意胡來，不會出什麼問題，」新一失笑著擺了擺手，在身後不遠處先行一步的伏黑姐弟地一齊催促下，急匆匆地轉身揮手道，「那我們就先走啦。」

「還像個小孩一樣.」望著新一火急火燎遠去的背影，加藤湊墨藍色的眸底不由泛起了些許淺淺的笑意，軟化了他冷冽的眉眼，吹拂的海風掀起了他額前的劉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映照在海灘金色的陽光下。

少年五條悟依舊保持緘默，只是目光卻從加藤湊的眉眼臉龐，緩緩下移，遊走到了加藤湊的胸`前，或者應該說，接近右胸胸口的位置，在那兒有一處再顯眼不過的約摸指甲蓋大小的圓形疤痕，猶如一隻醜陋的蜘蛛，縱橫盤踞在加藤湊的心臟。

某種意義上來說，五條悟這也算是自己幫了自己。

「小悟？」見少年久久不語，加藤湊心中不覺生出幾分疑惑，眉宇微微蹙起，帶著些許關切沉聲問道，「怎麼，是有哪裡不舒服？」說著，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些，以至少年五條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加藤湊呼出的縷縷鼻息。

「.不，我沒事，」少年五條悟神色一頓，將頭偏向一旁，避開了加藤湊探究疑惑的目光，低聲淡淡道，「隨你想去做什麼，我全都無所謂。」

加藤湊笑了笑，不再去關注顯然已經振奮雀躍上頭的幾個孩子，望向遼無邊際、彷彿與天空連成一片的蔚藍大海，徐徐的海風彷彿一直沒有停下，隨著層層疊疊的海浪，不斷朝他迎面襲來，他深吸了口氣，喟嘆著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加藤湊一愣。

可現在，少年五條悟完全沒有這個心情。

這還是少年五條悟頭一次如此清晰近距離地直面加藤湊胸`前的傷口，畢竟在五條宅時，加藤湊從未脫下過身上的那件帶有銀線燕雀的浴衣，唯一能看到的，也不過是染就在右胸胸口布料上、無法褪卻的鮮血一般的暗紅色。

好礙眼，少年五條悟看著那處傷疤心中默默想到，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握緊，乃至在指關節的位置泛起一片青白。

若是這趟旅途全程只有少年五條悟與加藤湊兩人，來到此前從未見過的海邊，他自然樂意與加藤湊一起，將這整個海岸全都逛個痛快，將那些他沒有親眼見過的貝殼、招潮蟹，沒有親自玩過的各項海上娛樂，統統體驗一番，直到徹底心滿意足。

「好了，就像新一說的，怎麼跟自己都能吵起來。」

「不過.」念及此，少年五條悟轉過頭，將目光投在了青年那張與他相似的臉龐上，直直地凝視著彼此一般無二的蒼藍眼眸，用著毫無起伏波瀾的嗓音，近乎冷漠道，「在這之前，我要先和他單獨聊一聊。」

聞言，加藤湊失笑著牽住了五條悟的手，安撫性地輕輕捏了兩下，隨後又稍稍彎腰，俯身看向只望著他沉默不語的少年，連帶著身上敞開的防晒外套也一齊垂落，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他詢問道，「小悟應該是第一次看到海，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

先不提有青年一直從中作梗，插足在他和加藤湊之間，加之先前在車上那突如其來的一吻，也讓少年五條悟深刻地認識到了他與對方之間的真正差距所在。

伴侶、戀人、男朋友，此前，這些辭彙對少年五條悟來說，僅僅只代表了一種親密關係，他有這方面的了解，卻從未真正深究過，維繫親密關係背後所需要付出的具體行動到底是什麼，可以說，二十八歲的五條悟一舉『拓寬』了少年的眼界。

再者，加藤湊胸`前的傷口始終是一根扎在少年五條悟心底的倒刺，究竟是誰動的手，又是為的什麼，眼下加藤湊胸`前帶著子彈傷疤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又是否意味著，五條宅中，接近咒靈一般存在的加藤湊，總有一天會離開他，回到原本的時間？

這些少年五條悟統統不得而知。

「我聽工藤大叔說，新一自小時候起就跟著他在夏威夷學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像是練習射擊、駕駛小型直升飛機，海上摩托艇，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五條悟攬著加藤湊的肩膀，聞言挑眉道，「難得有機會，他這會兒估計正興奮得不行。」

「嘛，如果只有咱們單獨兩個人的話，我倒是有很多地方想要和你一起去，」聽聞加藤湊的話，五條悟扯了扯嘴角，湛藍的雙眼垂下，將矛頭直指站在他們身側，幾乎從機場開始就一言不發的少年五條悟，撇嘴不耐道，「明明是咱倆的度假，卻偏偏去哪兒都得帶上這個小鬼」

卻見五條悟彷彿早有預料一般，對於少年的話並不意外，只高挑了一下眉梢后，就轉頭對加藤湊抬了抬下巴道，「那你先去那邊遮陽傘底下坐坐，小心晒傷，我和這小子聊聊，待會兒再幫你帶杯冷飲，對了，你想要喝點兒什麼？」

「嗯？普通的果汁就好，倒是你們」回過神來的加藤湊皺了皺眉，低沉的嗓音隨著海風一起吹進大小五條悟的耳中，沉聲問道，「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好了，就只是單純地聊聊天而已，能出什麼問題？」五條悟隨意地擺了擺手，放開加藤湊之後，轉而一胳膊勾住了少年五條悟的脖頸，不甚在意道，「那我們就先過去啦，湊你要是覺得無聊，隨時叫我一聲，我就回來啦。」

說完，五條悟不忘朝著加藤湊俏皮地單眨了下眼，示意男人放心。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望著彼此氣氛看上去還算和諧一大一小，加藤湊心中默默想到，只是不清楚，小悟想要和悟聊些什麼。

與加藤湊預想中的和諧不同，五條悟近乎是在轉過身背對男人的一瞬間，就將臉上的笑意悉數斂去，只余冷漠，與被迫套在他臂彎中的少年五條悟此刻的神情一模一樣。

待兩人和加藤湊徹底拉開距離，並確定男人不會聽見他們的對話的隻言片語后，立時默契分開，面對著面，兩雙如出一轍的眼睛冷冷凝視著彼此，彷彿在審視什麼，久久不語。

「怎麼，難得叫我過來，就是讓我看你這一副發獃出神的蠢樣的？」五條悟雙手抱胸，歪著腦袋率先開口嘲諷道，「還以為你多少能開口說點有建樹的事，沒想到還是這麼無趣，跟個悶葫蘆一樣。」

「呵，難道像你一樣，八爪魚似地成天賴在湊身上不撒手就很有意思了？」少年五條悟不甘示弱，當即回嗆道，「比起我，你倒是更像乳臭未乾的小鬼。」

「我能賴是我的本事，湊也樂意讓我賴著，你個小屁孩又有什麼資格評判，」卻見五條悟對少年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乃至隱隱還有些反以為榮的架勢，哼笑道，「我看你就是一心嫉妒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少年五條悟立時咬緊了牙關。

「行了，不和你鬧了，再磨嘰，待會兒湊該口渴了。」

見將人逗得差不多了，五條悟將臉上所展露的諷刺稍稍收斂了幾分，終於在少年面前正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是很可惜，就算我現在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等你回去之後，說不準只會把現在的一切當作一場夢，轉眼的功夫就忘個乾淨。」

「甚至，在你十五歲的時候，你會無法違逆地遺忘有關於湊的一切，變成……現在的我。」

少年五條悟一怔，從青年的眼中他看得出，對方沒有任何玩笑欺瞞的意思。

一陣靜默

「……為什麼？」半晌過去，少年五條悟才重新開口問道，透著一股隱隱的沙啞意味，神色間再不復方才與五條悟針鋒相對時的模樣。

「代價。」五條悟淡淡道，目光卻隨著話音地落下，追向了遠處正躲在遮陽傘下的加藤湊。

少年五條悟不說話了。

「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五條悟勾了勾唇角，在少年五條悟眼前豎起了一根手指，徐徐道，「等你將來念了高專，但凡有關琦玉地區的任務，無一例外，最好都不要拒絕。」

「為什……」少年五條悟先是下意識蹙起眉宇隨即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遠處的加藤湊，低聲喃喃道，「是湊……」

「所以，分別時間的長短某種程度上來說，取決於你自己。」

彷彿給予某種忠告，五條悟的神情在少年面前少有的柔和了幾許，他點了兩下少年的額頭，帶著一些囑託又或是託付意味，輕聲笑道，「別讓他等太久。」

————

當加藤湊終於等到五條悟為他買來的冰鎮果汁時，卻沒有見到少年五條悟的身影，他不由得一愣，問道，「小悟呢，沒有和你一起？」

「嘛，知道想要知道的事以後，就乾脆地回去了。」五條悟挑了挑眉，將手中的果汁遞給了加藤湊，並貼心地將吸管擺弄到了加藤湊嘴邊，「喏，服務還算到位吧？」

「回去了？」加藤湊愣怔，驚訝道，「這麼快？」

「我還嫌他回去得太慢呢，」五條悟攬過加藤湊的肩，同男人一齊躲在傘陰下，不滿嘟囔道，「你是沒有注意到剛才你小子看你的眼神，那雙眼睛就差沒直接粘在你身上了，一個勁兒地看個沒完……」

「原本還以為能和他一起吃頓晚飯。」加藤湊搖了搖頭，低聲嘆道，「沒想到才這會兒就……」

「好了好了，別想他了，要是他真留到晚上，那還怎麼得了，」五條悟蹭了蹭加藤湊鬢角垂落的髮絲，在男人耳畔小聲嘀咕道，「賞他看個KISS就夠對得起他了，別的我可不幹。」

「……悟。」加藤湊只覺自己臉上熱得厲害，像是被海岸邊灼熱的日光晒傷，他推了推青年，試圖讓人遠離一些，抿了抿雙唇，沉聲道，「夠了。」

「不夠，」五條悟卻直接抓起加藤湊的手，吻住了男人的掌心，彎著眉眼，一字一頓猶如誓言般鄭重道，「永遠都不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