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齊王凌琛死在了京城最大生意最熱鬧的青樓里,此處是達官貴人平日里最愛前來消遣放縱之處,凌琛和凌珏兩個進京這大半個月,幾乎是日日泡在這裡,後來凌珏死了,凌琛也嚇到了,安分在離宮裡待了幾日心思又活絡起來,多帶了幾個貼身護衛的,便又來了這裡尋歡作樂,昨晚點了樓里的頭牌花魁*了一整夜,今早是那先醒來的花魁一聲尖叫,他的護衛衝進門去,才發現他已經渾身是血雙眼大睜著死去多時了。

往日里客似雲來的青樓已經被官兵封鎖,不相干的人都攆到了兩條街外去,凌祁祐到的時候,宗正寺的官員正在一一盤問樓里的姑娘們和凌琛的護衛隨從,凌祁祐沒有多問,蹙著眉直接上了二樓走廊盡頭凌琛死的廂房去看,屍身沒有被人移動過,依舊保持著死的時候的模樣,趴在床上,死狀與那日凌珏幾乎一模一樣。

那跟死了的凌琛睡了大半宿的姑娘嚇得幾乎精神失常,哭哭啼啼地回答官員的問話,也說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只說他們昨晚都喝了很多酒,齊王又是個在床上有虐待癖的,她被折騰得死去活來後來就昏死過去了,期間發生了什麼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然後便是今早,昏昏沉沉地醒來,就發現自己滿身都是血,齊王已經死在了自己身邊。

而那幾個齊王的護衛則說是他們守夜守了上半宿,後來見沒什麼事,就也去了旁邊的房間喝酒叫了姑娘來作陪,之後也喝醉了,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人進來房間里過。

青樓里的老鴇姑娘們哭天搶地的喊冤,說是這事跟他們沒有關係,凌祁祐冷冷看著面前凌琛的死狀,眼裡的神色帶上了幾分晦澀。

連凌琛也死了,兇手的目的並非是嫁禍凌璟,而就是要挑撥朝廷和地方藩王的關係,若非凌璟被他押在宮裡,這第二個死的就不定是他還是凌琛了,已經死了兩個人,若是再抓不到兇手給不了交代,人心惶惶之下地方上的那些個藩王都會起什麼樣的心思,他幾乎不用去想都能知道。

蕭楚謙輕撞了撞他的胳膊,沖床上的死鬼努了努嘴:「他拳頭攥得那麼緊,似乎抓著了什麼東西。」

他說著走上前去,艱難地掰開了凌琛已經冰冷僵硬握成拳的右手,果不其然,從裡頭抽出來一小塊硬扯下來的衣裳布料。

凌祁祐也走了上前來,蕭楚謙把東西遞給他看,又瞧了瞧凌琛的手指,小聲說道:「應該是他掙扎間從兇手袖子上扯下來的,你看他的手指縫裡還有血跡,怕是兇手手掌或是胳膊還被他給抓傷了。」

凌祁祐看了看手裡的衣裳布料,雙眉蹙得更緊了一些,就算當真是這樣,這布料也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綢布,大晟朝正值盛世,百姓日子過得都不錯,尤其是京里天子腳下,一般人家就穿的起這樣的衣裳,這樣的線索根本不能算為線索了。

蕭楚謙卻突然輕笑了起來,在凌祁祐疑惑抬眸看向他的時候,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我大概猜到是誰做的了。」

凌祁祐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蕭楚謙拉住了他的胳膊:「走吧,我們回宮去,這地方血淋淋的,別在這裡待了,晦氣。」

於是沒等凌祁祐回過神,就已經被他拉著離開,上了車之後,凌祁祐才不耐問起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楚謙道:「那日洛王死的時候,後來我問了那晚巡邏的侍衛,除了那發現洛王屍體的太監,第一個衝進洛王帳篷里去的人是誰,我估摸著他是後來發現了自己的金哨子掉了,想去找,當然沒找著就是了,還有今早,下朝的時候,我在外頭看到那些朝臣三三兩兩地出來,他的左手手背上確實有抓痕。」

凌祁祐一聽眼裡的陰霾更重了一些:「是他?」

蕭楚謙撇了撇嘴,問他:「陛下覺得國舅大人和這事有關嗎?」

凌祁祐睨向他,半晌,才輕哂了一聲:「不干他的事。」

蕭楚謙笑了:「為何陛下就這麼肯定?也許是他勾結外敵想謀大晟朝的江山呢,陛下可別忘了,四年前他被先帝外放去南疆……」

「不可能,」凌祁祐篤定道:「洛王死了他震驚意外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徐家和南蠻國是有世仇的,南蠻國人狼子野心,他就算當真現在跟他們合作了,日後也壓制不住他們,國舅不會做這種蠢事。」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徐家世代為官,在前朝就是高門大戶,後來前朝末代皇帝昏庸,聽信南蠻國的姦細挑撥,以通敵叛國罪將徐家上百人口全部處死,徐國公是僥倖逃脫之後才助凌家起兵謀得江山,徐國公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踏平南蠻國,徐重卿是他的兒子,若說他與南蠻國人合作,就算他罔顧父親遺願,南蠻國人也不定信得過他,而且南蠻人向來沒有誠信,數百年來從來都是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起兵反撲中原王朝,徐重卿若是被他們拿捏住,日後只會更加對付不了他們,他不是傻子,斷然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於是蕭楚謙也沒有在再說這事,而是問他:「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引蛇出洞。」既然那金哨子是南蠻國暗衛看得比命還重要的身份標示,就一定會想辦法來取回它,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夠了。

蕭楚謙笑了笑,一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凌祁祐不耐煩地想掙脫開,蕭楚謙卻突然出聲提醒他:「別亂動。」

車子行到一處下坡路處,又接著是一個急拐,有些顛簸,凌祁祐掙扎之間沒坐穩,反倒直接摔進了他的懷裡,下意識地脫口喊了一聲,車子停了下來,外頭的侍衛趕緊請罪,凌祁祐回過神,咬著牙關吩咐:「沒事,繼續走吧。」

車子重新緩緩行起之後,他冷眼橫向蕭楚謙:「放開朕。」

「我若是不放呢?」

「你下車去。」

雖然還想再逗逗他,蕭楚謙看著他不悅的臉色知道再鬧下去凌祁祐當真要生氣了,只能是悻悻然放了開,規矩地坐到一旁去。

凌祁祐也沒有再多說,疲憊地靠著車壁,閉上眼睛幾乎就睡了過去。

蕭楚謙盯著看了他一陣,慢慢伸手過去,手指停在了離他臉頰寸於的地方,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在他臉上留下淡淡的影子,連那最細小的絨毛都似乎清晰可見,他的手指隔空描摹著他臉的弧度,許久之後,終是心下一聲嘆息。

回宮之後,不出意料的,國舅徐重卿再次前來請求傳見,凌祁祐准了他進來,又將上回洛王死時的幾個守兵將領和巡邏侍衛總管一併傳來。

在徐重卿開口之前,凌祁祐先問起他:「舅舅還覺得是宣王做下的嗎?他這幾日可是一直都被朕關押在宮裡。」

徐重卿緊蹙著眉,想了想,道:「他人在宮裡,但外頭還有不少他的人,未必就不是他做的。」

凌祁祐不以為然,卻也沒有再與他糾纏這事,又讓其他人把已經複述了很多遍的那日洛王死時的情形再次詳盡地講述了一遍,他認真聽著卻沒有插過話,一直到所有人都說完了,才微點了點頭。

徐重卿再次請求讓刑部一塊去查這事,這一次,凌祁祐倒是很痛快地就答應了,除了沒準讓他把凌璟押走,卻也同意了讓刑部和宗正寺一併去查,之後便將一眾人給打發了走。

反正如今光靠查他也不指望這些官員能查出什麼來了。

人都退下去之後,蕭楚謙才走過來,笑著拿起那就擱在御案旁邊的顯眼的金哨子,沖凌祁祐道:「你方才都看到了?」

雖然他許是因為心虛一直將手縮在袖子里,但行禮的時候凌祁祐一直注意著還是看到了手上的抓傷,而這他故意擺在顯眼處的金哨子,想必方才所有人都已經看到了。

凌祁祐沒有搭理他,蕭楚謙卻突然欺身過來,彎下腰貼到他耳邊,輕聲問他:「祁祐,我們和好吧?」

凌祁祐微一怔愣,之後斜眼睨過去,就這麼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如何?和好吧?」

半晌,凌祁祐才輕嗤了一聲,問他:「你憑什麼?」

蕭楚謙笑著道:「你看你內憂外患這麼多,只有我才是真心實意幫你的……」

「不需要。」

冷冰冰不帶半點起伏三個字,蕭楚謙臉上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僵滯,凌祁祐卻已經站起了身,進了寢殿里去看小饅頭。

蕭楚謙無奈輕嘆了一氣,要想徹底拔了小皇帝的刺敲開他堅硬的殼,怕是還有的費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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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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