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不是曇花盛開的時分。◎
門口處,童話蹲下去，伸手拿高跟鞋的時候,腰間一緊,忽地被人橫著騰空抱了起來，她呼吸一窒，輕叫了聲:「顧邪……」
下一秒,童話被放到旁邊白色的櫃檯上，她抬起臉看過去。
顧邪傾身,他雙手撐在她身側,眉梢輕挑了一下,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他尾音上揚:「嗯」
近在咫尺，童話臉熱了起來，顧邪沒再逗她，他輕笑了聲，單膝蹲在了她面前，他去拿了銀色高跟鞋,上面布滿鑽粉，閃亮得挺漂亮。
見此,童話微驚，她不太好意思的開口道:「不用了,我自己穿就好。」
顧邪沒回應，他另只手抓住了女孩一隻亂動的纖細腳腕，他低頭,極具耐心的把高跟鞋給女孩穿上了。
童話的耳朵像能滴出血了,她臉皮爆紅。
又給小姑娘穿好另一隻高跟鞋,顧邪掀起狹長的桃花眼,他如同個妖孽般，骨子裡透著點壞，語調慢悠悠:
「怎麼能讓小公主自己穿水晶鞋。」
「……」聽齣戲弄，童話不理他了，她作勢要下去，被顧邪起身接住，措不及防的落在了他懷裡，童話輕怔，她不敢看他，羞恥地轉身反摟上他，她將臉埋在他胸膛，鼻音悶悶的，反抗道:「顧邪，我不想當小公主了。」
童話手心放著一個極小的包子，她把它跟一堆餃子站在一起，彎眸道:「我覺得小包子比餃子更可愛。」
唯獨宮讓太閑，窩在沙發那毫不自知的玩手機。
「三、二……一！」
—
宮讓單手拿著筷子，往餃子皮上放餡料，忽地哼笑了聲:「那謝謝啊，真是勞煩你了。」
童慧放下一個餃子，皺眉沒有耐心道:「宮讓，我給你三秒，過來一起跟我們包餃子。」
童話抬頭，輕眨了一下眼睛:「不要，宮讓對我很好。」她認真去捏小包子，嘟囔了句:「而且我是姐姐，應該要包容弟弟的。」
宮同也納悶，開口說:「是啊小小，爸爸怎麼能是最後一個呢。」
童話說:「不客氣。」
宮讓把包好的一個餃子放在案板上，完全不在乎:「用不著。」
彼時，顧邪輕偏頭靠近她，他深長的黑眸與她對視，如同斯文敗類，他唇角勾起抹弧度，不急不緩道:
「在我這，是要當一輩子小公主了。」
聞聲，宮讓往後靠上椅背，他掌心放了片餃子皮，笑著散漫道:「那真是恭喜你有一個好女兒了。」
「哎。」宮同欣慰:「這就對了嘛。」
童話深呼了口氣，她好奇抬起眸。
當時，童慧正坐在家裡沙發上綉著花。
童慧:「你隨便。」
沒一會兒洗完手回來，宮讓拉開椅子坐在童話身旁。
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春節這幾天，童話才回到父母這，晚上十點，宮同負責擀餃子皮，童話也乖乖坐在餐桌前，跟童慧學包餃子。
聽見這話，童慧和宮同對視了一眼，心虛的沒有說話。
童話小臉認真:「那我下次把爸爸說前面。」
童話:「。」
「啊——」宮讓傾身，他一隻手拿起一片餃子皮，又拿了雙筷子:「不好意思啊，真沒注意。」
童慧掃了一眼宮讓:「小小都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三個字，念起來，就讓人，覺得有點羞恥。
「……」童慧語塞，她乾脆看向女孩說:「小小，以後你別再管他，我看這個家誰還理他。」
「。」
「……哦。」童話不以為意，她又拿了片餃子皮，自顧自說:「那我可以再多包幾個，給顧邪和宮讓還有爸爸吃嗎。」
話落，童話又真誠保證:「下下次，我再把宮讓的名字說在第一個。」
「。」
宮讓哼笑了聲，他捏著餃子皮，懶散道:「行啊，現在顧邪的名字都在最前面了。」
之後的一年，童話都在埋頭認真讀研，她也不經常一個人住了，大部分時間都在顧邪這，時光如梭，從春天來到盛夏，枯黃葉子轉瞬飄落，整個北宛市成了一座雪城。
童慧說:「這還需要我叫你嗎，你爸爸，小小，都在包餃子，你就沒有那個眼力見？」
話落，宮讓嘖了聲，他把手機扔了，站直單手叉著腰，步伐散漫的走過去:「也不用這麼催吧，說一聲又不是不來。」
童慧真覺得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氣人，點頭道:「行，那一會兒你自己吃，我可不吃。」
頭頂響起顧邪聲音繾綣，慢條斯理的回應:「是嗎，但好像已經晚了。」
小姑娘心碎。
聽見這話，宮同邊奮力擀餃子皮，邊樂呵呵笑了聲。
宮讓又呵了聲，他低眼指尖一點一點捏著餃子，腦海里依稀記得，那似乎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童慧冷著臉，怎麼就喜歡跟她作對，她瞟了一眼女孩，悠悠開口:「小小，我是讓你包餃子，你包什麼包子，這餃子皮能包包子嗎。」
宮同擺手，他拿起茶杯小喝了一口，回道:「是這綜藝太好笑了。」
宮同在一邊看著綜藝樂呵呵的，童慧白了他一眼:「別笑了，笑一下午了，累不累？」
「……」童慧問:「我前兩天跟你說的事，你想明白了沒。」
宮同把茶放在茶几上，他扭頭，顯然已經忘了:「什麼事？」
「。」童慧放下繡花，她難得耐心的重複了一遍:「還能是什麼事，就是小小和宮讓的事情啊。」
「哦。」宮同立馬想起來了:「那件事啊。」然後他拜了拜手，建議道:「我覺得還是別告訴他們了吧。」
童慧皺眉:「為什麼？」
宮同跟她好好分析:「你看啊，小小和宮讓現在也都大了，而且馬上就要上高中了，他們兩個已經當了十幾年的姐弟了。」
他雙手一攤:「你現在告訴他們，啊，他們其實是兄妹，這，我覺得他們肯定接受不了的。」
「有什麼接受不了的。」童慧坐直說:「當初生下他們的時候，我是怕小小當妹妹會被欺負，所以才從小告訴他們，小小是姐姐，但現在他們長大了，宮讓換回哥哥的身份，也可以保護小小啊。」
宮同不同意:「哎呀，你就別折騰了，折騰來折騰去太麻煩了，我看現在宮讓就挺保護小小的嘛，跟長幼無關。」
童慧也煩躁的很，索性也不想管了:「好吧，那就這樣吧，反正都是一個時辰出生的，就差個幾分鐘，沒什麼區別。」
「嗯，這就對了嘛。」宮同剛又拿起茶杯，童慧白了他一下。
「哐當」一聲，不遠處緊閉的房門忽地被打開。
兩人一怔，一同震驚的扭頭。
宮讓穿著白T，灰色休閑褲，他伸了個懶腰走出來，冷笑問了句:「聊什麼呢，綜藝音量那麼大。」
兩個人剛才都以為家裡沒有人，宮同愣了一下，反應極快的笑著說道:「哦沒聊什麼，聊你和小小上高中的事，哎？你怎麼在家？」
宮讓單手插上腰，呵笑了聲:「怎麼，這個家我現在都不能住了？」
「。」宮同:「不是，你這說什麼呢，我記得你今天不是要去打籃球嗎。」
「哦，這個啊。」宮讓說:「下午突然不想去了。」
宮同:「……也挺好，嗯，有時候休息休息睡個覺也是不錯的。」
童慧沒忍住，她不確定問道:「你剛才一直都在睡覺呢？就沒有聽到什麼？」
聽見這話，宮讓一副才想起來的模樣，似笑非笑道:「好像也沒有，早就醒了。」
童慧臉色一變，剛想問男生聽到多少。
下一秒，宮讓抬手揉了揉後頸，他仰頭，聲音慵懶道:「剛醒來打了個飛機，所以現在有點累，才出來洗個澡。」童慧:「…………」
眼見女人臉色越來越黑，宮同輕咳了聲，也覺得荒誕，他坐直，嚴肅訓導:「宮讓，說什麼呢你！這是……」
他也講不出口:「這是你，這是一個男人應該堂而皇之講出的話嗎。」
宮讓卻沒有一點悔改的樣子，他放下手，嗤笑了聲:「想什麼呢你們。」
話落，他轉身，步伐散漫的走向浴室，撂了句:「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飛機就不能是飛機模型嗎。」
幾秒后，浴室的門被「咔噠」關上。
童慧冷著臉，她伸長胳膊指著浴室，對宮同說:「你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現在都成什麼樣了？」
宮同連忙哄道:「不是，你先別生氣，我記得他房間還真的有一個飛機模型。」
童慧:「？」
宮同慢吞吞用手在半空滑了個圈:「還是會飛的那種。」
童慧:「……」
—
回憶到當初那天，宮讓哼笑了聲，然後他把包好的一個餃子再次放到案板上。
童慧皺眉看他:「你又在笑什麼？」
宮讓手上又拿了片餃子皮，懶散道:「想到一會兒能吃到軟包子包的包子，覺得很期待。」
說完他抬眼看向女人，冷笑著說:「媽，你好像很在乎我。』
「。」童慧沒話了，她不想理這個逆子，她站直端起包好的一大盤餃子，悠悠道:「不然呢，畢竟家裡就你這一條狗，我想不在乎都難。」
宮同也無奈搖頭，他起身跟著一起進廚房了:「哎老婆我來幫你。」
「……」宮讓看著好笑，他拿著一雙筷子往餃子皮里放餡，餘光里，捕捉到身邊女孩正抬頭認真看著他，他低頭，眉心輕蹙:「做什麼。」
童話:「我想一會兒把包的包子都給你吃。」
宮讓完全不信，問:「那顧邪呢。」
聞聲，童話仔細想了一下，她抓了抓臉，繼續捏著小包子:「那我也給顧邪留一半吧。」
宮讓冷笑了下，他捏完最後一個餃子，放到案板上:「算了吧，還是全留給他吧。」他掃了一眼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包子，打擊道:「他估計就喜歡丑的。」
「？」童話震驚抬頭，如同被雷劈了，木訥重複道:「丑。」
宮讓笑了聲，他站直，手一晃，把麵粉全撲在了女孩的臉上:「包完了，走了。」
空氣中如煙霧的麵粉飄揚起來，童話鼻子一癢，她低頭打了噴嚏:「宮讓。」
她站直，又去抓了抓臉:「你把麵粉都弄我臉上了……」
忽地，刺耳的門鈴響了幾下，宮讓腳步停下，他走過去單手打開了門，看到人後，他眯眼，呵笑了聲，直接就又要去關上:「不好意思，家裡不讓進狗。」
童話抬頭看見，她眼睛睜大:「宮讓。」然後女孩跑過去，一把抱上了宮讓的腰。
宮讓手上控制著門把手，他低眼警告道:「鬆手，不然我真關了。」
「哦。」童話鬆開了胳膊，她探出腦袋走出來，清澈的瞳孔洋溢著開心，喊道:「顧邪。」
此刻，顧邪身形挺拔，身上黑色衝鋒衣外套衣領拉直，抵著鋒利的下顎線，聞聲，他單手插進衣兜，輕偏頭，他掀起好看的桃花眼，眉梢輕挑了一下，輕勾了唇角:「小公主。」
「……」宮讓覺得這一幕刺眼，他鬆了手，沒什麼耐心道:「來這做什麼？」
這時，顧邪低頭，他注意到女孩臉上和髮絲上全是白色的麵粉，不用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抬手用指腹在女孩臉上摩攃了幾下，弄乾凈了點，而後慢條斯理的，回道:
「來給我家的小公主撐腰。」
「……」宮讓點頭，氣笑道:「所以大過年的空著手來」
聽見這話，顧邪眉梢輕挑了一下，他收回胳膊，解釋道:「買的東西還沒拿到，一會兒會有人搬過來。」
這時，童慧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男生，她笑著歡迎:「小邪來了啊，快進來，宮讓你把人堵在門口乾什麼？讓開。」
宮讓無所謂，他轉身笑了聲，走了。
童慧又安撫道:「小邪你再等一會兒啊，餃子馬上就好了。」
顧邪點頭，他極具修養應道:「嗯，謝謝伯母。」
「小事。」話落，童慧轉身再次進了廚房。
童話回過頭，她去拉上顧邪的手走進來，把門關了:「我，我包了好多小包子，你過來看看。」
「包子」顧邪唇角勾了下。
「嗯。」童話點頭，把男人領到餐桌前，指著一堆小包子，問道:「你看它們丑嗎，宮讓說它們丑。」
顧邪低眼去看，包子極小，歪歪扭扭的，算不上好看，但想到是女孩包的……
這時，童話抬起臉說:「不許撒謊。」
「嗯」顧邪眉梢輕挑，見女孩認真的模樣，他拖腔，確定問道:「不能撒謊嗎。」
童話木著臉:「當然不能了。」
聽此，顧邪微低頭，他斟酌了一下，聲音壓低了幾分，說了句:「宮讓丑。」
「……」
顧邪掀起桃花眼，補充道:「比小包子丑。」
「……………」
—
吃年夜飯的時候，童話公平的把包子給四個人都分了一點，她也吃了幾個，雖然包得不好看，但味道還是很好吃的。
這是顧邪第一次來女孩家吃飯，童慧怕顧邪不習慣，所以總是拉著一起問了一些事業上的問題，或是問覺得餃子味道好嗎。
每次顧邪都會耐心回答，但話語簡短，如:「工作挺好的。」、「嗯，好吃。」、「母親最近在休養，晚上不能打擾。」等等。
童慧和宮同兩個人越看越滿意這個女婿，又好奇問往常年夜飯他都在做什麼。
提起這件事，顧邪用筷子夾起一個小包子，他低下眼皮，勾了唇也沒隱瞞，回道:「一個人在家做飯。」
至於吃得什麼，時間久了，他也就不會再在乎節日，跟往常一般，沒什麼特別值得慶祝的。
童話乖乖聽著這些話，心底輕動，這才知道，以前過年的時候顧邪原來都是一個人。
想此，童話低下腦袋，慢吞吞往嘴裡塞了個餃子，下定決心以後每次吃年夜飯，她都要帶顧邪過來。
讓他也有人陪。
一頓飯結束后，因為時間太晚了，所以童慧乾脆讓顧邪在這留下了，讓他跟宮讓一起住。
彼時，另一個房間內。
宮讓把一張新被褥丟到床上，他扯起一角隨意的鋪開:「見諒，房間就這麼大點地方，比不上你那的大房子。」
他哼笑了聲:「睡得不舒服記得忍著。」
此刻，顧邪身子倚著書桌邊，他看著宮讓收拾完，眉梢輕佻了一下，勾了唇角:「有勞小舅子了。」
「。」
凌晨兩點多，正方形玻璃窗外，夜幕深重，偶爾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竹聲，時不時會浮現出絢麗的煙花。
宮讓倚著床頭，他剛打完一局遊戲，掃了眼地上。
這會兒，顧邪後背倚著床邊，坐在地毯上，他單腿曲起，一隻胳膊壓在膝蓋上面，姿勢透著點慵懶，他黑色頭髮擋著，看不見臉。
待了有一個小時了吧，宮讓坐直，他把手機放到書桌上充電，開了口:「兩點了，坐在地上修仙呢。」
聞言，顧邪掀起眼皮，他深長的黑眸落在窗外，恰好有團煙花在半空中炸開，璀璨奪目，他凸起的喉結輕滾動了一圈，忽地說了句:
「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
「哦。」宮讓:「你是在說我們家？」
他笑了聲，抱著胳膊倚上了床頭:「那你是沒見過我父母吵架的時候，可不怎麼友好。」
顧邪沒回應。
「行了。」宮讓難得友好一點，他抬手整理亂七八糟的被褥，嗓音慵懶:「你就好好獃在這吧，雖然我們家沒多有錢，但我父母吧，都有一顆聖母心，一定會把你當親兒子的。」
說到這，他呵笑了聲:「能讓我們家軟包子喜歡上你，你賺到了。」
聞聲，顧邪低下頭，腦海中浮現出女孩的臉，他短促的笑了一聲，喉結滾動了圈，承認道:
「嗯，是賺到了。」
宮讓:「……」
下一秒，顧邪回頭，他掀眼看向宮讓，眉梢挑了一下，慢條斯理的問:「這樣長久下去，你說我會不會代替你在伯母心中的位置？」
「。」宮讓冷笑了聲:「你現在就已經代替了。」
話落，他懶得再理這個狗，他背對著顧邪躺下了，過了會兒，他語氣極怪的提醒了句:「啊，一會兒躺我旁邊悠著點，我這個人睡相不好，喜歡踹人。」
昏暗的房間內。
不多時，顧邪再次低下頭，脊背弓起個弧度，他極輕的笑了一聲。
另一邊，童話乖乖縮在被褥中，她也不想睡，正露出一雙眼睛，她手上抓著手機舉起來，認真看著屏幕上今天她偷拍顧邪的照片。
光線昏暗，顧邪坐在沙發處，他傾身，手肘壓在大腿上，低頭正翻看一本相冊，上面全是女孩小時候的照片。
黑色頭髮下，他那張臉極其優越，唇角微勾，莫名令人心動。
像個斯文敗類般，足以攝人心魂。
此刻，凌晨三點整，不是曇花盛開的時分，是我在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