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師

第八章 偷師

第八章偷師

靈池內置凌秋霜為羽徽若尋來的大量靈液,養出靈氣,專門用來修補羽徽若的靈府。

羽徽若是趴在一片荷葉上醒來的,入目是自己一截嫩黃的短翅膀,她一動作,荷葉便晃晃悠悠,盪開漣漪。她用翅膀撐住身體,才沒有一頭栽進滿池子的靈液里。

眼下這個情況再明了不過,她被打回原形了。

早些年就有這個情況,她天生如此,受了重傷,或是靈力枯竭,就維持不了人形,回歸本體。

問題是,作為一隻高貴霸氣的鳳凰,她至今保持著剛破殼而出的模樣,無法褪去胎毛,化出漂亮的彩羽,這件事要是被傳出去,會引起羽族動蕩,所以姑姑凌秋霜特意鑿出靈池,灌以靈液,供她靈力枯竭時在此休養。

絲絲靈氣鑽入羽徽若的靈府,羽徽若攤開翅膀,仰躺在葉子上。

養回損失的靈力,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天半個月,這期間只有白梨會每日定時過來,給她投喂果子。

今日的果子甜歸甜,總覺缺了點什麼,羽徽若吃了幾顆就不想吃了。

白梨離開前,羽徽若用翅膀在她掌心划拉著,示意她把她平日里攢的寶石都拿過來。

睡覺前,羽徽若總會抱著她的寶石,趴在帳中數一遍才睡得香。

「啾啾!」

她要用這串紅玉珍珠,去和鹿鳴珂交換果子。她說過,不會白吃他的果子,上次賜宴他沒吃幾口,恐是自己準備的膳食不符合他的心意,這次給他紅玉珍珠,他就可以去買自己喜歡的食物了。

今日這小胖啾主動送上門來,一下子推翻他的所有猜測,令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羽徽若高興地跳上了少年的肩膀。

羽徽若蹦進盒子里,趴在紅彤彤的寶石上,舒服多了。但是瞧見那紅彤彤的寶石,她又想起鹿鳴珂的果子,登時饞得口水幾乎流下來。

羽徽若用腦袋頂了頂他的耳垂,以示回應。

「是你?」鹿鳴珂認出羽徽若就是偷吃他果子的小鳥。

鹿鳴珂不在竹屋,竹屋裡也沒有羽徽若喜歡的果子。羽徽若拍著翅膀,低空飛行,在一條小溪邊找到了鹿鳴珂。

那日,他以為小鳥嚇死了,轉身去打水熬湯,回頭小鳥不見了蹤影。他推測是小鳥聰明,看出他要吃了它,裝死逃過一劫。

玉帶似的溪水穿過碧野,少年挽起袖子,蹲在水邊洗衣裳。

羽徽若跳到鹿鳴珂的掌中,恰巧沿岸的花樹被風輕拂,吹下無數落英,飄入了水中。羽徽若足尖一點,往水面扎去,叼起一片粉紅色的花瓣,放在鹿鳴珂手中。

他的衣服沾上殺手的血,脫下后本想扔掉的,想了想,又留了下來。

「啾啾啾。」羽徽若當鳥時,受舌頭限制,發不出人言,急出一串鳥叫。

「你怎麼回來了?」鹿鳴珂繼續搓著手裡的衣服,經他手指一搓,衣服上的血跡在水裡化開,被波紋吞噬。

她想吃他的果子,非常想,急不可耐,就現在!

鹿鳴珂要是能聽懂鳥語,就不至於被一群長著翅膀的羽人欺負得如此落魄。他停下手中動作,耐心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鹿鳴珂轉頭就見一簇黃色的絨毛在風中招展。

羽毛的觸感毛茸茸的,鹿鳴珂的耳垂微微泛著紅。還是第一回有人摸他的耳垂,雖然對象是只胖乎乎的小鳥。

羽徽若套著這串紅衣珍珠,避開白梨的眼線,悄悄飛出了靈池。

在羽族內,被帝姬帶頭排擠,生活窘迫、捉襟見肘是事實。他沒有幾件換洗的衣裳,這件衣裳料子貴重,剪裁精緻,洗乾淨了還可以再穿。

羽徽若站起來,用力扒拉著盒子里的寶石。寶石硬邦邦的,她廢了老大的勁叼起一顆,結果因寶石太大,稍有動作,寶石就會滑下來,倒是有一串紅玉珍珠手串,套在脖子上剛剛好。

白梨很快就將裝著寶石的盒子送了進來。

花瓣的形狀與果子有些出入,羽徽若低頭啃了兩口,啃出那果子的形狀,再配上這嫣紅的顏色,這回醜八怪總能領略她的意思了吧。

果不其然,鹿鳴珂懂了:「你想吃我摘的果子?」

羽徽若垂下腦袋,輕輕一甩,把脖子上的紅玉珍珠手串放在他掌心:「啾啾啾。」

拿這串漂亮的珍珠和你換。

這串珍珠雖不算羽徽若頂頂喜歡的,那也是極喜歡的,為了吃上果子,她這回可是下了血本。

羽徽若有些戀戀不捨地看著心愛的小珍珠。

「等我洗好衣裳。」鹿鳴珂說。

羽徽若便蹲在旁邊的石頭上,歪著腦袋看他洗衣裳。少年手巧,手指撥動著水紋,幾個來回之間,就把那衣裳搓得潔凈如新。

鹿鳴珂將衣服的水擰乾,放進木盆里,站了起來。羽徽若立時飛到他頭頂,在他髮髻上盤坐著。

鹿鳴珂把她抓下來,托在掌心,皺眉道:「不許坐在我頭頂。」

羽徽若跳上他的肩膀。

鹿鳴珂帶著羽徽若回到竹屋,晾好衣服后,將羽徽若放進自己編織的竹籃里:「我去摘果子,你在家中等我。」

羽徽若蹦上他的掌心,表示要跟他一起去。

「去那地方要先穿過一片瘴毒,你去了,會掉毛。」鹿鳴珂重新把羽徽若塞回籃子里,然後出門給羽徽若摘果子去了。

這回他沒打算把這隻鳥給燉了,因他發現這隻鳥極通人性,真的能聽懂他的話,還主動親近於他。

說來可笑,整個羽族,只有一隻呆鳥肯同他做朋友。

一個時辰后,羽徽若等來了她心心念念的果子。彼時,她眯著眼,正靠坐在籃子里打盹,一股馨香直往鼻子里鑽。她掀起眼帘,鹿鳴珂指尖托著果子,笑吟吟地抵到她的嘴邊。

這怪物竟是會笑的。

院中的破桌子不知道鹿鳴珂是從哪裡淘來的,缺了條桌子腿,被他用竹子補上了,桌面被磨損掉一塊,中間還破了個洞,平時枕金卧玉的帝姬,就趴在這張桌子上,磕著果子,看鹿鳴珂練劍。

鹿鳴珂拿到的劍譜是經過篡改的,很多招式都不連貫,他硬生生自己創造了些劍招,給補了上去,還有模有樣的。羽徽若不經想起遇刺那天,他用的那幾招,真是漂亮乾脆,叫人驚艷。

鹿鳴珂是塊璞玉,要好好雕琢,不能再糟蹋下去了。

羽徽若跳下桌子,用嘴巴撿起一根竹枝,在地上畫著。

鹿鳴珂被她的動作吸引注意力,不由得停下了舞劍的姿勢,不多時,他就發現羽徽若畫的是劍招,還是凌霄閣不外傳的劍招——他雖未拿到過正宗的劍譜,為糊弄他,羽徽若叫人給他的劍譜里,確有那麼幾招是真的。

這隻鳥來頭不小。

鹿鳴珂看向羽徽若的眼裡,不禁帶上了幾分難以察覺的審視。

難道它是凌霄閣豢養的鳥雀?

只有身在凌霄閣,日復一日,耳濡目染,才會接觸到這麼高級的劍招。

羽徽若跳到他腳邊,仰起頭來,「啾啾啾」地叫著。

別傻站著,快學,嘴巴叼樹枝很累的。

鹿鳴珂半蹲下`身子,指尖摩挲著地上的一筆一畫,心情複雜。

他撿到寶了。

這隻鳥竟懷揣著絕世秘籍。

這些劍招,可比那些果子要珍貴許多。如果從小鳥這裡偷師,就不用受陸飛嫣掣肘,從她那裡拿到真正的劍譜了。

*

凌霄閣最頂級的劍譜,共有八十一式,羽徽若給鹿鳴珂畫了前兩式。

學劍嘛,要循序漸進,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

鹿鳴珂學的認真,他坐在地上,把那些劍招一一印入腦海,渾然不覺,羽徽若扇著翅膀偷偷飛走了。

羽徽若回到靈池中,只覺嘴巴酸軟,渾身累癱,趴在荷葉上,一動不想動。

雲嘯風徹查帝姬遇刺一事有了結果,由白梨傳話,向羽徽若稟告。

「殺手的身份已經查明,都出自金蛇教,他們買通宮女丁香,拿到您的行蹤,策劃了這起刺殺。殺手已無一活口,這些都是丁香親口招認的,帝姬,該如何處置丁香?」

金蛇教是羽族的民間組織,由一群反賊組建,與羽姓皇室為敵。他們以金蛇為圖徽,不齒羽氏皇族欺壓百姓,濫用私刑,自稱為民除害,大赦天下,這些年來,安排了大大小小的刺殺,殺手死了不少,羽氏皇族也死了不少,案件幾經轉手,牽連一大片,始終沒揪出來背後那個人。

既然查出是何人所為,羽徽若自是不會心軟,她看向白梨,白梨立時會意:「丁香賜死,以儆效尤,丁香的遺物,我會安排送回她老家,交還給她的親人。」

羽徽若點點頭。

恩威並施,是為君之道。這是姑姑教她的。

*

小鳥已經有兩日沒來找鹿鳴珂。

鹿鳴珂摘了它喜歡的果子,放在窗台上,第二天起床,果子一顆不少。

鹿鳴珂決定去一趟凌霄閣找小鳥。

凌霄閣是羽族的貴族學府,只有出身皇室的子弟才能進入,鹿鳴珂是羽徽若的未婚夫,破格可以進入凌霄閣。這些年來,鹿鳴珂在凌霄閣不受待見,根本學不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那些紈絝子弟還常常來找他的麻煩,久而久之,鹿鳴珂就不來凌霄閣了。

他不來報道,老師們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鹿鳴珂心知肚明,這些都是帝姬授意的,目的是把他養成一個廢物。

鹿鳴珂突然踏足凌霄閣,弟子們一個個跟見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似的,爭相跑出來看熱鬧。鹿鳴珂對他們的圍觀置之不理,他袖中揣著幾顆果子,四下張望,耐心地尋找著小鳥。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鹿鳴珂側了下`身子,箭矢擦著他面頰飛過,劃出一道血痕。

溫熱的血順著面頰滑落,鹿鳴珂抬起指尖,摸了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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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與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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