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秦修然沒說話，他直覺告訴自己，他表現得不是很好，沒讓顧嵐滿意。
他微微沉吟，隨後低聲開口：「再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
「我來吧，」顧嵐壓低聲，「你真的不會殺雞。」
「我真的可以。」
秦修然堅持，顧嵐遲疑片刻后，終於決定不在雞的事情上和秦修然計較。
她退了一步，點頭道：「那我幫你把雞抓過去。」
說著，不等秦修然開口，她挪開水桶，手疾眼快，一把捏住雞的兩隻翅膀。
動作之敏捷，讓秦修然有些震驚。他本來想幫忙，但是看見那隻雞兇悍的模樣，秦修然還是選擇放棄，點頭道：「那你帶路吧，我也不知道你們家在哪兒殺雞。」
顧嵐家不大，根本輪不到使用「帶路」這種詞兒，頂多就是一指，就能看見全貌。
顧嵐家的生活陽台是過去的違建，比他們正兒八經的陽台還大，裡面堆了一大堆雜物。
他要告訴顧嵐這個好消息，他把雞殺了。
說著，他把菜刀抵在了公雞脖子上，輕輕一割。
顧嵐一把攬住秦修然，所有叔叔阿姨們也跟著衝過來，然後大家就看見一隻無頭雞滿地打轉，鮮血四處瘋甩，整個陽台像是一個案發現場，秦修然大喊一聲：「快跑！」
制服了這隻悍勇的雞后，秦修然內心湧現出一股成就感，他抬頭看向顧嵐，語氣溫柔：「你去休息吧，這種事情，就應該讓我做。」
公雞被嚇了一跳，當即「咯咯咯」驚叫起來。
「我媽也不知道是誰殺的，」顧嵐知道秦修然是想表現一番，小聲告訴他，「你就說是你殺的就完了。」
他疑惑回頭，隨即就見一隻沒有頭的雞屹立在原地，彷彿是在冰冷注視著他。
但他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有什麼動靜。
「你在這兒我怎麼證明這雞是我殺的？」
公雞寧死不從看著它，片刻后，秦修然冷笑：「我就不信你不叫。」
這讓他丟臉的雞，該死。
他手微微顫唞，看著眼前雞頭雞身分離的雞，鬆了口氣。
血飛濺而起，濺了秦修然一臉。
「而且，」秦修然目光挪到雞頭上，語氣中竟帶了幾分遺憾，「我還沒殺過雞呢。」
想到這裡，他瞬間堅定下來。
這一聲「救命」出來，顧嵐當即起身，三步做兩步衝到門口，一把拉開大門，就看見滿臉是血的秦修然猛地撲了過來！
顧嵐讓秦修然關上門，走到水池邊，熟練一手按住雞，一手朝著雞脖子就割了過去。
秦修然聽著顧嵐的話，把手按到雞腦袋上，羽毛的觸感讓秦修然心上一顫，有種想要立刻撒手的恐懼感湧上來，但他故作鎮定，聽著顧嵐的指揮，用腳踩在雞腳上。
被顧嵐死死按住的雞感覺不對，一雙豆子大的眼睛轉過來瞪秦修然，秦修然立刻瞪向它。
殺雞也是個技術活，他根本下不去手啊！
可連一隻雞都殺不了，楊蓉會不會覺得他很沒用？
但出於對秦修然的不放心，顧嵐還是抓著雞，去提了菜刀，然後帶著秦修然打開了生活陽台的門。
秦修然愣了片刻，唯物主義信條在他腦海里不斷翻滾，可是當那隻雞朝他走來時，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驚叫出聲：「救命！！」
「對不住了，」他看著手裡的雞，冷聲開口，「下輩子，別做雞了。」
顧嵐無奈，看著被完全碾壓的雞，她忍不住多說幾句：「那你等一會兒用刀往脖子上割，你把它動脈血管割斷，然後提著腳倒過來放血，等它不會動了就好了。」
「好吧。」
「沒問題！」秦修然注意力都在雞上，他急於報復，滿口答應，「放心吧你走吧。」
他放開雞，站起身來，提著菜刀轉身朝著陽台大門走去。
秦修然聽見關門聲，捏緊雞脖子，威脅：「趕緊給我叫幾聲示意你活著，你是我殺的，知道嗎？」
顧嵐看著被秦修然整個人用重量壓著的雞，遲疑著：「要不我還是在這兒看著？」
這種感覺讓他完全下不去手，他拿著菜刀微微顫唞，感覺雞在他手裡奮力掙扎。
看著秦修然提刀，顧嵐轉身退開，去客廳招呼來做客的叔叔阿姨。
秦修然忍無可忍，暴露真實意圖：「趕緊坐著去！我要扳回顏面！」
他從來沒殺過活物，不知道原來刀尖會有這麼明顯的觸感。
只是這隻雞明顯看出他是個生手，在他腳踩上來的瞬間奮力一掙，嚇得秦修然直接膝蓋跪上去，讓整個人的重量壓在雞的身上，把他學過的散打擒拿技巧都用在了雞上，終於把這隻雞牢牢制服。
「你……」
說著，他眼神一冷，拉長了雞脖子，手疾眼快，抬手一菜刀狠狠斬下！
顧嵐察覺這人雞之間氛圍異常，她沉吟片刻，終於開口：「好吧，那你看我的動作，一隻手抓住這個頭。」
秦修然也被嚇了一跳，菜刀差點脫手而出。
「等等。」秦修然握住顧嵐拿菜刀的手，目光堅定，「讓我來。」
「不行！」秦修然立刻拒絕，「我不能騙人。」
說著，拉著顧嵐就跑。
「冷靜一點，」看清情況，所有人一起拽住他，顧嵐趕緊解釋，「它這是迴光返照！你看！」
說著，王叔就沖了過去，把雞提到水管旁邊，倒立著沖水，把血都逼了出來。
沒了一會兒，雞就沒了聲息。
秦修然愣愣看著那隻安靜下去的雞，完全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為什麼它沒了頭還能動？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植物神經在死後的條件反射？
秦修然用自己的科學理論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旁邊顧嵐看他木木愣愣的，知道他嚇得不輕，趕緊攙扶著他走進去，給他順著背：「沒事的，這雞腦子沒這麼重要，砍完了還會動一動也正常，你喝口水，」顧嵐給他遞水，秦修然接過水來，喝了一口，顧嵐安撫著他，「壓壓驚。」
秦修然緩了好久，終於慢慢冷靜下來。
他想明白這隻雞為什麼站起來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他剛才喊了救命。
他居然在大家眼前，對顧嵐喊了救命！！
他看著周邊圍滿的一圈人，所有人看著他，眼裡寫滿了「這男人不行」的擔憂。
連楊蓉，都提著菜刀出來看熱鬧。
「修然啊，」楊蓉擔心開口，「你還好吧？」
「沒事，」秦修然緊張握住了杯子，努力想挽回自己的形象，「伯母，剛才是個意外，我……」
「修然，」顧嵐看不下去了，她按住他的肩，語重心長，「人要做自己擅長的事情。」
你打錢就好了。
剩下的話顧嵐沒說出來，但看著顧嵐堅定的眼神，秦修然也品味了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點頭：「抱歉伯母，給大家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張姨趕緊緩和氣氛，「秦總一看就不是殺雞的人。我來，我來幫老楊。」
「我也來。」
王叔說著，大家一起湧向廚房，殺雞的殺雞刮魚的刮魚，剩下沒事兒乾的，就去打掃衛生，房間里頓時熱鬧了起來。
秦修然看著忙碌的眾人，坐在沙發上有些低落。
顧嵐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別多想了，等一會兒我們去打球，打一會兒就開心了。」
「好。」
秦修然沒多說，但他還在多想。
他不容許自己的失敗，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站起來。
顧嵐說得對，他不擅長殺雞，但是，他擅長撒錢！
他一定要在這件事上扳回一城，給自己找到一點顏面！
他琢磨著，不動聲色給陶然發了消息。
「東西買得怎麼樣了？」
陶然：「少爺放心，在採購了，一個小時後到。」
看見這個「採購」，秦修然腦子裡閃過「？？？」三個問號，但他突然又想起以前陶然在公司里當過採購，便也不以為意。
可能是口頭習慣罷了。
他放心收起手機，開始試圖加入打掃衛生的行列，但大家沒有給他機會，經過尷尬爭搶家務環節后，楊蓉終於在大家的幫助下做出一桌菜，把桌子和麻將桌拼了一下，所有人其樂融融坐在了一起吃飯。
王叔作為在場代表，先給秦修然倒了杯酒遞過去：「來，秦總……」
「王叔，」秦修然站起來，雙手接酒，趕緊打斷王叔，「客氣了，叫我小秦就好。」
「哎呀，」王叔不好意思笑了笑，「習慣了，我以前在公司做文秘，看見那些當老總就犯怵。那個，」王叔坐下來，和秦修然喝了一杯，想了想，開始試圖打探秦修然的情況，「我聽說小秦你家開公司的，幹什麼行業啊？」
「什麼都干，」秦修然斟酌著開口，「我們家一開始主要就是做能源的，後來就轉做投資了，什麼都投過一些。」
「投資好呀，」張姨趕緊接話，「我聽說之前和嵐嵐相親那個男孩子也是做投資的，一年收入有個一百多萬咧，小秦你一年收入多少啊？」
「額……」秦修然有些不好回答，他一遲疑，就聽見張姨滔滔不絕說起來。
「南城房子很貴的，你要努力一點，爭取買個一百多平的四室，一步到位，免得換房麻煩。你是獨生子嗎？你們要不要生二胎的呀？你……」「張姨。」
顧嵐見張姨說個不停，趕緊夾了塊肉到張姨碗里：「趕緊吃吧，別問了。」
「哎喲你這個還沒結婚就向著人家了，」張姨看出顧嵐是在給秦修然結尾，一面吃肉一面不滿埋怨，「張姨是為你好，沒個房子……」
「房子，是小事。」
秦修然看顧嵐尷尬，他故作輕描淡寫，桌上人疑惑看他，秦修然微微一笑：「我已經買了一套一千平的平層送嵐嵐了，寫在嵐嵐名下，是她婚前財產。要是她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換別墅或者是莊園，都看她的意思。」
聽到這話，所有人震驚睜大了眼。
顧嵐沒想到秦修然會突然炫富，趕緊用眼神叫他閉嘴。
但電視劇里那種「娘娘一個眼神」，太監就知道「他得過去跪在地上指桑罵槐給自己兩巴掌打給別人看，然後再給對方兩個巴掌」的橋段並沒有發生。
面對顧嵐不斷擠眉弄眼的表情，秦修然思考了很久，覺得……
這可能是一種鼓勵。
不然顧嵐怎麼會這麼興奮呢？
於是他繼續給顧嵐「面子」，試圖讓大家感受到他對顧嵐的真誠、用心、以及他個人雄厚的實力。
「我還打算給嵐嵐買一個跑車，嵐嵐喜歡金子，我就定製一個24K純金打造外殼的超跑，在車門上寫上嵐嵐的名字。哦，我還要再買個mpv，這樣嵐嵐和伯母出行就會更舒服一點。」
「額……」楊蓉想開口。
秦修然抬手讓她停住，好像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麼：「別擔心，我會給嵐嵐配司機，我不會讓她開mpv的。」
「不是，」顧嵐忍不下去，給秦修然夾菜，「我媽是讓你閉嘴趕緊吃，菜冷了。」
「哦，對對對，快吃。」楊蓉趕緊跟著顧嵐的話，企圖讓秦修然閉嘴。
秦修然感覺氣氛怪異，他聰明選擇了聽話，沒再說下去。
一頓飯吃完，他主動站起來要去洗碗，顧嵐完全不敢讓他一個人去操作這件事，趕緊跟上。
兩個人去廚房洗碗，所有長輩對視一眼，王叔揮了揮手：「小楊，你跟我來。」
楊蓉嘆了口氣，認命起身，跟著王叔和一群朋友走了出去。
屋子裡空空蕩蕩，就只剩下顧嵐和秦修然兩個人，顧嵐領著秦修然洗碗，秦修然雖然沒洗過碗，但還是憑藉著聰明才智幫著顧嵐一起。
顧嵐洗第一遍，秦修然負責沖水，在洗碗聲中，秦修然偷偷看了外面一眼，小聲道：「我……表現還行吧？」
「可以的，沒問題。」
顧嵐不忍心讓秦修然緊張，鼓勵著：「大家都覺得你很不錯！」
「那就好，」秦修然鬆了口氣，他突然想起來，「哦，話說那個24K黃金超跑你想不想要？」
「不要！」顧嵐立刻拒絕，「你要有錢沒地方花，就把那車融成金磚，我不需要超跑，我喜歡自行車。」
秦修然有些失落，但他也沒多想，顧嵐喜歡什麼給什麼，不喜歡跑車那他就送金磚。
不知道陶然有沒有買金磚……
秦修然思考著，剛把碗洗完，手機就震動起來。
陶然：「少爺，我到樓下了。」
秦修然直接回復：「把禮物帶上來。」
陶然：「好的少爺。」
秦修然看著陶然的話，笑著收起手機。
顧嵐轉頭看見秦修然嘴角揚起的笑容，好奇開口：「你怎麼笑得這麼奇怪？」
「沒什麼，」秦修然趕緊回頭，語氣溫和，「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顧嵐心裡「咯噔」一下，還沒多話，就聽見外面傳來楊蓉的驚叫聲。
「嵐……嵐嵐！出事了！」
顧嵐一聽這話，拔腿往外衝去，打開大門，就看見樓道里鑼鼓震天，禮花四散。
陶然手裡拿著一幅錦旗，身後是敲鑼打鼓的儀仗隊伍，以及一堆抬著禮物的人，擠滿了整個樓道。
老太太老爺子們驚恐看著陶然踏著正步由遠而近，隨後揚聲詢問：「請問哪位是楊蓉女士？」
所有人一起看向楊蓉，楊蓉趕忙擺手：「不，不是我。」
陶然掃了一眼說話的楊蓉，看見旁邊滿臉震驚扶著楊蓉的顧嵐，當即確定，這就是他的少爺的未來岳母了。
他拿著錦旗走過去，將錦旗遞給楊蓉，鄭重開口：「楊蓉女士，這是我家少爺給您的見面禮，還有一卡車在樓下，歡迎您去視察。」
「你……你家少爺是？」楊蓉顫聲開口。
陶然抬頭，看向衝出來站在門邊睜大了眼看著這一切的秦修然，揚起驕傲的笑容。
「少爺。」
所有人看過去，秦修然眼裡寫滿了「別說話，別叫我」，可陶然完全沒有顧及他的心情，甚至還在邀功：「禮物送到了。」
說著，陶然扶著僵化的楊蓉一轉，讓秦修然看清了錦旗上的字。
「最佳岳母，千古流芳」
秦修然看著眼裡全是「誇我，快誇我的」的陶然，咽了咽口水。
旁邊王叔忍不住喃喃：「小楊，我叫你打電話給醫院你不聽，這病得不清啊。請這群眾演員，這得花多少錢？這都買些啥啊，還有一個卡車……我就說嵐嵐哪來這麼好的運氣撿個總裁。腦子壞了，是總裁又有什麼用？！咱們紡織廠第三號宿舍樓不幹這種賣女賣女求榮的事！」
「秦總！」說著，王叔憤怒轉身，看著秦修然大喝出聲：「這門婚事，我老王，第一個不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