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纏綿半宿,滿榻污濁。

少女長發傾泄滿背,依然俯身過去推開了榻尾的窗戶,窗外大雪紛紛,她興奮道,「樓下的雪堆積起來了。」

她此刻唇紅齒白,清純驚艷,回眸看向靠在榻上的男人,是情、事之後驚心動魄的美。

蕭鐸微微一怔,心間徹底軟和了。

郁靈穿戴好,拉著蕭鐸下樓。

後半夜,驛站前的雪地上豎起了一個高高大大的雪人。

她真的很歡喜。

隔日清晨該繼續上路了,王長明出門瞧見院子里的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堆的,死到臨頭了,還有閒情逸緻在這堆雪人?!!

哼!!妖妃!!!

王長明抬腳就把將雪人踢散了。

蕭鐸從驛站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黑了。

郁靈點點頭,「那陛下要時刻想著臣妾。」

蕭鐸:「.」

她可太願意了!!這不正是她從前夢寐以求的日子么?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輕輕揪住蕭鐸的衣袖,裝出戀戀不捨得神情,「可是臣妾會思念陛下,陛下多久過來一趟?」

「不是朕踢的,是王長明.」蕭鐸心裡也十分鬱悶。一個雪人而已啊,怎麼就礙了王長明的眼?

他到底什麼毛病?

走走停停兩個月之久,他們終於抵達皇城郊外的行宮。

王長明:「陛下也太過縱容那個妖妃了,還任由她堆雪人?依臣看就該將她綁起來!」

這可是蕭鐸親自為她堆的雪人。

「他有病吧!」

郁靈:「.」

譬如有一日,郁靈在街市上看到一朵好看的珠花,蕭鐸買給她了,戴上之後她問他好不好看。

等蕭鐸一走,郁靈快樂地在床上翻了個身,然後翻看手裡的玉牌,這玉牌一定很值錢啊!

這偌大的行宮,成了她一人的天地。

慕容循在邊上看著,笑而不語,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雪人是皇帝親手昨夜堆的。

男人站起身,背對著光,將一塊玉牌放到她手心,「行宮的數千宮人,往後只聽你一人差遣,若有要緊事,持玉牌進宮見朕。否則就在行宮待著,哪裡都不許去,聽見沒有?」

「朕有空就會過來。」

蕭鐸見她沉默,「難道你不願意么?」

她心想蕭鐸還需要她蠱惑么?明明是他夜夜都纏著她啊。

恨恨地摘下了珠花。

蕭鐸丟下這句話,就狠心離開了行宮。

蕭鐸:「除了權勢以外,珠寶華服,珍饈美味,月俸賞賜一樣都不會比從前少,你還是朕的愛妃。」

蕭鐸:「嗯,當他有病。」

蕭鐸夾起來要吃,邊上的王長明卻將皇帝的飯碗奪走了。

長路漫漫,郁靈一路上與蕭鐸走走停停,十分愜意。除了王長明時不時地跳出來給她添堵。

蕭鐸說好看。

郁靈眼眸含淚,揪著他的衣角不肯放。

天微微亮時,他埋首她雪白脖間,細聞著她髮絲間的馨香,許久之後才坐起身穿戴。

郁靈心頭一喜,什麼什麼?她不用進宮了?

「啟程吧」蕭鐸面無表情地命令。

今夜的蕭鐸格外纏人,她應付不來,抱怨再多,他還是不肯鬆手。

慕容循:「.」

蕭鐸眼角餘光看她,「往後你就待在行宮。你從前犯的事大,若再出現在皇宮,恐怕惹群臣不滿。這已經是朕能給你安排的最好前程了。」

這雪人是昨夜嫻妃哄著他堆的,堆完手心冰涼,她說可惜不能帶走,明日清晨起來還想再看看。

這可太好了!!她最喜歡郊外這處行宮!!一年四季都是好景色,守衛不比皇宮森嚴,自由自在的。

郁靈:「.」

「在外數月,今日有朝會,恐怕往後這段時日朕會很忙碌,不能常來看你,也不能時常想著你。你也別太挂念朕。」

郁靈陷在軟綿的褥子里,看著男人寬厚的脊背。

王長明這個人真的是.不會看人臉色啊.

郁靈最後一個從驛站出來,手裡拿著個啃了一口的豆沙包,登上馬車,撩開車簾想最後看一眼雪人。

蕭鐸言語之間十分冷情,他想他也會不舍,只是不能叫她看出來,否則她會恃寵而驕、得寸進尺。

然而回到驛站,王長明看了就數落她:「妖妃這是打扮給誰看?!還想著蠱惑陛下呢?!陛下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陛下,怎麼會輕而易舉受你矇騙!!!」

還有一日正用晚膳,郁靈覺得有一道魚肉做得不錯,夾了一塊送到蕭鐸碗上。

一看雪人倒在地上碎了一地,扭頭氣鼓鼓沖蕭鐸道,「你什麼意思?你不想與我和好就直說!」

「陛下,當心妖妃在飯菜里下毒!!!」

御駕啟程,蕭鐸看著漸遠的行宮,「希望她不會恨朕。」

慕容循在邊上聽著,「???」

皇帝對嫻妃有什麼誤解?請問嫻妃怎麼會恨皇帝?偌大的行宮,金奴銀婢,榮華富貴,嫻妃她那樣的人,沒心沒肺的,必定快活得很。

也不知道嫻妃這個人到底對皇帝下了什麼迷[yào]!!

***

什麼他很忙碌,什麼他沒工夫想她?

這日夜裡,蕭鐸就有了去行宮見郁靈的衝動。雖然他整整忙碌了這一日。

畢竟分別三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怎麼能不放在眼前?

「陛下要去何處?」慕容循與皇帝商議完事情,瞧著皇帝準備離開御書房。

「出宮去、」

「陛下清晨剛從行宮回來,這就又要過去了?一夜都忍不得么??」慕容循道,「陛下這麼殷勤,反而叫嫻妃拿喬了,叫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陛下這幾日就要給她立立規矩,冷她一段時日,叫她知道,你不是沒了她不成。叫她知道,往後她只能待在行宮,等著皇帝去寵幸她。只有仰仗著你,她才有富貴日子過!」

蕭鐸坐回御案前。

「快馬來回行宮至少兩個時辰,陛下有這工夫,倒不如多看幾本奏疏!!」慕容循指了指桌上堆積如山的奏疏。

「朕說的是出宮,不是去行宮見嫻妃。」蕭鐸道。

慕容循在心裡冷笑一聲,呵,這鬼話他會相信?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窗外大雪連綿,蕭鐸忽得道,「也不知她如何了、」

「陛下,嫻妃是在行宮自在快活,她不是露宿街頭啊!!行宮宮婢上千,嫻妃她怎麼會有事?」

蕭鐸:「.」

慕容循陪著皇帝處理政務。只是沒過多久,蕭鐸忽得打開御案的抽屜,從中找出一支釵盒,打開,裡頭放著一支精美絕倫的金釵,造型獨特,恍若蓋了間宮殿。

蕭鐸命令金永:「將金釵送去行宮給嫻妃。」

慕容循:「.」

不得不說嫻妃還是有手段的,這些年將皇帝弄得五迷三道的!!

往後陸陸續續十日,郁靈收到不少賞賜,或是珠寶,或是華裳,或者是一道蕭鐸覺得好吃的膳食,著人送來,到了她面前還是溫熱的。

她在行宮也甚是快活!

一直到第十一日,她熟睡時,臉上忽得一陣冰涼,張開眼是蕭鐸那張俊美出塵的臉,他身著黑色狐氅,肩上髮絲上沾滿了雪,連呼出的氣都反覆帶著寒氣,指尖正輕撫過她的臉頰。

他連夜冒雪趕來,身上如冰渣一般寒涼。

來了就要與她親熱。

「冷死了,你先去沐浴。」郁靈嫌棄地推開他。

「朕騎馬過來一個時辰,天亮之前還要回去,又一個時辰。」他語氣沉沉。

言下之意,他沒有太多時間。

郁靈瞧著他滿身的冰雪,他一路過來,就是為了她啊,如此想想她有些歡喜。

輕輕地移開了膝。

「怎麼十日了還是這麼忙碌么?」郁靈道。

唔、

「淑妃管不好後宮的事,這些年都是朕親力親為。」他埋首於她溫暖脖間,弄得她驟然感受一陣寒意。

郁靈伸手解下他的衣袍,「所以.往後你還要立一位皇后替你分擔?」

她說這話,存著別的心思,當然不是肖想皇后之位,她也不敢,她自知當年做了那樣的事,皇后之位永遠沒有資格了。

蕭鐸眯了眯眼睛,想起前幾日聽慕容循說過得那句話,要給她立規矩。

寵愛她,但不能叫她恃寵而驕,更不能叫她肖想權勢,這點東西她往後再也碰不得。

「你不該問朕這些話。」蕭鐸道。

她逾越了。

郁靈瞬間就沒興緻了,她問問還不成么?她又不是阻止皇帝立皇后,她只是害怕他立的皇后對妃嬪太苛刻。若是干涉她在行宮的生活,她會很不痛快的。

蕭鐸今夜興緻出奇得高。

垂首與她額頭相抵,「朕送你的珠寶衣裳,可喜歡?」

她是溫熱的、鮮活的,他貪戀她的體溫。

「喜歡,只是依舊不及陛下在陪在臣妾身邊。」郁靈覺得偶爾說些好聽的情話,鞏固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那往後就不送珠寶了,朕往後每夜都過來陪你,好不好?」男人在興頭上,自然什麼胡話都說得出口,不管能不能真實現。

啊?他說什麼.

她愣神的瞬間,蕭鐸已經與她十指緊扣。

瞬間佔據、她全部的神思。

待她緩過來些。她心想,自己不過是隨口說說,他怎麼還當真了!!!

「陛下政務繁忙,臣妾怎麼能貪心獨佔陛下呢,陛下還是用珠寶花裳來慰藉臣妾的相思之苦吧」

蕭鐸輕笑,他知道她骨子裡是個怎樣的人,他很喜歡她這樣。

他纏著她要了整整半宿,任意妄為。

天亮之前,蕭鐸又要離開行宮。

大雪連綿,恐怕回皇城的路滿是冰渣積雪,回去至少一個半時辰,恰好趕上朝會。

郁靈睡眼惺忪,眼看著蕭鐸穿戴整齊,立在榻邊居高臨下看她,「朕要走了,你休息吧。」

「陛下親親臣妾再走啊。」她朝著他伸出手臂,同他撒嬌。

蕭鐸面色肅然,卻還是俯身過來親她滿足他。

他真好看啊,內室未點燈,她隱約能看清他稜角分明的臉頰,高挺的鼻樑與薄唇。

蜻蜓點水的一下輕吻不足以慰藉十日不見得相思之苦,郁靈用手臂輕輕纏住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

「朕今日還有朝會,你不要胡鬧。」他聲音沉沉,哪裡知道這話然而惹起了她的壞心思。

郁靈骨子裡就是這般壞的人。

軟綿的手輕輕落在他白玉玉帶。

還要

她聲音溫柔。

一個時辰之後,蕭鐸衝出寢宮,一邊行在廊下一邊扣衣襟扣子,疾步如風。

天已經大亮,朝會必定要推遲了!!!

嫻妃哪裡懂得這裡的厲害,她只會纏著他,方才攥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還附在他耳邊一直說情話!昨夜怎麼不說?

必定是故意的!!

看他趕不上朝會,她得意呢。

蕭鐸又氣又惱。

回到皇宮,朝會整整遲了一個時辰,下午就收到御史台不少奏疏。

政務堆積如山。蕭鐸心想這幾日絕對不會再去行宮了。

傍晚時分,郁靈卻被接到皇宮御書房。

「陛下不是說,若無性命相關的事情,臣妾就不要進宮么?」郁靈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進宮。

還沒說兩句,殿外太監通報說是趙淑妃求見皇帝。

趙淑妃是她的死對頭.三年未見了.

「你去內室躲一躲。」蕭鐸道。

嗯?躲一躲?

「臣妾就怎麼見不得人啊?」

蕭鐸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進去、」

郁靈絲毫不喜歡皇宮,她覺得還是行宮自由自在。

郁靈迫於皇帝的眼神威脅,還是躲去了內室。

片刻之後,她聽見淑妃的聲音,似乎在說太后病重的事情。

「陛下離開這三個月,太後日日盼著能見陛下一面,陛下就去一趟福寧殿吧,御醫說太后時日無多了」

淑妃絮絮叨叨,蕭鐸一邊聽著一邊批閱奏疏。

郁靈待在內室覺得待煩了,故意咳嗽了一聲。

「御書房還有別人在么?」趙淑妃警惕道。

蕭鐸額前突突,停下筆,「你聽錯了。太后的事朕知道了,你回去侍奉太后吧,朕改日過來探望太后。」

不對勁!!!明明就有人!!!

淑妃隔著幕簾,瞪向內室,「難道凌香環又來皇城了?」

「朕說出去。」

趙淑妃一臉不甘心地離開御書房。

待殿門一關上,蕭鐸便起身走過去撩開了幕簾。

「這幾年,凌香環沒少來皇城?」郁靈笑著問他,「她來了也像從前那般住在御書房么?」

蕭鐸自然聽出她在調侃他。有她在御書房,自己沒有辦法專心政務了。

此時外頭又有人稟告,慕容循他們來御書房求見了。可是明明今夜他沒有召見他們幾人!

「陛下接臣妾過來,就這麼將臣妾晾著?」

「等著,朕打發他們走。」蕭鐸語氣嚴肅。

慕容循簡直是個人精。

一進御書房,他就看見了遠處椅榻上的狐裘,再看看皇帝有些不耐煩的臉色,心中瞭然,知道嫻妃今夜必定來了皇宮,此刻恐怕正在內室等著皇帝。

「朕乏了,你們有事說事,朕要休息。」

司徒珏也來了,「臣要稟告江南治水之事,恐怕要耽誤陛下不少時間。」

皇帝他啊,這麼不耐煩趕他們,原來是著急要與愛妃共赴雲雨啊,慕容循笑笑,「先不忙,司徒珏你還不知道吧,嫻妃娘娘回皇城了。」

司徒珏聽后道:「略有耳聞。」

「如今陛下將嫻妃娘娘安頓在行宮,你若得空,可以去拜見嫻妃。」慕容循故意的,看著皇帝的臉色,他覺得很有意思。

司徒珏:「嫻妃近年過得如何?」

「自然是膚白貌美,美貌更勝從前,你若見了,肯定比從前更喜歡她。」

如此直白,蕭鐸反而無法斥責什麼。

「你們準備一直談論朕的妃嬪么?」蕭鐸明顯不悅了。

慕容循笑笑,「哦對,正事要緊,正事要緊。畢竟陛下十分勞累,著急去內室歇息。」

政務一談便是兩個時辰。

子時末刻,蕭鐸開始趕人了,「事情堆積如山,不是一朝一夕能處理完的,你們先回去休息,等明日朝會再商議、」

「這牽扯到兵部的事,非同小可,還是將王長明叫進宮來吧。」慕容循道,「此事要緊,得儘快處理。還是說陛下有其他要緊事要做?」

於是等王長明進宮,四個人商議完已經是卯時三刻了。

蕭鐸進入內室,郁靈早已在龍榻上沉沉入睡,他將她弄醒。

「陛下,這個時辰不該換衣裳上朝去么?」郁靈睡眼惺忪。

否則朝會又要推遲,耽擱了三個月的政務,若再屢次推遲朝會,恐怕.

郁靈起身為他更衣,蕭鐸垂眸看著她,「在這等著朕上朝回來。」

「等陛下上朝回來做什麼?」郁靈睜著無辜的眼睛,「你那麼多事要忙,還是暫時將其他心思收一收吧。」

男人正值壯年,他的心思收不起來。

慾念一但開閘,總要興風作浪些時日。

可是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皇宮去行宮的路實在難行,他想就這麼將她留在身邊。

「你今日就在御書房等著朕。」

一夜未眠,蕭鐸在朝會上也沒什麼心思,實在難熬。

朝會一散他就往御書房趕,可是找遍整個宮殿,哪裡還有嫻妃的影子。

郁靈回行宮了。

她沒有什麼耐心,她給他留了字條,要他先忙政事,得空了想她了再來行宮。

蕭鐸看著空空蕩蕩的內室,忽然覺得自己原先的那些話很諷刺。

什麼她只能待在行宮,什麼若她留在皇宮,恐怕惹朝臣非議,什麼他忙碌得很,沒有工夫想她,什麼他不容許她再沾權勢,什麼都不如她在身邊來得重要。

到頭來被折磨的人還是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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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牆小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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