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僅僅是一個親吻,她一個溫柔的眼神,便足已令他瘋狂到無法自控,陌兒,他的陌兒,終於肯給他機會了嗎?這一次,他會用生命去珍惜,好好愛她和他們的孩子。
第一次,他感激幸運之神的眷顧,給了他這樣一個美好的令他無法不愛的女子,給了他重新獲得幸福的機會。帶著無比激動的心情,用他所有的感情親吻著她,霸道卻又不失溫柔,他只想通過這個吻,告訴她,他的心情。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忘情的親吻中,以為他又獲得了重新愛她的機會時,募地,身子一僵,竟無法再動彈半分。
他的心,在?那間,完全失去了感知。自雲間跌落於地的感覺,竟是如此的無力,彷彿永遠也沉不到底。陌兒,她終究只是給了他一個美好的幻覺。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點住了**道,在自己深愛的女子手中。只因他,對她沒有防備。
印在他遽然睜大卻又並非完全出乎意料的瞳孔中,是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嘲諷與冰冷。
時辰已差不多,如陌至覺漸漸恢復了力氣,眸光遽冷,對著他僵硬的身子,望著他眼中迸的濃烈的痛與失落,唇邊浮起的淡淡的自嘲,俊美面容之上糾結的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她轉過頭不看他,吸了一口氣,伸手將他往外一推。
「砰--「是硬物砸落在地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出的震響,帶來了冗長的迴音,落在人的心頭格外的沉重。
如陌起身,倔強的目光卻再也不曾看過他一眼,只背對著他立著,片刻后,淡漠道:「南宮曄,你以為,說幾句動聽的甜言蜜語,我便會感激涕零投懷送抱!你依然是這樣的可笑!即便是我懷了你的孩子,又怎樣?這個孩子,他,只不過是我曾經愚蠢的證明。而你,不只是傷害了我,還欠了我兩條你永遠無法償還的性命。」說罷,她再不做猶豫,迅的啟步離去。
他感受著自己僵硬的身子與地面撞擊時出的的痛感,心中悲涼如水。
為什麼不再痛一些?至少要痛到他無法思考,才能暫時阻止心底蔓延的悲傷和絕望。為什麼每次面對她,他都會失去應有的判斷能力,如同一個傻瓜!
即使如此卑微,也換不來她的一個回眸嗎?在她的眼裡,他真心的傾訴,僅僅只是為了得到她原諒的一種手段,而她,對此,不屑一顧。
望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之中,他,徒然閉上了雙目,任眼底的潮濕蔓延,直至心間。
她如此決絕,毫不留一絲餘地。但他南宮曄想要的,無論有多難,卻從來都不會輕言放棄。他不信,她真的完全不在意那個孩子。
如陌出了朝翔苑,走在辰王府僻靜的小道上。幽冷的月光,籠罩著這座曾經帶給她許多美好與傷痛記憶的王府,這裡的每一條路都曾留下過屬於他們的印記,如今再行來,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無法言說。
朝禾苑依然亮著燈,如陌快步行去,見齊澈立在院子中央,清朗的面容帶了些憂愁,抬頭對月,似在沉思。
如陌淺笑道:「在等我嗎?」
齊澈收回目光,對她微笑道:「是,我聊到你一定會來。進屋說罷。」
乾淨而整潔的屋子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只幾樣常用的傢具皆是上好的木料製成,顯示出主人在這府中不同於一般人的地位和待遇。物品擺放井井有條,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藥材氣味,卻並不難聞。
兩人都落了座,如陌直接問道:「齊澈,我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住?」
齊澈望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方道:「你應該知道,這個孩子,留下她會要了你的命。生死蠱會吸噬胎兒的精氣以壯大自身,這便是你這一次昏迷的原因。且不說蠱蟲的能力變強之後,寒玉床能不能延續你的性命不說,單說這孩子,即使能夠生下來,不說死胎也會是一個痴兒,一切正常的幾率,小之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陌只知道中生死蠱之女子不能懷孕生子,卻不知道如此嚴重,頓時,心中有些荒涼。不禁低喃:「難道我也要做這親手殺害自己孩子的儈子手嗎?」
即使還未出生,但也是一個生命,那時她的孩子啊,她怎麼下得了手。她是這樣渴望溫情的人,若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不去管他的父親是誰,可以讓她毫無顧忌的去疼愛呵護,將她所有的感情全部傾注在孩子的身上,該多好!那樣,她的生命便有了新的意義,而不是現在這般,在怨艾和愧疚中迷茫,看不到出路。
齊澈見她目露悲戚之色,有些心疼,雖不忍,卻又不得不提醒她。」這個孩子,你要儘快做決斷,若實在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
要一個母親親自動手殺死自己腹中的孩子,確實很殘忍,所以,他願意做殺她孩子的兇手,至少能讓她心裡的怨有一個寄託。這是他,身為朋友唯一為她做的。
如陌知啊是為她好,但她不能,她再怎麼下不了手,也不能讓齊澈代勞,因為那樣只會令他與南宮曄之間反目,即使將來南宮曄知道了一切,相信也還是會對他有怨,她的不幸,絕不會讓關心她的人去承擔責任。
她彎唇微微一笑道:「謝謝你,齊澈!我自己可以的,我一定可以。但是,我需要一點時間,這是我此生唯一擁有的孩子,我想多感受一下他。」儘管現在還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至少,在心裡可以感受,一個母親的心情。
她的笑總是比眼淚讓人感傷。那麼美麗的笑容,卻如此凄涼。齊澈轉了眸,不忍再看。」別拖時間長了,你知道,多存在一天,對你,便多一份危險。」
如陌低眸,苦笑道:「我知道。」
齊澈又道:「你……真的要做王后嗎?若不是你的蠱毒需要王宮的寒玉床,我會勸你離開王宮,那個地方不適合你。如果你這麼做是為了讓王爺痛苦,那麼,如陌,還是放下吧。」
如陌苦澀一笑道:「放下?!談何容易!我真的很想放下,但我無法戰勝自己,所以我……方不下。」
齊澈嘆了一口氣,帶著淡淡的無奈道:「我知道,你放不下的,不是王爺的休書,不是那些士兵們對你的褻瀆,也不是王爺將你拱手送與王上。你太重情,這樣不好,即使有的情,很珍貴,但它仍然會傷到你。所以,你最放不下的,其實是微瀾的死。你無法接受她因為你對愛情的執著而遭受到那樣慘烈的凌辱,你忘不了是你親手將劍扎進她的心臟,你更忘了她們對你無怨無悔的情誼和跟隨,即便是死,仍然可以死得如此滿足……」
「別說了……齊澈,不要再說了……」她站起身,激動地阻止那令她的心愈來愈痛的話語,但她無法否認他說的都是事實。」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我忘不了,也放不下,所以我每夜豆子那樣的夢魔之中度過,我害怕閉上眼睛,因為我的心……不放過我。」
齊澈也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她清瘦的肩,嘆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作為一個旁觀者,都無法忘記那一幕,更何況是你。她們都是很好的女子,很可惜。但是,你不能將所有的責任推到王爺的身上,這對他不公平,其實,他也很痛苦。雖然他傷害了你,但你不得不承認,他是愛你的。他為你,已經在逐漸改變,努力地學會怎樣去愛一個人。你可以不原諒他,但利用王上來刺傷他,導致他們兄弟反目,這不只是會傷害到王爺,也傷害了無辜的王上,而你自己,也並不快樂……」我知道。一開始,我並未想到這麼許多。因為無法殺掉南宮曄為她們報仇,所以我只能讓他痛,以為這樣,便會減輕我對她們的愧疚,但是,南宮傲的情,卻令我又多了一份愧疚之感,如今的我,留下或是離開,對他都只會是傷害。我果真是作繭自縛,這對我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不論是南宮傲或是南宮曄,他們對彼此的重視,我認為無人能撼動他們的手足情誼。」
齊澈道:「這點缺確實令人感到意外。連最敏感的王權在他們兄弟感情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卻為了你……唉,情之一字,到底是無人能看破。只希望,莫要因此使國家處於動亂,置萬民於水火。」
如陌淡淡道:「你放心,我還不至於,為了我個人的私怨,以一個國家為代價。」
齊澈欣慰的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你對每一個真心待你的人都會以十倍的真誠相響應,這是我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的,王上如此待你,你必不會讓他終生悔痛。」
如陌淡淡的笑了笑,正待告辭離去,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是無數人的腳步踏在青石板出的聲響,以及隱隱的呵斥。皺了皺眉,兩人連忙出了屋子,不禁一驚,只見無數的火光映紅了半邊的天空,將整座辰王府照得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