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珠子

霧之海與世界上所有海域都不同，因為在這片海域航行，所需要的不只是風帆與水流，而是需要一顆堅強的內心。

李御沉淪在絕望的世界里，這篇世界里，白霧濃的跟棉花糖一樣，一道道觸手在空中翻飛，這些削鐵如泥的觸手眼看就要觸及他的皮膚，他卻已沒有時間顧及，在李御的感官世界里，所有認識的朋友的聲音，都在反覆重複著一句話。

「不要再前進了，停下來吧！跟我們在一起！……跟我們，在一起……」

撒卡微笑著沖李御揮手：「嗨，夥計。我在這兒里等你，快來……」

耕四郎沖李御露出慈祥的笑容：「索隆，來這兒吧。大家都在這兒等著你呢！」

波妮、山治、紅……都在向他微笑，招了招手，身影消失在白霧裡。李御伸出手，想要抓緊他們，但下一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驚恐的倒退了一步。

……

「幻覺，這一切……都是，都是幻覺！」李御陡然清醒過來，在心中提醒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退後幾步，直到退到了圍欄的邊緣，他這才現，後方的路已經被阻斷了。

墨刃又傳過來一股暖流，遊走全身後，李御混沌的腦袋立刻清醒了起來。環顧四周，還是白霧茫茫，他大聲喊了兩聲，沒有人回答，看來剛才出現的山治和紅也不見了。

這到底是哪裡？！

李御又開始想這個問題了。四面八方全是白霧，火焰夢想號的甲板只剩下他自己。就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他，這種感覺……竟然比他獨自呆在地府的碎魂機里等待被人解剖還要可怕。

這是一種濃濃的孤寂感，一直深入到骨髓。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不是幾經生死考驗的李御，而換成了另外的任何一個人，恐怕他都因這異樣的孤獨而瘋狂的吧！

「現在這種情況，還不如依靠聽力來的敏銳。」

李御想著，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剎那間的黑暗給了他一股安全感，耳朵的聽力突然敏感起來，老喬曾經跟他講過，瞎子的耳朵就是普通人的眼睛，現在的李御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和老喬在無名小島上的日子。

火焰夢想號構造精密，又是用生命之樹製造的骨架，所以船行進起來相當穩定。但是不論什麼樣的船，在水中行時也肯定會出現顛簸，李御手扶著圍欄，仔細感覺水流的方向和船身的震顫程度。

五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直到他感覺身體中的力量開始逐漸消散時，他這才撤下了手。

「不對啊！」李御喃喃自語，揉了揉額頭，額前的皺紋隨著時間的推移又增加了不少。

他剛剛仔細感覺了下，現整艘火焰夢想號都沒有向前移動，而是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就像拋了錨的船隻一樣停滯不前。

「怎麼會這樣？」李御心裏面滿是疑惑，隨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本來不抱希望的他竟然現……自己沒有疼痛的感覺！

「恩？！」情況太突然，李御嚇得幾乎蹦起來，再掐了兩下……竟然還沒有感覺！

莫非我是在做夢么？！！

思及此，李御的眼睛猛然睜開了。不過他這一睜開不要緊，卻被眼前忽然出現的東西嚇了一大跳。

一張放大的人臉突然出現在視線里，離他臉的距離絕不過三厘米，可以想象，當他剛剛閉眼的時候，這個人臉應該一直都在和他保持這麼近的距離。

李御想著，頭皮一陣麻。

往旁邊退了一步，那個人的身材和容貌立刻清晰起來，雖然在白霧裡還有些朦朧，但李御看到他的臉時，本來只能算驚慌的表情，竟然一下子僵硬住了。

黑色的頭，一米七五的個頭，這男人的容貌只能算是稍微英俊，站在人堆里也應該不算顯眼，沒有山治耀眼的黃，也沒有路飛特有的氣質。但是……就是這張臉，卻讓李御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臉。

在他還被人叫做李御的時候，他就是頂著這張臉，從小到大，從幼兒園到初中輟學，再到被強哥的手下用亂刀砍死。他從鏡子里看了這張臉二十多年，深刻的印象，讓他怎麼能夠忘記？

不過，害怕還只是一瞬間。下一瞬間，一向理智主義的李御便有找回了知覺。剛剛都肯定了，這裡既然是夢境，那出現什麼也不為過了吧！

果然，對面的「李御」說話了：「嘿，好久不見！」

「是你？！」熟悉的口吻，李御睜大了眼睛。他終於知道他是誰了，那個惡魔……

「是我。」惡魔李御點了點頭，眼神環顧了一圈，宛如回到家一般隨意：「這裡怎麼樣？」

「這都是你搞得鬼？」李御陰冷的問道。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剛剛山治和紅的態度的確讓他有了一瞬間的恐慌，所以不自覺的把這裡所有的突情況都安排到了這個惡魔的身上。

惡魔咧嘴笑了起來，沒回答李御的問題，身子一躍，還沒等李御反應過來，便跳進了迷霧般的大海里。

「砰……」悶悶的水聲傳來，李御心中沒來由一慌。

不能讓他走！

李御喊道：「喂，你去哪！！」

「……」沒人回答，水花的流動聲突然真切起來，船下依然白霧濃濃，想到那個惡魔竟然毫不猶豫的跳下去，肯定有什麼陰謀才對。

但是，李御卻又興起一股跟他跳下去的衝動。彷彿有個聲音在說：「跳下去，跳下去……你就能找到答案。」

「……」靜默良久，終於，李御似乎聽到了那個惡魔不耐煩的聲音：「跟上我……」

這回，李御竟然沒有遲疑，雙手撐著圍欄一翻，跳下了水。

「噗通！」冰涼的水浸透全身，不同於普通的寒冷，這種通體透涼的感覺竟讓李御打了個冷戰，緊接著雙手有些麻痹。後背處的墨刃這時出一股暖流，遊走全身，李御感覺自己的雙手又恢復了知覺。

這時，前方的水流出一陣波動，雖然看不清，但李御卻能確定那道水流的方向——右方三點鐘位置，水流一波一波，就好像給他指路一樣。

李御雙手排著水，反正看不見海面上的東西，他索性潛入了海底。鬼眼的夜視能力讓他看清了前方的道路，一道突兀的身影正在他前方不遠處遊動。

是那個惡魔！

李御確定好方向，吐了個氣泡往前游去。

路程雖然不遠，但卻很深。為了防止突然斷氣，李御特意憋了口氣，這才跟那個惡魔潛入了水下。黑森森的海底，好像布滿了迷霧，就連能夠夜視的李御都看不穿，那惡魔在前面遊了一段距離，之後身影一閃，突然消失了。

李御先是呆了一下，又往前遊了一段距離，這才現前方的峭壁上，出現了一個隱蔽的洞**，那個惡魔剛剛應該就是進入洞**了。

既然來到這裡，就沒有什麼好遲疑的了。

李御畢竟經歷過幾次生死考驗，男人的特有素質在這時體現出來，面對這個只能容他側身進入的小洞，他選擇了頭下腳上的方式進入，心想到時候一旦生危機狀況，雖然逃跑比較困難，但這種姿勢卻利於搏鬥。

這洞是向下開的，李御小心的進入，直到整個身子都進去后，一股腥臭突然從洞口裡向外飄了出來。

「嘔……」這是股腐屍味，而且濃的不像話。李御胃袋一抽搐，便不由自主想吐了。緊接著，洞口裡又吹來一陣陰風，冰涼冰涼的，給他吹的汗毛倒立起來。

直到這時，李御才覺察出了不對勁。這洞口壁上十分乾燥，洞裡面沒有一滴水，但洞口外面卻是浩瀚的大海，海水到了洞口處便不再進來，好像被什麼透明的東西堵住了一般。

怪異，太怪異了……

這種景象，李御只在仙俠見過，親身經歷，倒是頭一次。

雖然對這種奇異的自然現象很新鮮，但李御也沒忘了正事兒。一進入這個岩洞他就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身體內一股力量蠢蠢欲動，幽綠色的眼仁開始不聽他的指揮微微顫動起來。

在黑暗的甬道壁上爬行著，李御一直維持這頭下腳上的姿勢。時不時聽見前方石頭被踩動的聲音，李御毫不猶豫的跟著那個惡魔的腳步，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點細小的光點。

前方就是出口？！

李御有些激動，動作也快捷很多。幾乎一鼓作氣的沖了出去，從洞口跳下去時，穩當的落地。李御現這裡並不是什麼出口，而是一個大約三十平米的房間，房間修的很不規則，像是某種動物袍出來的洞**，這洞**中間有一枚皮球大小的黑珠子，出熾白色的光。整個房間都被這光照亮了。

李御環顧一周，沒有現給他領路的惡魔李御，整個洞**空蕩蕩，只有中間那顆白光的黑珠子最可疑。

「這是什麼東西？」出於謹慎，李御把背後的墨刃拿了出來。離那顆珠子近了，李御便聞到了一股惡臭，他恍然，這股惡臭，正是他剛才在甬道里聞到的腐屍臭。

李御眯起了眼睛，離那黑珠子近了，他現那東西只是外邊一層著熾烈的白光。用鬼眼看去，他的內部竟然是活的，正在一張一縮的做著節律運動。

莫非，這是一種動物不成？

李御突奇想，正打算該拿它怎麼辦時，忽然看見黑色珠子一陣收縮，猛然擴張開，一個白色的浮腫人頭突然從黑珠子內部浮現出來，水腫般的眼睛圓睜著，直勾勾的瞪視著李御。

李御一看見他，心裡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感情這黑珠子不是什麼稀有動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自然現象，這東西……其實是只鬼變的？！心中想著，他手上的刀毫不遲疑，劃出一道冷電，劈向那黑色的球體。

刀尖劃破了黑色球體的外皮，就像劃破某種動物的內臟。李御只感覺手上一沉，一股黑色的汁水便從那球體里噴了出來，他度極快，一閃身躲過了噴洒的黑色汁液，卻沒想到旁邊一個蒼白的死人手毫無預兆的向他臉上抓來，這東西度極快，李御一時躲避不及，被他抓了個正著。

「啊啊啊啊！！！！……」一陣刺耳的慘叫，但這卻不是李御叫的。他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臉上一輕，雙眼又恢復了視力，剛才那個抓他的「鬼」已經露出了全貌，浮腫的上半身以及雙臂和頭顱緊緊抱在一起，不斷地萎縮著，剛剛抓住李御臉的那隻手竟然已經爛掉了。

這東西沒有下半身，黑色的成千上萬的觸鬚構成了他的下肢，與這房間正中央破裂的黑色球體相連，好像它就是這黑色球體長出來的一種怪物。

那個怪物不斷地慘叫，李御只能直愣愣的站在那裡。因為還沒等他明白生什麼，那個東西就已經死了，他的死因李御不知道，只是這怪物的死相出奇慘，一開始還能被稱之為像屍體的身軀現在竟然萎縮成了一條條糾結乾枯的黑色觸鬚。

洞**依然很明亮，在那個怪物的屍體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拳頭大小的白色珠子，它放出的光彩，比剛剛黑色珠子放出的還要奪目。

但出於前車之鑒，李御沒有立即上前拿取。而是用墨刃輕輕挑動了兩下，直到確定這只是一枚普通的珠子后，他這用手將它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