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
可不是么,在那片冰冷卻又美麗的雪多之鄉,在埃文和艾拉曼相爭,打破了那一片近乎凄冷的雪景時候,他永遠不會知道,在同一時刻,年少的艾拉文正抱著自己的哥哥,哭的近乎是精疲力盡,聲嘶力竭。
他們很窮,窮到什麼程度呢?即便是父母在世的時候,他們也是飽一餐餓一餐的,更別說是父母去世之後……這樣的日子,不是不會難過的,特別是當他們飢餓的時候,但只要望見對方,他們便覺得世界興許還沒有那麼糟,這世界興許對他們還有一點點的喜愛,就連飢餓在那個時候都減輕了。
而在這一過程中,感受更深的,也並不是妹妹艾拉文,而是死去的哥哥亞恆,興許沒做過哥哥的人永遠不知道作為哥哥究竟是怎麼樣的感受,不是不怕挨餓,也不是不怕寒冷,但只要看到妹妹那雙漆黑純粹的眼睛,想起妹妹在看到食物時的笑,和那一聲軟軟的哥哥時,亞恆對未來的苦難便有了承受的能力。
這麼多年,他便是這般過來的,直到……直到死亡到來的那一刻,在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他的腦袋是放空的,生活的痛苦讓他覺得,興許這樣死去也不錯,可以說,在那個時候亞恆·西亞甚至是放空了腦袋等待死亡的到來的。
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在那冰天雪地之中,他獃獃的睜大了眼睛……
疼痛和寒冷,讓他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壞到了極致,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他可以生存的地方!
可不是么,這世界就好像是給那些有錢人準備的,根本沒有他們可以生存的地方,興許……興許這樣死了也不錯。只要死了,他就再也感覺不到寒冷,感覺不到痛苦了!這個黑暗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世界。
怦,怦……怦……
心臟的跳動,一下比一下更為緩慢,在那雪白到近乎寂靜的世界中,他緩緩放大了眼睛,興許是不再掙扎,伴隨著這個動作,疼痛也似乎退卻了。
就這樣吧……
這樣就好了吧……
慢慢的,他緩緩閉上眼睛,但!但便在他正準備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啊!
「哥哥。」一道帶著些許恐慌害怕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便是伴隨著這道話音,安靜那一刻變得喧囂,原本蒼白到沒有任何聲音的世界,突然間便浮動了起來!
也不知怎麼的,即便生活已經痛苦到讓一個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迅速成長,即便這個骯髒的世界早已經讓人痛苦不堪。
但……但在那一刻啊,他突然間便不敢死了!
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的話……
他的妹妹,他的妹妹艾拉文該怎麼辦!他出色的妹妹艾拉文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吶!!!
她可是在五歲的年紀,便被檢測出具有魔法天賦的人啊,還是b級的魔法天賦。他還記得在知道自己妹妹具有如此的魔法天賦后,在那一瞬間,自己心中的感覺,那是一種對他來說近乎於奢望的想法,他想要送妹妹去上學,去魔法學校上學……
想要看著妹妹長大!成為所有人都尊敬的魔法師!
想要看到妹妹變成漂亮的女孩,想要看到未來牽住她手人的樣子……
想要……
他還有很多很多個想要沒有完成!
這般的認識讓亞恆·西亞不由猛的睜大了眼睛,疼痛在那一刻蔓延,冰冷順著他的手,漸漸攀上了他的身子。
在那一刻,他近乎是艱難的動了動手指,他還想,還想要看看妹妹,看看妹妹現在的樣子。
可不是么,他的心中還有很多很多的想要。於是頂著寒冷和那讓人連挪動一分,都不由鑽心刺骨的疼痛,憑著一股不甘的勁兒,在那一刻,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但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啊!!!
他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在觸及妹妹腫脹的右臉,還有那不自然垂著的右腿,他的眸子那瞬間猛地睜大!
那些傢伙,那些傢伙怎麼能這樣對她,那些傢伙怎麼敢這麼對她!要知道艾拉文她還是個孩子,她什麼都沒有做,甚至什麼都不知道啊!怎麼能這樣!!!
極度的憤怒在那一刻間灼燒了他的腦海,但極為悲哀的,他卻連想要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力量在緩緩的流失,意識在慢慢的朦朧……
帶著恐慌和害怕的,亞恆·西亞想著自己的妹妹,近乎是拚命地睜大眼睛……可,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了,在那個時候,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般,帶著一抹亞恆難以反抗的力量,緩緩地合起。
即便他再怎麼拚命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無法阻止世界慢慢變得黑暗的趨勢。
也不知為什麼,在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好恨……
想著妹妹被折斷的右腿,想著那些人肆無忌憚的面孔,想著從出生到現在一直不公平的待遇,想著那真正殺了胖子,在冰雪中冷漠的就像是一幅畫的少年,他的怨恨,就像是沸騰了一般,涌了上來。但除了這種怨恨之外,他還剩下了一絲擔心和害怕,擔心他死後,他那個雖然自小聰明,但在一些事情上,卻異常模糊的妹妹。
只要一想到艾拉文啊,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捏著了般,他突然間便哭了,眼淚從那尚未閉合的眼眶中滑落,誰也不知道亞恆西亞死的時候,是多麼的怨恨,多麼的不甘以至於……以至於這種怨恨不敢,竟讓他的骨頭慢慢蛻變!
變成了製作死靈法師法杖的材料,也招來了一位低級死靈法師的關注。
一位等級才堪堪是初級魔法師的死靈法師,在一百多年,不,在艾拉文·西亞學習法術僅僅一年後,便可以輕易打到的傢伙。站在被法術定住的艾拉文·西亞面前,以一種極為倨傲的姿態對艾拉文說:我要將你哥哥的骨頭拿走,如果你阻礙我,我便殺了你。
一句話,就像是在闡述事實般,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
即便在那個時候,艾拉文在雪地中,因為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萬般哀痛,可這對於冷漠異常的死靈法師來說,又算是什麼呢?
那時,居高臨下的,死靈法師望著艾拉文·西亞,僅僅說了這麼一句話。
伴隨著這麼句話,寒冷將她幼小的身子包裹,還掛著眼淚的,她抬起眼睛憤恨地望著那個死靈法師,而極為可悲的,那位死靈法師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於是,便是這般,她眼睜睜地看著哥哥的骨頭在屍體還尚且有一絲溫度的時被挖出……
誰也不知道,便是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啊,看著哥哥的屍體慢慢變得殘缺不全,在知道自己從今往後將會變得孤零零的一個時,艾拉文西亞的心中到底有多麼的痛苦。
而除了痛苦之外,剩下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空虛。
雖然年紀還小,但隱隱約約的,她卻知道,興許從這一刻開始,她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只是……為什麼是又呢?
望著那片空曠到潔白的世界,在日後縱橫整個大6,成為整個世界敵人的艾拉文·西亞,在這一刻,卻不明白。
可不是么,在這一刻,望著那近乎殘忍的一幕,在年幼的艾拉文·西亞心中,只覺得疼痛。
近乎刻骨的疼痛和寒冷,也許記憶會隨著時間慢慢褪色,但興許終其一生,她都無法忘記在這個冷漠世界中,唯一將自己當成寶貝的哥哥,究竟是怎樣殘忍的被殺死,究竟是怎樣殘忍的被……被剝皮拆骨。
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因為自己可能成為尊貴魔法師的原因,哥哥從不讓自己做任何事,而如果是因為自己,哥哥卻可以做任何事情。
這般截然不同的兩個態度,讓她的眼淚在那一刻不知不覺地再度噴涌而出。
一直以來,心中的依靠寄託沒有了……
她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這種無比熟悉的空虛孤獨,讓她想起了一個畫面,她看到一雙手,握著奇怪的金屬,在一個檯子上通過一個小孔在不斷操作著什麼東西……
無比靜寂的室內,她從未見過那般乾淨的檯子,和那樣的金屬光澤。
不過這時的她還不知道這樣的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可不是么,看著哥哥在自己面前被剝皮拆骨,但直接卻在魔法師的魔法下連動動手指的力量都沒有,那時年幼的艾拉文西亞,第一次品嘗了痛恨的滋味。
而便是因為這股子痛恨,在那個初級死靈法師取完骨頭,將要離開的那一刻……艾拉文·西亞在極度的憤怒之中,凝聚起了一個小火球。
說來,那也是一向和平的她,第一次對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