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六章
二千四百年前的房屋,二千四百年前的景色,二千四百多年的天空……在波西提亞的帶領下,梅爾蘭斯等人初次走進了二千四百多年前的世界,站在愛爾蘭的大門前,望著這一幕幕帶著些許歷史滄桑感的景象,波西提亞也是第一次主動地開口道:「你們知道為什麼愛爾蘭能超越多隆魔,西雅特,成為所有魔法起源之鄉么?」
面對波西提亞突如其來的問話,幾乎是所有人都愣了愣的。下意識地看了看眼前的建築,興許是還未曾從那種濃厚的歷史感中走出來吧,即便是在愛爾蘭裡面進行了長達七年的學習,甚至得到了被稱為最出色畢業生才能擁有的的榮譽皇冠,但在面對這二千四百多年前的建築時,梅爾蘭斯心底更多的感覺,卻還是陌生。
大概是時間隔得太久,此時的愛爾蘭還沒有後來那種繁華,甚至作為愛爾蘭標誌的七座最為壯麗法師塔,最為有悠遠讓人嘆為觀止,布滿了法陣與風之魔法刻紋的研究院,還有圖書館這個龐然大物在這個時候也未曾出現,但望著這麼個興許只有後來分院那麼大的學校。
那個在未來被譽為傳說,總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法操者,卻緩緩開口道:「因為研究院。」
「著名的《魔法契約論》、《魔法起源猜想》、《魔法進化學說》、《元素排斥原理》都出現在這裡。」
「所有法操者傳說級別人物的嚮往之地。」
「也是多年前的我,最為憧憬的地方。」最為憧憬的地方,在心中再次默念了一遍這般的話,波西提亞不由想起那個月亮很圓很大的夜晚,那個月亮很大很大的夜晚。
她還記得在那個時候,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老師……
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的,可在離開的那一晚夜色中,望著那一夜的月色,波西提亞才發現,原來那並非是記不清,而是在記憶里藏的太深。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
而原因,卻並非是出於他損毀亞恆屍體的怨恨。
雖然她一直記得自己有這麼個哥哥,也一直記得自己哥哥究竟是怎麼死的,甚至還有在那亞恆死後的那段歲月中,無法磨滅的孤寂,再也沒有人能在她受傷時擋在她的身前,再也沒有人能夠、能夠……抿了抿唇,其實沒人知道的,在亞恆死後的第三年,她對亞恆的樣貌便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因此,也才會將第一次的亞恆塑造出那般好看的樣貌。
亞恆,是她成為大煉金師時第一次製作的傀儡,但沒人知道的,在她作為一個死靈法師的年代,召喚出來的每一隻骷髏,她都叫他亞恆。
興許便是那般的面貌,讓她漸漸模糊了亞恆的模樣。
不記得他樣子,不記得他究竟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但初次接觸死靈法術的她,卻還記的那時的自己抓住骷髏的手,在那夜色中緩緩前進。
「亞恆。」
「……」
每當她小小聲地呼喚亞恆的時候,那隻骷髏眼中總會發出微微的光暈,讓她感到溫暖。
而到了後來,她對亞恆的依賴便漸漸淡了,興許是因為那時的她還太小,興許也是因為那骷髏「亞恆」也會保護她,即便是被她拆成了一塊一塊的,也會永遠擋在她的身前。
漸漸的,她便不那麼難過了。
不難過,但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她對第一個「亞恆」很執著。
在他被打碎的時候,總是想方設法地修補,而隨著她後來的等級提高了,「亞恆」也不再只是那種只會在她身邊不斷轉悠,除了白骨什麼都沒有的骷髏了,興許便是因為她將所有好東西都用在了「亞恆」身上,她的亞恆甚至比她升級的還快。
成為高級骷髏的他,有了自己的鎧甲和盾,力量很大,甚至連一些高級戰士都不是他的對手。
擁有這麼一隻骷髏的艾拉文是驕傲的,畢竟在那個時候,即便是教授她死靈法術的老師,在這一點上也不如她,他的低級骷髏,亞恆在面對的時基本可以一擊一個,等級的抑制在那時甚至可以會讓他們瑟瑟發抖。而她的老師在那個時候,對於低級骷髏的召喚也不過是七八隻罷了。
她的師傅不如她,在她已經到達中級的時候,他還不過是一個初級的死靈法師。
法術的書本有一摞,但他卻只的法術卻只有三個,分別是最基礎的:骷髏召喚,亡靈尖嘯和心靈衰弱。即便加上亡靈法師的基礎技能骨矛,滿打滿也不過四個。
她會的比他多,不僅學會了他一直沒能學會的骨牢,更學會了進階的屍爆,到了後來,她甚至能用屍體上的一小塊塊骨頭,給予對手相當於整個屍爆所產生的殺傷力,因為「亞恆」的原因,在成為中級亡靈法師之前,便學會了骷髏拆分,而他卻不行。
他很弱,弱到她甚至沒有殺他的心思。
她覺得他每日渾渾噩噩的很可憐,而每次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他便會不斷地酗酒……他揍她,雖然在不喝酒的時候,他也揍她,但每當在這個時候,她卻更加忍不住憐憫他了。
畢竟在她看來,只有弱者才會將自己的痛苦,發泄在別人的身上。
他太弱了,因此才會知道她因為屍毒的關係,早已基本喪失痛覺情況下卻以這種方式證明自己還有能力,是她的老師,證明他還很厲害。
這就像是一個暮遲的老人,揮舞著拳頭,告訴別人他曾經是英雄,告訴人們他還很厲害。
多麼的可笑……
因此他揍她,她也不反抗,只將生命偷取用在他的身上。
這是高級亡靈法師的一個能力,雖然書上對這個法術的概括講是:將造成傷害的百分之多少變成自己的生命力,使得亡靈法師在不能承受光明法術的情況下,也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力,在殺戮中活得對傷口的治癒,但那時的艾拉文卻將它用在了別人對她的傷害上。
在不喝酒的時候,他時常會說她是個天才,畢竟對於這麼個他一輩子都可能不控制住的高階亡靈法師法術,那時不過中級她也可以施展出百分之六七十的力量。
而高級的法操者也不過如此……他說她是個天才,因此自然也明白,在這般的情況下,他揍他的傷害最終也只會回到自己身上,但她卻不明白,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每次還要動手。這就像她對於這個人的理解:無知,愚昧、渾噩,甚至永遠都可能達不到中級法師的高度,沒有意義,卻又叫囂著自己的存在。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人會出生在世界上。
可不是么,每日依靠著酗酒過日子,在酒精中沉浮,然後不知在什麼時候便會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她可憐他,因此她從不和他計較,畢竟在他的人生在她看來,沒有意義。
這就和他在她的眼中一樣,沒有意義。
近乎冷漠地看著他酗酒,冷漠地看著他一次次地施展中級法術失敗。
冷漠地聽著他講他年輕時候的歷程。
冷漠地看著漸漸老去的他眼中對她的期翼和憧憬。
……
然後,她殺了他。
在她成為高級亡靈法師的當天。
因為他在酒後撕毀了她還未讀完的一本法師筆記,但令她吃驚的是,那個當時年紀大到不可能突破中級亡靈法師的那人,最終居然殺死了「亞恆」。
說來,她還記得他在臨死之前對她喊得話:「走出去!!!」
「不要把感情寄託於一具普通的骷髏身上,走出去!你有潛力的,走出去!」
是的,在她眼中沒有意義的存在,最終殺了了她的骷髏。
「亞恆」死了。
一直以來保護她,唯一能理解她的「亞恆」死了。
她還記的,在泯滅了「亞恆」的靈魂之火時,那亡靈法師的話:「只是一具骷髏……」
「你認為他能夠理解你,能夠回應你的思想,但他只是一具骷髏,和你召喚出的任何一個骷髏都沒有分別。而靈魂之光之所以會跳動,也只不過是因為你希望他動,就像是死去的人不能夠被複活一樣,骷髏是不可能有思想的。」
「他保護你,這是因為你的法力在支撐著他。」
「你是因為和走的太近才會被毒素所腐蝕神經,只不過是一些低級的骷髏,你……能走的很…很遠,很遠,要成為……」
他的話音在那時,只說了一半……
而也是在那亡靈法師的話音中,她木然地翻動著亞恆的骨架,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亞恆」活不過來了。
就像她曾經的哥哥那樣。
死了,就不會動了。
不能保護她,也不能讓她不害怕。
那時,在骨架旁坐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人知道的,在失去亞恆后,其實她並未因此而感到多少傷心。她只是很茫然,而這種茫然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她再度召喚出了一個低級的骷髏。
她又叫他……亞恆。
亞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