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攻心
葉沉魚眸色一斂,看著跪在地上的姚嬤嬤,她是顧相夫人的陪嫁傅母,主僕兩人感情深厚。
十五年前,顧相夫人懷著身孕,去城外的法華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姚嬤嬤護著她一路逃亡,最後平安歸來。
這件事,府上眾人人盡皆知。
前世葉沉魚不知道這調包孩子,混餚相府血脈的罪名是怎麼來的,但是現在她知道了。
竟然是姚嬤嬤構陷的。
孩子分明是她抱錯的,但是她為了推卸責任,竟將全部的過錯都推到了她娘親的頭上。
簡直可惡。
「你胡說。」
男人滿含震怒的聲音突然響起。
葉沉魚抬頭看去,就見她哥哥葉君澤一臉怒色,厲聲斥道:「分明是你慌亂下抱錯了孩子,你為了推卸責任,竟還污衊我娘,簡直豈有此理。」
姚嬤嬤拒不承認,她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是絕不可能抱錯小姐的。」
「姚嬤嬤,這不對吧?」
葉沉魚擰著眉道:「你說我娘故意調換了孩子,是想把我送來相府享受榮華富貴。
可我怎麼記得你說過,你和母親逃亡的時候,是扮作流民,隱藏了身份呢。
也就是說當年我娘根本就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而是把你們當成難民好心收留,這調換孩子一事,說不通吧?」
說著,她轉頭看向顧相夫人,一臉天真的問道:「母親,你逃亡的時候,可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顧相夫人愣了一下,她似是在認真的回憶著過去。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五年,她只記得當時的兇險和害怕,哪裡記得自己有沒有暴露身份?
姚嬤嬤聞言,忙磕了一個頭道:「夫人,老奴有罪,當時你生產後血崩,老奴一時慌了神,說出了你的身份,怕就是那時被葉氏聽了去。」
「你沒有說過。」
葉嵐看著姚嬤嬤,不慌不亂道:「顧夫人血崩時,接生的穩婆都嚇跑了,而你更是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我不顧剛生產完身子虛弱,給你家夫人扎針止血,這才救了她的命。
孩子也是那時候,你抱過去放在了我的床上,同我的女兒放在了一起。
後來顧夫人轉危為安,而接你們的人也尋了來,你慌亂下,忘了哪個才是夫人生的小姐,便隨便抱走了一個。
你說我故意調換孩子,可是全程我為了救你家夫人,都沒顧得上我的女兒。
如今你為了推卸責任,竟還污衊於我?你還有良心嗎?」
顧相夫人聽著這話,心頭一驚,她看向葉嵐道:「是你救的我?」
葉嵐反問她:「夫人不知道?」
顧相夫人看向姚嬤嬤,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你不是說,是你用了你們老家的土法子,救了我嗎?」
姚嬤嬤臉色煞白,心慌得要命,當年她也是一時糊塗將這救命之恩佔為己有。
而她憑著這救命之恩,在相府過得風生水起。
一旦被揭穿,那就全完了。
她手指著葉嵐道:「她在說謊,她一個鄉野村婦哪裡會救人?」
話音方落,就聽葉君澤輕嗤了一聲道:「鄉野村婦?我娘自小學醫,行走江湖,救人無數,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鄉野村婦?
你說你是用了家鄉的土法子救了血崩的顧夫人,那不如將這土法子說出來,請太醫驗證一番,看看究竟是你救了顧夫人,還是我娘救的?」
姚嬤嬤聽著這話,不由的握緊了雙手,她這些年為圓謊,也曾暗中向大夫打聽過這治療血崩的辦法。
倒是可以再搏一搏。
葉沉魚卻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來,如今兩方各執一詞,又沒有確切的人證和物證。
姚嬤嬤若是一直死咬著不承認,將會對她娘親不利。
「姚嬤嬤。」
葉沉魚搶在了姚嬤嬤的前頭,先開了口道:「你敢拿你孫子的性命對天發誓,你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嗎?」
提到孫子,姚嬤嬤渾身一震,她兒子早逝,就只留下這麼一滴骨血,卻疾病纏身。
於她而言,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命。
葉沉魚掃了姚嬤嬤一眼,又道:「行善事得善果,行惡事遭報應,姚嬤嬤也想為自己的孫子積點福德吧?
當年之事,你也並非故意為之不是嗎?只要你說出事情的真相,想必母親不會怪責於你的。」
人總會有弱點,而葉沉魚恰恰知道姚嬤嬤的弱點是什麼?便用了這一招攻心之計。
果不其然,姚嬤嬤心中壘築起的城牆在葉沉魚提到她的孫子的那一刻,就已經裂開了。
她不敢承認抱錯一事,是害怕所要承擔的後果。
但她也怕自己所行之事,會報應到她孫子頭上。
其實她已經得到了報應,要不然好好的家,怎麼就家破人亡了呢?
姚嬤嬤不敢發這個誓,她放棄了掙扎,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面道:「我不是故意的,兩個孩子裹著一樣的被子,我不知道哪個才是小姐。」
她跪在地上,哭著道:「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些年我一直心存僥倖,直到今日錦初小姐前來認親,我才知道當年真的是我抱錯了。
我不敢承認是因為成哥兒,老奴死不足惜,可成哥他才只有六歲。」
姚嬤嬤又磕了幾個頭道:「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還請夫人看在老奴伺候了你三十多年的份上,給成哥兒一條活路。」
顧相夫人氣的渾身發抖,她萬沒想到自己竟被最信任之人欺瞞了這麼久,還險些誤會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一揮衣袖吩咐道:「把姚嬤嬤帶下去,聽候發落。」
侍衛押著姚嬤嬤離去。
顧夫人平復下心火,握著葉嵐的手愧疚道:「葉夫人,對不住,是我被人蒙蔽,讓你受委屈了,你且放心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差點就信了姚嬤嬤的話,以為抱錯一事,當真是葉氏蓄謀。
葉嵐道:「交代就不必了,既然誤會已經澄清,那我們便商議一下兩個孩子的事情吧?」
顧錦初聞言,撇了撇嘴道:「有什麼好商議的?難道你還想讓我跟著你們回去不成?」
說著,她拉著顧相夫人的胳膊扯了扯,一副委屈的模樣道:「娘,你都不知道我這十五年過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