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每當看到陸成軒這張臉，林望野就會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上輩子林家和陸家的關係。
然後尬到質壁分離，失去多看一眼的勇氣。
可林深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甚至低頭幫老奶奶一根根數好竹籤，然後回過頭揚起下巴對陸成軒說：「五十三，四捨五入，給五十五吧。」
這是四捨五入嗎？
白嫖別人要不要這麼理直氣壯啊！
上輩子你倆劍拔弩張到那種地步，該不會就是因為你欠錢不還吧？！
林望野畢竟是在非常寬裕的家境中長大的，對待娛樂類消遣向來非常大方，請朋友吃喝玩樂是常有的事。
但林少爺也是個講究人。
國內喜歡禮尚往來，習慣於那種這次我吃了你的飯，改天再請回來的社交模式。可林望野不喜歡虧欠別人點什麼的感覺。
這次吃了別人請的飯，他下次未必會有再約別人的興緻。
所以他從不花別人錢，能請客就請，請不了就aa。
當然，時淵例外。
對喜歡的人，他希望牽絆越深越好。
如果這頓串串香是他爹付的錢，林望野就沒什麼道德壓力。
可偏偏他爹演了一出窮小子，吃完飯把陸成軒搖過來結賬，一副把人當atm的架勢。
陸家和林家不同，林家即便發展到最如日中天的時候，本質上不過是商人。而陸家是大家族，背景深厚，人脈鏈根結盤據，真正的名門望族。
林家在他爺爺手裡的時候還不怎麼顯眼，不過是小有名氣的富商。
真正發展起來是他爺爺過世，權柄落到他爸手裡之後。
其實林深本可以和林望野一樣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
但在那無數個日日夜夜，他從來沒有閑著。不知嘔心瀝血付出了多少才一步一步引領林家轉型成為林氏企業，在時代的洪流中完成一步至關重要的階級躍升。
即使如此，也只是獲得了和陸家分庭抗禮的資格。
他爸和陸成軒水火不容那麼多年，要麼傷敵一千，要麼自損八百。兩人永遠都在較勁，好像想要試圖證明一些什麼。
但誰都沒有真正打敗過對方。
如果熬死其中一個也算勝利，那陸成軒贏了。
林望野清楚陸家的背景多麼強大，也清楚未來的陸成軒有多恐怖。
所以當他得知少年時他爹和陸成軒還是好兄弟的時候內心深處有多慶幸，此時就有多驚悚后怕。
不行！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歷史絕對不能再次重演！
同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第二次發生！
如果他爹和陸成軒能夠聯起手來，未來豈不是天下無敵！？
一定可以改變歷史！
他必須做些什麼！
思及此處，林望野心裡急的冒鬼火，飛快激活小腦cpu，腦筋從來都沒轉這麼快過。
捋清楚思路后，林望野堅定抬頭望向陸成軒，拉起旁邊的小板凳用袖子象徵性擦幾下，笑容諂媚，連說話的嗓音都軟了下來：「哥~坐！」
陸成軒對於這兩個人同時出現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
他並未坐下，只淡淡望林望野一眼，隨後低頭掏錢包抽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奶奶，嗓音低沉清冽。
「結賬。」
「好嘞好嘞。」
老奶奶是本分人，自然不會按照林深說的那樣四捨五入，從圍裙口袋裡掏出數好幾張有零有整的錢一分不差遞迴來。
陸成軒尚未做出任何動作，那錢就在半路拐了個彎，被林深揣兜里去了。
林望野頭皮一炸，眼疾手快地從他兜里把錢掏出來反手塞回陸成軒手裡，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高高揚起嘴角：「哥，收好！」
「哎，怎麼個事兒？」
林深目光在倆人身上兜兜轉轉，最後停留在陸成軒臉上，詫異道：「這你弟？」
陸成軒回望過去，眼神好像在問——
這是誰的人你心裡沒數嗎？
兩人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對視著，林望野一會兒瞅瞅這個，一會兒望望那個，總覺得氣氛越來越奇怪，且源頭好像來自於自己，心裡頓時開始發毛。
「咳……那啥，要不然咱仨先撤？別占著地方耽誤爺爺奶奶做生意。」
陸成軒是老老實實上完晚自習才來的。
轉眼間來到放學時間。
七中的學生開始陸陸續續走出校門分道揚鑣各回各家，並且已經有一部分停駐在小攤。
眼看座位馬上不夠，林深也乾脆利落的站起來，故意當著陸成軒的面親昵地搭上林望野的肩膀扭頭離開。
林望野念念不忘地回頭瞅，看見陸成軒寸步不離跟在身後才鬆了一口氣。
大佬看起來不怎麼生氣的樣子。
不過他一向沒什麼表情，永遠生人勿近，就算不爽也不會表現出來。
上輩子林深其實也這樣，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所以親眼見到他爹年輕時候是這樣的性格，林望野還挺意外的。
算了，發愁也沒用。
但願剛才沒有惹到陸成軒。
命運的齒輪在看不到的地方悄然轉動。
林望野幾乎是被林深從攤位附近硬生生薅走的，除了小心觀察陸成軒那一眼，並沒有再回頭看。
所以他並未留意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放下沉重的書包，滿身裹挾著風霜與疲憊，接下串串香老爺爺手中的活幫忙煮丸子。
北方的冬夜極冷，寒風迎面吹來像刀子在臉上刮。
林望野來之前是秋天，所以衣服單薄。
坐在煮串串香的餐車附近時候感覺不到，離開后很快就縮起脖子，凍得直打哆嗦。
「天寒地凍穿這麼少，你小子不冷啊？」
網吧里開著暖氣，出來之後也穿著羽絨服，所以林深感知有些偏差，這會兒總算留意到林望野只穿了件輕薄的外套，皺著眉頭詢問。
林望野幽怨地瞅著他，冷得說不出話。
這可憐兮兮的眼神林深一秒都扛不住，小聲暗罵某種植物名稱，抬手把自個兒長款羽絨服拉鏈拽開，抬手把他裹進來，與此同時被灌進衣服的冷風激得倒吸一口涼氣。
「嘶……凍死我了。你家哪兒呢？先送你回去。」
林望野嘴角向下一撇，垂著腦袋搖頭不吭聲。
「你倒是快說啊，是不是這個方向？」寒風呼呼通過羽絨服的縫隙往裡刮，林深裡面也只穿了一件毛衣，咬著牙問，「再磨嘰咱倆凍成冰雕了，後面的哥們剛好收屍。」
陸成軒加快腳步跟上來，遞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下的外衣。
林深震驚：「草！你當自己超級賽亞人啊，快穿上。」
「我不是很冷。」陸成軒扯了一下連帽衛衣的領口給他看，「還有件羊毛衫在裡面。」
林深收起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關心，若有所思地注視他數秒后停下腳步，微眯雙眼。
「你是不是看不慣我和他擠在一起？」
「……」
「說啥呢！」林望野也不知道他爹的嘴怎麼這麼欠，聽到林深話里話外莫名陰陽怪氣，他趕緊出聲打斷施法，探頭對陸成軒說：「你穿上吧哥，我不冷了現在，就這樣挺好的。」
話畢，為了證明這番話，林望野一把摟住林深的腰，拽住羽絨服猛地一收。
得益於羽絨服是寬鬆款，這下誰都不用吹風了。
只不過倆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難捨難分，根本走不出哪怕一步。
講真的，林深這輩子也沒跟誰這麼親密過。
他並不習慣這樣的接觸。
但潛意識也不討厭。
林望野直直注視著陸成軒，在寒風的刺激下輕眨了幾下眼睛，上揚的弧度依舊停留在嘴角，無聲對借衣服的行為表示感謝。
純澈的目光足以證明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心眼，僅僅出於善意的拒絕。
但在這一系列無心之舉過後，陸成軒眼神倏然間變得陰晴不定。
林深對此感到暗爽不已。
於是他故意當著陸成軒的面反摟回去，輕笑。
「看吧我倆挺暖和的，沒事。你小心別感冒了，穿上吧。」
陸成軒沒把衣服穿上，靜靜望著他們，數秒后說：「沒事走兩步。」
林望野和林深同時尬住了。
倆人維持著現在的動作想要往前走，但反覆左腳拌右腳，四肢像剛長出來般完全不受大腦控制，一個不小心還差點摔了。
就這麼折騰片刻，林深也犟上了，開始指揮：「聽我的，我數三二一，我們兩個一起邁左腳。」
林望野認真點頭：「行。」
陸成軒不勸也不阻攔，把衣服搭在手肘，就這麼站在原地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兩個、
「三、二……」
「前面的，站住別動！」
還沒等林深倒數完，身後驟然傳來響亮的呼喊，三人動作整齊劃一地轉過身，看到兩個民警直衝他們小跑過來。
為首的那位眼疾手快，三下五除二把林望野從林深懷裡拎出來摁住。
「可算逮到你小子了，跟我回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