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改錯字,不用點)
蔣晨曦快步往「對頭」走去,等他綳著臉走到那仨傻逼看不到的地兒時,才停下腳步。
「我操啊……」他喃喃的叫了一聲,有些煩躁。最後在路上還是找了人詢問美術系的教學樓在哪裡,得了方向後,便低著頭快步走過去。
這一堂是大課,蔣晨曦走進教室的門時,甚至連老師都看了過來。
蔣晨曦本以為這種大課老師向來對遲到的人睜隻眼閉隻眼的,而其實老師平日也的確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但蔣晨曦在校內的名氣太大,一個月前和楊明浩那件事兒鬧得整個學校都知道,也無怪與老師會瞅他。
呆住的也不止老師,教室內的學生也都齊刷刷的看向他。
蔣晨曦沒有料到這種情況,他憋屈的吐了口氣,面無表情的在後排找了個位置,然後坐下。
老師回過神后便趕忙繼續講,不再看他。倒是前排的人時不時回頭看他,交頭接耳,顯然是在議論他。
蔣晨曦耐著性子聽完整整一小時的課,結束時整個人都要暈了。找了人問到系主任的辦公室,去銷了假。系主任一直都對他很喜歡,關切的問了許多話,蔣晨曦低著頭回答。
系主任最後感嘆道:「誰都有衝動的時候,你還年輕,不要因為錯誤的感情而葬送自己的前途。」
蔣晨曦驚訝的抬頭,年過五十的老人慈祥的看著他。
蔣晨曦趕忙將頭低下,道:「是的,老師。」
系主任笑著點頭,讓他出去吧。
蔣晨曦退出辦公室,看著走廊上來來往往提著顏料扛著畫作的學生,覺得這場夢大概是永遠都不會醒來了。那個叫陳陽的男人已經死了,而他現在是一個叫蔣晨曦的大三學生,沒有妻子,沒有兒子,沒有父母……啊!對,父母?他的父母呢?
蔣晨曦傻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身體的父母呢!
下午的課程結束后,蔣晨曦不了解這邊兒,便早早的回了家,焦急的等著姚宇黎回來。這個世界里,他所熟悉的也只有這個朋友了。
在此之前他翻過自己的卧室,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家庭的證明。
姚宇黎快八點才回來,把包一放下,就被身後突然冒出的人影嚇了一跳。
「你……」姚宇黎瞪他。
蔣晨曦摸了一下腦袋,眼神左飄右飄,半響問道:「那個……你吃飯了嗎?」
姚宇黎挑眉,道:「怎麼,沒吃,你給我做嗎?」
蔣晨曦傻眼,道:「啊?」
姚宇黎哼笑,推開他的腦袋,往衛生間走,道:「小白兔,我吃過了。」
蔣晨曦皺眉,戳他後背,道:「別叫我小白兔。」
姚宇黎喲呵一聲,轉身道:「還學會反抗了?」
蔣晨曦嚴肅道:「從今天開始,我是男人,我是……男人!」老子是爺們兒啊!摔!
姚宇黎愣了一下,笑道:「你是男人啊,沒人說你不是。」
蔣晨曦這才想起來自己身體的異樣,他尷尬了一下,有些無奈,道:「不是那個意思……」
姚宇黎放下手中的毛巾,輕拍他的肩膀,道:「不管你是哪個意思,晨曦,你很好,你要相信自己。」
蔣晨曦哦了一聲,顯然沒放在心裡。
姚宇黎氣笑了,也不稀得安慰他了,氣哄哄的埋頭洗臉。
蔣晨曦站在門口半天,最後小聲的問道:「哎,那個……我爸媽……」
「你爸媽?」姚宇黎將腦袋從水下拿起來,驚訝道:「你父母有消息了?找到了?」
蔣晨曦比他還驚訝,道:「找、找到了?」什麼意思?
姚宇黎也十分驚喜,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一把將濕漉漉的手放到晨曦的胳膊上。
蔣晨曦囧,想給他拿下去。姚宇黎笑道:「你看吧,善良總有回報的,這不就找到父母了。」
眼看他越說越不對,蔣晨曦趕忙打斷他,道:「不不,宇黎,沒有……不是,那個……」
姚宇黎「啊」了一聲,神情倒像是比他還失望。道:「沒有啊,哎,沒關係,總會找到的!」
蔣晨曦現在明白一點兒什麼了,他小心翼翼的說:「我……」
姚宇黎立馬道:「這也沒什麼,你看雖然沒有父母,但你還是很幸運的,能健康長大,還考上了重點大學,咱要知足,你知道嗎?」
蔣晨曦愣愣的點頭,姚宇黎又跟他叨叨叨叨說了一通,才把他推出來,自個兒在裡面洗澡了。
那個意思……應該他是孤兒的意思吧?
蔣晨曦回到房間,莫名有點哀傷。換了個殼子,終究還是無法得到親情,他嘆了口氣,不再深入去想。
沒有父母,另一層想法來看,也算是給他解決了一個難題,至少不用面臨被生養自己的親人識破的境況。
蔣晨曦有些煩悶,等姚宇黎洗完澡就衝進去洗臉刷牙,然後悶著頭回房間倒頭就睡。
第二天蔣晨曦嚴格按照課程表上的時間起床,睡了一上午,下午背著包去畫室。
換了內殼的蔣晨曦自然是不會畫畫的,在畫室里怏怏的坐了半個小時,然後偷跑出去了。
爬到美術學院頂樓,趴在那裡吹風。到快結束時才回去。收拾收拾又回家了。
他一點兒都不喜歡畫畫。
六點多出去吃了點飯,回家后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把客廳、廚房、衛生間全都給收拾了一遍,然後又回自己卧室整理乾淨,最後他盤腿坐在床上發獃,快八點的時候,姚宇黎來了電話,今晚值班,不回來了。
蔣晨曦慢吞吞的哦了一聲,得了姚宇黎一句嘲笑。他怏怏的掛了電話,最後一咬牙,開了電腦,深吸一口氣,抖著手在瀏覽器里輸入「20123月23G市人民醫院車禍」幾個關鍵詞,停頓了一會兒,又加上「陳陽」兩個字,按下搜索鍵,出乎他意料的,在後面幾頁竟然真的有相關的信息。
「好可憐,老太太抱著孩子遊盪街頭,三天未進食,報了警,帶走後,又回到這裡,好心路人上前詢問,竟是女兒女婿皆死於這條馬路……」
蔣晨曦心頭一震,眼睛一瞬間竟然酸了。
他抖著手繼續往下拉。
「兩個月前老太太的女婿陳陽因疾馳的轎車闖紅燈而死於車禍,當場喪命。女兒小柔三個月後從醫院高樓跳樓自殺,路人詢問其他家人呢?老人家便當場情緒失控,把小嬰兒高舉起來,竟是作勢要摔死孩子,嘴裡嚷嚷著:『禍害!禍害!』眾人只得再次報警,將老太太和小嬰兒一起送到了警察局……」
文字後面還配了一張當時的圖。照片里的老人衣衫不整,頭髮凌亂,臉色難看到極點,然而表情卻是猙獰的,她的雙手高高舉起,托著一個不到手臂長的嬰孩兒,孩子的臉只露出了一半,沖向攝像機的方向,沒有肉的臉頰襯得一雙黝黑的眼睛大的嚇人。孩子正張著嘴哭,好似感受到了自己正處在死亡邊緣。
蔣晨曦愣愣的看著那張圖,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他哽咽的往下看。
「派出所的警/察也十分為難,老人既不是黑戶,也不是外地人,不可能放到其他地方居住,最後眾人商量,只得好聲勸哄著老人送回了她的家,我們都以為大概會平靜了,哪知過了幾天,就聽在人民醫院工作的朋友說,那個老太太抱著孩子去醫院大鬧了一通,抱著孩子在樓下馬路上到處跑,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
蔣晨曦咬著牙,看到最後一行字:「最後,老太太不知去向,報了警去她的住處尋找,鄰居表示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接連喪子,65老太精神失常,街頭意欲摔死孫兒,其後不知所蹤……」
蔣晨曦猛地將筆記本蓋子蓋上,死死咬著牙才遏制住喉嚨里的哽咽。
小柔死了,自殺了……他的岳母……那個從小看著她長大,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粗心和貪玩忽略小柔而責罵自己的老人,瘋了……
那孩子呢?小柔的父親呢?
蔣晨曦頹然將手從筆記本上拿下來,覺得多日來支撐自己的隱晦信念一下子就崩塌了。他滿臉淚水,不敢再看那些文字一眼。
看內容應該是個地方報紙記者寫的,文字煽情配圖令人悲慟。蔣晨曦紅著眼又重新看了一遍,將唯一一張有兒子的照片保存下來,存到了手機里。
孩子幼小的身體蜷縮在他外婆的手心裡,驚恐的大哭著,身體瘦弱的完全不像一個六個月的嬰兒。
蔣晨曦用手摸著屏幕上孩子的臉,這是他的孩子,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人。
蔣晨曦心頭茫然,輕聲叫了一聲「寶貝。」
第二天早晨,姚宇黎七點多回來,驚訝的看到蔣晨曦正在煮麵條。
姚宇黎驚訝的笑著說:「早上有課嗎?」
蔣晨曦呼了一口氣,低聲道:「沒有。」
姚宇黎道:「怎麼起來這麼早了,才七點你。」
蔣晨曦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他說道:「我……我要去學校請假。」
姚宇黎手裡的包一下子掉了下來,他臉色都變了,嚴厲的道:「請假?為什麼請假!」該死的難道又跟那個人渣攪和到一塊兒了!
姚宇黎的神情太過恐怖,蔣晨曦卻心神不寧,沒有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攪動鍋里煮的稀爛稀爛的麵條,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有點事情,要出門一趟。」
他已經不管露餡不露餡了,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從父母離婚,大學母親過世便照顧著他的岳父岳母……他的親人們,他要去找他們!
蔣晨曦潛意識裡不願相信那篇報道里的內容,可隱隱間,他卻又有這這樣一種悲哀的情緒。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沒有等到姚宇黎的回答。
一回頭,看到姚宇黎死死瞪著他。蔣晨曦過了十幾秒才明白過來對方是誤會了,他趕忙丟了筷子,解釋道:「不是,我跟那個,那個……楊明宇沒關係了!我們早就分手了不是嗎?我是有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
姚宇黎冷冷道:「什麼事情?」
蔣晨曦咬著牙不說。姚宇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砰的一聲關上房門,道:「你自己的事情就自己管吧!」
蔣晨曦愣了一下,明白對方是生氣了。可是……他能怎麼說呢?能說他早已不是真正的蔣晨曦了,不是他那個懦弱膽小的好朋友了,這個身體早已換了靈魂……
姚宇黎會怎麼說呢?他大罵他是妖怪,罵他胡思亂想精神出了問題吧?
蔣晨曦默默嘆了口氣,走到對方門前,敲了一下。
「幹什麼?」裡面的聲音極為不耐煩。要是以前的蔣晨曦,大概早就嚇跑了,然而現在的蔣晨曦去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低聲道:「對不起,阿離,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門唰的一聲被拉開,姚宇黎抱著肩膀冷冷道:「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離!」聽起來跟那個小動物一樣!怪死了!
蔣晨曦只是順嘴一叫,因為宇黎兩個字太拗口,所以就簡單叫。哪知這個身體以前也這樣叫過?
蔣晨曦從善如流,笑了一下,道:「好好好,宇黎,你吃面嗎?剛上了夜班回來也沒吃早飯吧,我給你盛一碗?」
姚宇黎嫌棄的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勉為其難道:「好吧。」又補充道,「端我房間。」
蔣晨曦一疊聲哎哎的應著,姚宇黎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蔣晨曦去廚房將煮的快成麵疙瘩的麵條撈起來,確切的說是用勺子舀起來的,==。
盛了兩碗,隨便的往上面澆了點調料醬,給姚宇黎端房間去了。
姚宇黎眼神更嫌棄了,就差沒在臉上寫著:「這麼難看你還好意思給我吃!」
蔣晨曦也羞愧啊,但是對他來說,能煮出一鍋像樣的、能吃的東東,已經很不錯啦。不要挑剔好嗎,騷年?
蔣晨曦默默的自我治癒,好在姚宇黎沒有語言批評麵條,也認命了似得默默端過來,眼神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蔣晨曦張了張嘴,無語的出去了。姚宇黎坐在床上哼哧哼哧的吃,吃飽后就躺床上睡過去了,一晚上通宵的值班,他要累死了。
蔣晨曦吃完早飯後,看了看錶,也沒背書包,拿著鑰匙和手機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