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魔生的方向】

戰利品當然要搶，不過柿子還是要挑軟的捏。

人多的搶人少的，高階惡魔搶中階惡魔，中階惡魔搶低階惡魔，低階惡魔搶次級惡魔。

次級惡魔就搶無可搶了，沒有比他更弱的惡魔；也沒有比他們更不團結的惡魔。畢竟團結也需要成本，至少同盟契約可不便宜。

對於艱難求生的次級惡魔們來說，能活下來就不錯，偶爾靠著機靈藏下些許戰利品更是值得慶祝的幸事。

大眼魔也不搶，不僅不搶，有時他還會出手遏制惡魔們的互相爭搶，這當然不是因為他有道德感，而是作為大惡魔的他，不得不接受到更多來自軍團意志的束縛。

他要是肆意瀆職，沒準基爾加丹會親自過來捏死他。

相比于軍團領袖的歡心，這點戰利品實在不值一提。

「看看那是什麼，一群抱團的小鬼？」在互相搶奪的狂歡中，布拉坦注意到不遠處的場景，不禁說了句，「真有趣。」

羅森和奧扎林轉頭看去。

面對虎視眈眈的搶劫者，為了保護自己的戰利品，十幾個小鬼自發地抱起團來，火焰箭蓄勢待發。

「別想搶走我們的戰利品！」又矮又瘦的小鬼們叫嚷著，「誰都別想！」

「這些寶貴的暗影微粒是我們用鮮血換來的，現在我們也要用鮮血保衛它！」

「為了我們的戰利品！」小鬼們同仇敵愾，義憤填膺。

小鬼雖弱，大部分只是次級惡魔，但十幾個湊在一起，破壞力還是相當驚人的。

幾個意圖搶劫的惡魔一時都不敢上前。

「我們去搶了他們吧！」布拉坦提議道，「十幾個小鬼的戰利品加起來也不少，怎麼樣？」

在這場搶奪中，他、羅森以及奧扎林組成的三魔同盟，處境頗為滋潤。

顧忌到羅森的納斯雷茲姆身份，根本沒有哪個高階惡魔敢來搶他們。而他們的實力也算不錯，落單的中階惡魔搶起來毫無壓力，洗劫低階惡魔就更是輕鬆了。

至於小鬼，他們倒是不曾搶過，次級惡魔那點蚊子肉他們瞧不上。

不過如布拉坦所說，十幾個小鬼抱團起來，大概還是值得一搶的。

「算了吧。」

羅森其實也想說這句話，但奧扎林卻先他說了出來。

布拉坦一怔，隨即拍著奧扎林的肩膀，有點陰陽怪氣地說：「我說，這都快一萬年了，你該不會還把自己當成艾澤拉斯的上層精靈吧？你現在是薩特，別搞錯了。」

奧扎林一時語塞：「我的意思是，是……」

「是什麼，同情心？」布拉坦脫口而出，「惡魔的同情心，你不覺得荒謬嗎？有誰會為那玩意買單？你為這些小鬼『主持公道』，他們並不會因此感激你，該對你下手的時候依然不會手軟——惡魔生來如此。」

奧扎林還要辯解，布拉坦卻緊接著又劈頭蓋臉地說道：「不要說他們，就是我們之間，也完全是靠同盟契約維持信任。如果沒有契約，且身在堡壘之外，你敢在受傷的時候來找我嗎？你敢吃我給你的東西嗎？」

「是的，我敢。不管怎麼說，我們是一萬年的合伙人。」奧扎林說。

這下輪到布拉坦開始語塞了。

「你……你這蠢貨！」布拉坦有些惱火，只見他握著拳頭，身上的邪焰跳動不已，「我們是惡魔，貪婪、背叛、嗜血是我們的本性，明白嗎！」

望著抱團抗爭的小鬼們，奧扎林沉默片刻，最後說道：「我還是不想搶他們的戰利品。」

「啊啊啊！」布拉坦七竅生煙。

在他們爭論的時候，羅森雖然全程沉默，內心卻已產生了幾番變化。

當看到十幾個小鬼同仇敵愾、抱團抗爭時，他的靈魂深處忽然萌生出一絲久違的同情心，讓他下意識地也打算說「算了吧」。

但仔細一想，小鬼終究是惡魔，並不是什麼可憐的小傢伙。他們的靈魂和所有惡魔一樣殘忍嗜血，只不過軟弱的軀殼讓他們經常看似無害地蹦蹦跳跳。

這些小鬼不值得同情，也壓根就不需要同情。

得出這個答案，羅森大概花了一秒鐘。

但緊接著，他就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自己居然有良心？

這個可怕的發現讓羅森如坐針氈。

穿越之初，他混跡於扭曲虛空，無限險惡的環境以及惡魔血脈的邪惡秉性，讓他一度認為自己完全失去同情心之類的東西，變成了十足的惡魔，或者說是一個不擇手段的絕對利己主義者。

然而現在看來，扭曲虛空的邪惡力量並不能徹底重塑本性，仍有一些人性頑固地藏在他的靈魂深處。

對小鬼的剎那同情更像是一種誤判，無關緊要。

可如果未來某一天，他面對的不是小鬼，而是一群真正的善良無辜者，他又該如何處理人性的影響？

當然，羅森相信，自己最終還是可以堅持絕對利己主義的原則、該下手時就下手的……但在下手之後，靈魂深處那一份殘留的良心若是發出譴責，必然會讓他陷入精神內耗。

他覺得得想個辦法，提前治好自己的精神內耗，繞開良心的譴責。

羅森並沒有思考太久。

布拉坦和奧扎林的爭論結束之前，他就意識到，確實有辦法繞開良心的譴責。

對善良無辜者下手，他可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既然如此，把善良無辜者變成死有餘辜者不就行了！

他作為一個半真半假的納斯雷茲姆，還有著「墮落汲取」的能力，正適合干這種勾當。

頓時，羅森找到了魔生的方向。

而且他發現，眼下的場景似乎也可以拿來試試他的「墮落汲取」。

雖然惡魔們的墮落意義不大，但理論上，任何墮落都可以讓羅森受益，只是多少的區別罷了。

恰在此時，面對擰巴的奧扎林，布拉坦無可奈何，只得轉頭看向羅森：「你覺得呢？」

羅森微微一笑：「事實上，相比於他們的戰利品，我更想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那是什麼？」布拉坦和奧扎林都不禁問道。

「比如說，一場背叛。」羅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