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污染】

梅爾特拉尼克斯看著羅森胸口的印記，目光里不禁流露出一絲疑惑。

作為一個恐懼魔王，她立刻認出羅森身上的是納斯雷茲姆特有的偽造軍團印記，且這傢伙身上也確實有一些納斯雷茲姆的氣息。

這似乎說明，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納斯雷茲姆的一員。

可是……一個低階惡魔？

在梅爾特拉尼克斯的印象里，她最弱的同胞也擁有高階惡魔的力量，只有罕見的通過粗鄙的生殖手段創造出來的幼年納斯雷茲姆，才會弱到只有低階惡魔的程度，可羅森看上去也並不年幼。

沉默中，如同巴納扎爾一樣，她也直接將自己的聲音傳入羅森的腦海中：「說出你的身份。」

「如您所見，我也是一名在燃燒軍團履行使命的納斯雷茲姆——驕傲的德納修斯之牙。」羅森在心中緩緩說道，有條不紊地回應著，「我知道我的弱小會令您感到詫異，但我想巴納扎爾大人的印記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在仔細回想了相關劇情以及與巴納扎爾打交道的過程之後，羅森意識到，自己的冒牌身份其實很難被揭穿。

畢竟他身上實實在在地流淌著一部分納斯雷茲姆的血脈，又知道大量從未被外人知曉過的納斯雷茲姆一族的隱秘，唯一的破綻只有德納修斯大帝。

想要揭穿他的身份，只能找德納修斯大帝本人查證。

然而身為永恆者，大帝的身份何其尊貴，又遠在天邊，哪是那麼好找的。

至少在暗影界的通道被打開之前，他被揭穿的可能性都很小。

因此，與面對巴納扎爾時相比，羅森的反應已經鎮定許多。

梅爾特拉尼克斯的聲音似乎溫和了一點：「這確實令我詫異，不過，納斯雷茲姆的高貴只來自於我們的主人。」

羅森微笑：「當然，這毫無疑問。」

直到現在，他們的交流都是以心靈傳音的方式秘密進行。

因此在旁觀者看來，他們分明是一言不發地對峙了片刻。

這更加劇了緊張的氣氛，一些惡魔甚至開始瑟瑟發抖——至少對他們來說，梅爾特拉尼克斯絕對不是什麼「慷慨的武器匠」。

秘密交流到底為止，梅爾特拉尼克斯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森。」

「巴納扎爾讓你來的？」梅爾特拉尼克斯又問。

「是。」羅森說道，「巴納扎爾大人說您是一位卓越而又慷慨的武器匠，所以建議我來這尋找合適的武器和盔甲。」

「如果那傢伙能當面這麼說，我會很高興。但驕傲大概是每個納斯雷茲姆最基本的禮儀。」梅爾特拉尼克斯動了下眉頭，「跟我來吧，小傢伙。」

說著她就轉身離去，那令群魔感到不安的陰影也如潮水般退去。

羅森連忙跟上。

看著羅森離去的背影，一邊起身的布拉坦不由睜大了眼睛，與附近的幾個惡魔面面相覷。

「那個愚蠢的新兵，居然沒有被梅爾特拉尼克斯大人的怒火撕成碎片？」一個惡魔不禁說了句。

「剛剛真是太可怕了，我甚至感覺自己即將被腐臭蝠群吞沒！」

布拉坦的目光一陣陰晴不定，半晌才說道：「很明顯，這個叫羅森的新兵，與巴納扎爾大人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奧扎林沉吟道：「他身上似乎有恐懼魔王的特徵，我猜他或許是巴納扎爾的……私生子。」

布拉坦皺起眉頭：「私生子？」

一個惡魔不禁說道：「真見鬼！如果是這樣，我們本該對他更尊重些，甚至稱他為『大人』……如果他拿出面對梅爾特拉尼克斯大人時一半的傲慢，我們可能就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了！」

奧扎林聳了聳肩：「所以我說他可能是私生子，而不是『兒子』。」

「納斯雷茲姆也在乎這一套嗎？我以為只有艾澤拉斯的凡人才這樣。」

……

跟在梅爾特拉尼克斯身後，羅森時不時左右張望，觀察堡壘中的惡魔。

除了他剛剛經歷過的商業活動，梅爾特拉尼克斯堡壘中的惡魔，還有很多正在訓練陣型，列隊前進，看上去如同一支人類軍隊。

當然，惡魔作為一種信仰混亂的生物，對秩序有著天然的抵觸，訓練的效果十分堪憂。

儘管如此，這種場景還是不禁讓羅森感到幾分驚奇。

梅爾特拉尼克斯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代表混亂的惡魔錶現出了秩序，看起來有些奇怪是嗎？」

「有點。」羅森點頭。

梅爾特拉尼克斯：「其實並不奇怪，軍團的主人薩格拉斯作為一個強大的泰坦——秩序的化身，在他被混亂污染的同時，混亂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秩序的污染。」

「所以事實上，燃燒軍團是一群秩序化的惡魔。這裡有尊卑、契約、律令甚至官僚，而不是像扭曲虛空那樣只有最純粹的暴虐。」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這是個充滿污染的宇宙，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如此。」

羅森說了句：「包括我們的主人。」

「當然。」每個納斯雷茲姆都知道這是在談論什麼。

兩魔一前一後，來到這座惡魔堡壘的軍械庫。

只聽「轟隆」一聲，沉重的大門被殷勤的守衛打開。

隨即密密麻麻的盔甲和武器映入眼前，邪能的光焰閃動不已。

進到軍械庫內部，梅爾特拉尼克斯勾了勾手指，就飛來一把暗紅色的大斧，立在羅森身前。

「來試試這把斧子。」她說。

羅森伸手去握大斧，當即就感受到這大斧驚人的重量，別說拿來當武器，就是用來舉重都有些過頭了。

他只是稍微挪了兩下，便不禁搖頭：「這太沉了，大人……能給我換個輕一些的嗎。」

梅爾特拉尼克斯沒說什麼，將戰斧移回原位，然後勾來一把寬刃大砍刀。

可惜這對羅森來說還是太重。

連續兩次挑的都是遠超出羅森力量水平的重型武器，也不知道梅爾特拉尼克斯是不是故意的。

「能不能……再輕點？」羅森拿著勉強能揮動的重刃，尷尬地問道。對於一個惡魔來說，尷尬這種情緒實在是太尷尬了。

梅爾特拉尼克斯沉默片刻，然後說道：「到這來。」

她走向軍械庫深處。

羅森跟上去，來到軍械庫最深處的角落，隨即看見一個合上的黑色石箱。

梅爾特拉尼克斯伸手一勾，只聽「嘎吱」一聲，石箱打開。

羅森低頭，隨即便看到箱中之物：

一把缺損的黯淡長劍。

長劍造型奇特，從兩側延伸而出的劍格與劍身組成了一個很像是十字架的結構，靠近劍格的兩刃處各有三根尖刺。

劍脊呈暗金色，劍刃銀灰，握柄則是凝重的暗紅色，似乎染過血一般，整體的風格蒼勁而銳利。

如果不是從劍尖附近缺失了接近半截劍身，這劍的外形絕對稱得上美觀，而且獨樹一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