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他的發質很硬,一撮一撮的豎起來,配上這身休閑裝,若不是黑眸浮現出的那抹不容忽視的暗沉,會讓人覺得像是在健身房剛做完有氧運動。
看到薄薄的被子掩蓋下那抹嬌小倔強的背影,楚斯年眉心的褶皺越發的深刻了幾分,欣長的身軀繞過床尾朝著床頭靠近,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縈繞在盛夏的鼻端,致使她被淚水沁濕的眼睫不自覺的微微闔動,卻還是不願搭理這個讓她失望之極的男人。
「好了,你怎麼像個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發脾氣。」楚斯年在床邊坐下,修長的大手將覆蓋在她臉上的一縷秀髮攏在耳後,嗓音飽含寵溺。
剛剛那一番嚴肅的對話在他看來都是無理取鬧!如此說來,他是一句也不會當真的是嗎?
盛夏越發覺得自己委屈,鼻尖一酸,眼眶發熱,咬著唇瓣想要將眼淚逼回去,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楚斯年心疼的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淚水,卻被她置氣的拂開。
「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這句話說得溫柔,卻不難聽出一絲不耐煩來。
盛夏驀地睜開眼睛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可理喻?」
「沒有。」楚斯年幾口否認,換來的卻是她淚眼婆娑的控訴——
「我沒有奢望更多,我只希望我能和常人一樣平靜的生活下去,我想要個安穩的生活難道有錯嗎?你知道我昨晚我一想到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有多麼不舍和恐懼嗎?」
看著盛夏紅腫著雙眼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楚斯年心疼的將她聳動的嬌軀納入懷中,涔薄的唇瓣親吻著她柔軟的秀髮,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撐在他胸口的雙手變成了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我想要真正的始作俑者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為過吧?」
楚斯年捧著她的肩膀將她掰離自己的懷抱,幽深的黑眸深深的凝視著她朦朧的淚眸,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中迸出——
「不用你說我也會找到真的兇手,我會讓她加倍償還!」
盛夏用同樣的口吻反問道:「如果兇手真的是楚銘揚……」你還會這麼說嗎?
不等盛夏說完,楚斯年一改剛才袒護的態度,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果真的是他,我會親手將他送進監獄。」
對於楚銘揚他已經做到無所虧欠了,如果他再次做出無法原諒的事,他也沒有必要再包庇他了。
不過……銘揚雖然染了一身富家子弟的惡習,但他還是相信他對盛夏不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來。
真正的兇手借龍昆之口將罪責推卸到銘揚的身上,其目的已經很明確了。
只可惜她的小女人太單純了看不清這一點,而他也不想將她拽進著陰險醜惡之中,所有的一切交由他來承擔,他會給她創造一個安寧和諧的家。
楚斯年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讓盛夏不得不懷疑他是否在敷衍她,如果是……那麼她真的就寒透了心。
盛夏的美眸緊緊的盯著楚斯年,她沒有尋找到自己想要的眼神,卻發現他幽深的黑眸噙著一抹諱莫如深的暗光,瞬間覺得心好像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恐慌和絕望交織的大包裹著她,勒緊,直到呼吸困難……
緩緩的垂下眼帘,目光柔軟的盯著自己的平坦的腹部,許久過後,一滴晶瑩的淚珠墜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留下一個圓形的濕痕,像是做了眸中決定,倏然的抬眸,再次對上那雙高深莫測的瞳仁,「斯年……你說我比你的生命還重要,你還說在你心中我是唯一……這些都是真的嗎?」
看著她波瀾不驚的水眸,楚斯年的心裡忽然泛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不敢遲疑一秒:「真的。」
似乎怕她聽不清楚,捧著她肩膀的大手下意識的微微用力。
「那好……」盛夏滿意的勾唇一笑,可那笑容卻沒有傳遞到眼眸,瑩潤的紅唇微啟,淡淡的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洗清罪名?楚銘揚是不是也該為自己當年所犯的罪承擔責任了?」
她步步緊逼,就算綁架她的幕後主使不是楚銘揚,但他這個時刻潛藏在身邊的危險因子,必須剔除掉。
原諒她一個初為人母護子心切而提出不算無禮的無禮的要求。
「夏夏……」楚斯年聲音緊繃,艱難的開口:「事情已經過去了,銘揚對自己失手殺人已經懺悔不已,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原諒?我為什麼要原諒他?我有什麼義務原諒他?如果他真像你所說的會懺悔,他就應該去警察局自首。」盛夏疾言厲色的說道——
「他若是有心懺悔就不會和龍昆狼狽為殲,他若是有心懺悔就不會整天花天酒地,還是說……他的這種表現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懺悔的表現?」
「夏夏……你聽我說……」
楚斯年從來沒有見過盛夏如此能言善辯的一面,開口正欲解釋什麼,她卻根本不給他機會。
「你知道這五年我在國外是怎麼生活的嗎?」一想起自己在國外顛沛流離的生活,盛夏委屈的流淚,「五年輾轉於十三個國家,沒有身份,每天過著害怕被發現遣送回國提心弔膽的生活,吃過剩飯,撿過垃圾,就連睡碼頭車站還擔心被流氓地痞侵、犯,因為沒有身份,做的都是最重最苦的工作,拿的卻是少的可憐的薪水……」
楚斯年一把將盛夏攬入懷中,下巴放在她的肩窩裡,在她的臉頰上邊蹭邊親吻,聲音有些堵塞:「別說了……別說了……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上次她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自己在國外干過洗床單的工作,楚斯年就覺得心痛至極,卻沒想到那只是她在國外干過的算的上體面的一種工作,胸腔中瞬時脹滿了懊悔,卻也只能用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來表達他的歉意。
「我沒有犯錯為什麼要承擔這些,我憑什麼要替他承擔這些?」
盛夏捶打著楚斯年的肩膀,這些年在國外的辛酸全部化為眼淚,肆意的流淌,很快楚斯年的衣襟被淚水浸濕了一大片,溫熱濡濕的衣料熨貼著他心臟部位的肌膚,像一把鈍刀割扯著他的心臟,綿長的鈍痛讓他追悔莫及。
他捧著她哭的微微泛紅的小臉,俯唇親吻她的淚眼,將她咸澀的眼淚吮入口中,感受著她的辛酸和委屈,黑眸布滿了懊悔。
「斯年……你不能這麼沒有原則的袒護楚銘揚……這對我不公平……」盛夏抬眸凝睇著眉心揪緊的楚斯年,滿目期待。
「夏夏……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略帶薄繭的指腹輕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低沉的嗓音透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猶豫。
如果現在他能下定決心送銘揚去監獄,那麼五年前他也不會逼盛夏去給她頂罪,但她現在一副不把楚銘揚送進監獄就和他決絕的堅定神情,讓他不忍拒絕。
他需要找一個中間的解決方法,但……這需要一個時間。
「……好。」盛夏倒是很聽話的點了點頭,繼續伏在他的胸膛呼吸著他身上散發的陽剛氣息,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通紅的眼眸卻有一絲異常堅定的光芒轉瞬即逝。
夕陽的餘暉漫灑下來,給相擁的倆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病房寧靜溫馨……
然……盛夏的心卻猶如數九寒冬一般凌冽徹骨……
終於,在楚斯年的安撫之下,心力交瘁的盛夏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像個慵懶的小貓一般乖乖地躺在床上,沾著晶瑩淚珠的眼瞼在雪白的臉頰上投影出濃密的扇形陰影,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楚斯年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楚斯年起身,高大的身軀被低沉籠罩,走到窗前,本能的將手伸入褲兜掏煙,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了創造他們愛的結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煙酒不沾了,只可惜他的一番努力到現在還沒有結果。
手就這麼插進褲兜中,俯瞰著樓下花園裡散心的病人和家屬,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推著輪椅,佝僂著身子,慈眉善目的和老伴交談,欣賞著花園裡的美景。
夕陽……攜手到老……
這樣的溫馨畫面讓楚斯年腦海中浮現出在遙遠的將來他和盛夏攜手漫步在公園的情景,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揚,他比小女人年長一輪,到時候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應該是他吧!
一貫自信不可一世的他,以著誘人的身價和令人敬仰的身份,多少名媛擠破了腦袋想要嫁給他,他都不屑一看,此刻卻有一種盛夏跟著他很委屈的感覺。
不可否認的確如此,若不是因為他,以她當年的學習成績肯定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她和母親過著平淡溫馨的生活,不會遭受這麼多的罪。
所以……在以後的生活中他會加倍的疼愛她,彌補這些年對她殘忍的傷害,也要對得起她五年後還能義無返顧的把身心交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