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千古絕唱
其實,在場的都是青樓常客,花間老手,豈會看不出林若穎對衛大衙內有意?只不過是人類的劣根使然,我吃不到水蜜桃,也不能讓你這麼舒舒服服的吃到,惡也要噁心死你。
「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有書生模樣的年青人對衛大衙內抱拳作揖,語氣神態顯得挺客氣,「在下長安鄭重光。」
這些青樓常客里不泛文人士子,有些還是慕名而來的外省才子,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
鄭重光是審郎君的朋友,本是來此公幹,聽聞林若穎的名氣,欲睹芳顏,誰料林若穎因身子不舒服,謝絕會客,讓他略感失望。
如果說林若穎真是身子不舒服,他挺多有點失望,但林若穎卻是以此為借口暗會情郎,讓他心裡感覺很不舒服,今次正好藉此發飈,狠狠削一削林若穎那個餅頭的臉面,以泄胸口這口惡氣。
他一報名號,立時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長安鄭氏,百年老字號的世家大族,曾出過一位尚書令、兩位尚書僕射,鄭氏現任家族鄭經官居右僕射,鄭重光是他的第二個兒子。
鄭重光自幼聰明好學,五歲能作詩填詞,素有小神童之稱,前三屆的新科狀元郎,現任太子府右拾遺,與另外四位年青俊彥並稱長安五君子。
他不僅才學出眾,更是年青一輩學習的楷模,不少聽聞他名聲的年青才子書生紛紛向他旋禮,神態極為恭敬,有的甚至一臉的崇拜表情。
俏立一旁的林若穎也不禁動容,不安的瞟了衛大衙內一眼,論名氣,兩人沒得比,而且衛大衙內有的只是惡名,近來突然變得妖孽起來,不知道能否贏得了鄭重光?
這些讀書人的性子,她太了解了,表面上說得客客氣氣,實則暗藏機鋒,充滿了火藥味,接受挑戰吧,如果輸了,這臉面就丟了,如果不接受挑戰,更被視為懦夫,一輩子被人看不起。
「原來是鄭郎君,久仰久仰,在下魏玉,不知鄭郎君有何指教?」衛大衙內對著鄭重光拱了拱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從容淡定,不亢不卑。
他的表現讓鄭重光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多了幾分慎重與期待,聽聞自已的大名,仍然如此從容淡定,那必是有幾分真才實學,否則,豈能成為一樓行首的入幕之賓?
一旁的林若穎瞟了衛大衙內一眼,心中充滿了興奮與期待,還有一絲莫明的緊張。
她很期待這一場對決,好一睹鄭重光的出眾才學,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生出莫明的緊張感,也不知道是緊張什麼?或者,為什麼緊張?
審郎君此刻的心情很不爽,林若穎不給面子也就罷了,他帶來的高手竟然打不過人家的兩個家奴,這臉面丟大發了,好在鄭郎君適時站出來,憑他的文采,年青一輩中想贏他的人似乎還沒有出世。
衛大衙內不知道鄭郎君的底細,但從那些書生的表情動作看得出來,那個鄭郎君不僅大有來頭,而且名氣極大,用這樣的人來當墊腳石,是改變以往形象的捷徑,而且是火箭式的飈升,電梯都沒法比。
文人對決,當然是拼文采斗詩,哥肚子里沒啥墨水,但卻有滿肚子的唐詩宋詞,李白、杜甫神馬的都是哥曾經用過的筆名,隨便挑一首都能把你砸得趴下認輸,嘿嘿。
他掃了閣樓下的眾人一眼,目光落到院落小池塘邊的幾株楊柳樹上,臉上露出了笑容。
「鄭郎君,就以柳為題如何?」
鄭重光劍眉一揚,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自古以來,婀娜多姿的楊柳都是騷人墨客筆下的寵物,寄託著多少風流情思,成為詩歌、丹青中永恆的形象。
詠柳的詩篇成千上萬,名篇佳作亦有不少,而他則是箇中高手,雖不敢自詡第一,但至今還沒有哪位文豪大家的詠柳詩能壓過他一頭,衛大衙內竟然以柳為題,豈不是自討沒趣?
他也算是光明磊落之人,自覺勝之不武,便說道:「不若再以月為題,賦詞一闕,若平分秋色再作別議如何?」
詞賦方面,他功底稍次,也可以說是他的弱項,他提出第二首詠月,等於是給衛大衙內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更表現出他的光明磊落。
「好。」衛大衙內微微一笑,手中描金摺扇唰然展開,「魏某不才,先詠一首,貽笑了。」
俏立一旁的林若穎只覺心頭突的一跳,俏面莫明奇妙的飛紅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衛大衙內此刻的神態動作頗為洒脫,而且,臉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帶有種說不出的怪怪味道,總之令她臉紅心跳。
「魏郎君客氣了,請。」鄭重光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表現得極客氣,也極有風度,他確實不想占便衛大衙內的便宜,讓他先詠,也想看一看他的文采。
衛大衙內微微一笑,唰的一聲,描金摺扇合攏,雙手負后,步子輕踱,臉上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除了守在階梯上的衛二衛三仍手握鐵劍,凝神戒備外,包括林若穎、晴兒在內的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緊盯踱步沉思的衛大衙內,幾乎是所有人都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跟名動帝國的鄭郎君斗詩,那豈不是自討沒趣?
他們都生出同樣的心思,這傢伙被鄭郎君狠狠打過臉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進入林行首的閣樓?
衛大衙內來回踱了七八步的樣子,然後站定,輕咳一聲,把所有目光都吸引過來之後,才不慌不忙的搖頭吟念。
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
二月春風似剪刀。
這首《詠柳》是盛唐詩人,有四明狂客之稱的賀知章所作,之後無人能超越,堪稱詠柳的千古絕唱。
所有書生才子都在低頭沉思,沉浸在意境之中,細細品味其中的絕妙,而那些不學無術的嫖客或腰纏萬貫的商賈則扭頭張望,不時抬頭望著負手站立閣樓走廊上的衛大衙內,又轉頭看看錶情古怪的鄭郎君。
而此時的鄭重光,除了表情顯得極古怪之外,整個人象石化一般呆立不動,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子,沿著臉龐滑落,滴落青石板上也未擦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