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半副藏寶
南諍使團進了京城。
嘉正帝在太和殿召見了南諍使團。
杏杏聽說,好像過程還算愉快。
南諍使團的官員在大殿上大罵險惡的西邑人,並表示他們與大夏之間情誼堅不可摧,絕非那些卑鄙無恥狡詐的西邑人能挑撥得了的。
至於先前在邊境的摩擦?
那都是誤會,他們一時被卑鄙無恥狡詐的西邑人蒙蔽了。
為了表示對大夏的歉意,他們南諍願意獻上諸多珍寶,以及他們南諍最美的明珠,來表達誠意。
——當然,南諍最美的明珠,自然指的是南諍國王捧在手心的公主,幽蘿。
南諍那邊的意思,自然是想讓幽蘿入嘉正帝的後宮。
但嘉正帝委婉的拒絕了,並表示子侄一輩人才輩出,與幽蘿公主更為相配。
南諍使團的人明顯還有些不大樂意,但嘉正帝主意已決,哪管他們樂不樂意。
這事就暫時這般定了下來。
幽蘿公主的抵京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滾燙的油鍋。
那些盯著適齡皇室子弟準備結親的人家,都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他們都覺得他們看上的皇室子弟最是優秀。
那豈不是極有可能成為娶幽蘿公主的那個倒霉蛋?!
一時間人心惶惶,都加快推進了跟皇子聯姻的步伐。
四皇子危時步因著早早跟於明珠有了婚約,倒是沒怎麼卷進這樣的風波——畢竟,總不能讓人家南諍公主,給他們一個皇子當側妃吧?
但除此之外,幾個適齡的皇室子弟,幾乎都無一例外的被捲入了這場風波里。
……
南諍使館中。
幽蘿公主穿著南諍特色的衣裳,胸前繁麗複雜的銀飾熠熠生輝,百無聊賴的坐在南諍特色的團座上晃著腿:「我想出去玩啊。」
隨行的女官一臉嚴肅的規勸著幽蘿公主:「公主,您來大夏,代表的是咱們南諍……」
幽蘿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是是是。」幽蘿嘴裡應和著,翻了個白眼。
女官一臉板正,又問:「公主覺得大夏太子如何?」
幽蘿聽出了女官的弦外之意,震驚的腿都不晃了:「你意思是讓我嫁太子?太子他都有太子妃了!」
女官不以為然,冷肅道:「那又如何?太子乃下一任大夏皇帝,你嫁給太子,還能延續南諍與大夏的友誼幾十年。」
幽蘿從團座上跳下來:「我給大夏皇帝當妃子也就罷了。太子還不是皇帝呢,嫁給他,那還不是讓我去給人當小夫人?這時候你就不擔心我丟南諍的臉了?」
女官:「這怎麼能一樣?」
幽蘿心煩意亂:「這怎麼不一樣?」
她受南諍百姓供養十幾載,為了南諍百姓,她心甘情願遠離故土千里迢迢來到大夏和親。
可眼下分明能有不給人做小的選擇,為什麼要上趕著給人當小?
幽蘿想到什麼,語氣也帶上幾分輕諷:「更何況……在這大夏,是我想嫁什麼人就能嫁的嗎?你未免把我們的處境想的太好!」
女官為之語結。
……
「祖母就問你一句話,琮王,你想不想嫁?」誠王老太妃摟著岱月郡主,輕聲的問。
岱月郡主紅著臉,最後還是在她祖母的注視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但她點了頭之後,又想起什麼,紅著臉訥訥道:「……祖母,可是上次琮王殿下都沒有多看我一眼。他,他會答應娶我嗎?」
誠王老太妃摟著岱月郡主:「傻月月,那琮王從小到大長在深山,真論起養的金貴,未必有你半分……他無非就是出身佔優,又得了陛下娘娘憐惜。他不娶你?那他就得娶南諍公主那個蠻子!……真要是娶了南蠻公主,那就是徹底斷了他日後能登上那個至高無上位子的希望。」
岱月郡主似懂非懂。
誠王老太妃卻覺得自己勝券在握:「……那琮王殿下為何在這個節骨眼被迎回來?又被封了王?你還沒看明白嗎?很有可能那就是陛下想把他拋出去與那南蠻公主和親的!……我們月月出身血統高貴,他只要有腦子,都會選你!」
岱月郡主小臉羞紅,在誠王老太妃懷裡點了點頭。
誠王老太妃輕輕撫著岱月郡主的後背,眼神有些渺遠。
岱月郡主從誠王老太妃那出來,到底是少女心思涌動難掩,腳一轉又去了於明珠住的偏院。
於明珠正要出門,見岱月郡主一臉少女綺思的過來,她掩住眼底的厭煩,換上一臉歉意:「郡主找我?……可是不巧,我與從前的閨中密友約好,也已經與王妃稟報過了,正要出門逛街。」
岱月郡主這會兒一想起能嫁給琮王,還是滿臉的嬌羞。
她羞澀一笑:「那你去吧,有時間我再來尋你。」
於明珠心下微微一動,以開玩笑的口吻道:「我看郡主好似紅鸞星動,可是好事將近了?」
按理說,這種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尤其是事關女兒家清譽,是不能亂說的。
但岱月郡主這會兒著實是太過歡喜,再加上於明珠又有與四皇子危時步的婚約在身,又是祖母的干孫女,岱月郡主本能的就把於明珠划入了自己人的範疇。
眼下「自己人」於明珠以這樣親昵促狹的語氣打趣她,岱月郡主一下子霞飛雙鬢,臉紅得好似要冒熱氣了。
岱月郡主雙手捂著臉頰:「……你別笑話我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於明珠強行按捺下心底的厭惡,面上溫柔的笑著:「我哪裡是笑話你,我是替你高興。你方才是從太妃那兒來吧?想來是太妃娘娘同你說的……太妃娘娘高瞻遠矚,眼光過人,她定下的人,定然極好。」
這話說的岱月郡主越發高興,她捂著雙頰,透露出了一個名字:「……是,是琮王殿下。」
這名字一出,於明珠幾乎沒能維持住她臉上的笑,差點露出幾分猙獰來!
好在岱月郡主正羞澀著,雙手捂著臉頰,沒看到於明珠那一瞬間扭曲的表情。
於明珠指甲狠狠掐著掌心,面上強擠出笑來,看上去有些像是在為岱月郡主高興:「……琮王?那,這可當真是一門好親事啊。」
岱月郡主深以為然,她湊近了於明珠,輕輕道:「你可別同旁人說,這事八字還沒一撇,祖母會替我籌謀。」
於明珠含笑點頭:「你放心,塵埃落定前,我自是不會同旁人說。」頓了頓,於明珠又看了看天色,有些歉意道,「郡主,我與閨中密友約的時間快要到了……」
岱月郡主「哎呀」一聲,捂著紅透的臉:「我太過高興了,倒是拉著你耽誤了不少時間……你快去吧,等有了確切的好消息,我再同你說!」
於明珠帶著柔和的笑意,與岱月郡主告別,只帶著一個丫鬟就出了門,選的是沒有誠王府印記的,很是不起眼的普通馬車。
誠王府的門房看著那簡樸的馬車從側門離開,還感慨了一句:「這位於小姐還真是低調啊。」
於明珠乘坐的馬車在一家普普通通不起眼的銀樓前停下。
進了那銀樓,於明珠笑吟吟的問掌柜:「你們這可有薄如蟬翼的青河玉雕出的玉簪?簪頭要雕成九瓣蓮花的。我與朋友約好了,要送她,品質要上好的。」
掌柜抬起頭,看了一眼於明珠身邊的丫鬟:「姑娘來的不趕巧,小店這裡沒有,不過,小店另一家分店那兒,還真有姑娘要的這些,只是我這一時也走不開,不如,讓姑娘的丫鬟拿著我的手信,去小店分店那兒取回來?」
於明珠頷首,囑咐了身邊丫鬟幾句。
丫鬟猶豫了下:「小姐,奴婢一走,小姐身邊就沒伺候的了……」
於明珠笑道:「也無妨,我就在這銀樓中喝喝茶等你。」
丫鬟這才取了掌柜的手信,往掌柜說的那店鋪去了。
掌柜看向於明珠:「這位小姐,左右也是要等,不如您去後院的雅間等會兒?」
於明珠頷首:「也好。」
「您這邊請。」
她腳步輕快,跟著掌柜進了後院。
於明珠心怦怦直跳,一直到某間屋子前停下了腳步。
這屋子房門緊閉,掌柜做了個「請」的手勢,無聲離開。
於明珠穩了穩心神,伸手推開了那房門。
裡頭坐著一男子,他生得溫潤如玉,正含笑看著於明珠。
於明珠神色複雜的關緊房門。
那男子眸中滿是關切之意:「明珠,我們終於又見面了……你過得可還好?」
於明珠定定的看了那男子好一會兒,淚水盈盈,哽咽道:「若非還有你惦念著我,整個京城,怕是無人關心我……」
兩人互訴衷腸。於明珠從懷中香囊里取出一張摺疊了數次的薄紙,推給那男子。
男子瞳孔微微放大。
「這是先前我回信國公府看望爹娘時,你讓我從書房裡找的那東西,我只能憑記憶力記下了這些。」於明珠柔柔道,「我雖看不懂上面這些,但如果能對你有所幫助,那是便極好。」
男子掩住眸中的激動,深情的看向於明珠:「明珠,我要多謝你——」
於明珠柔柔的搖頭:「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從前你讓岐黃來我身邊幫我,後來雖說你調走了她,但我也極為感謝你。眼下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
提到岐黃,那男子臉色反倒有些陰晴不定。
於明珠心細如髮,問道:「怎麼了?」
那男子長嘆一聲:「……岐黃,已經失蹤有些時日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若是她死在外頭倒也還好,但若是活著……」
於明珠臉色白了白。
岐黃知道她的秘密太多了!
在這一刻,她同男子心中盼的都是一件事。
岐黃最好是死在了外頭!
……
杏杏閑暇的時候,特特去看了范娉芳。
她這次回南坨村,范娉芳的爹娘聽說了,特特來見了她,問過了范娉芳與菱姐兒的近況。
杏杏如實講了,范娉芳的爹娘聽說范娉芳在京城過得極好,自己開了個店鋪,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的,紛紛落下了欣慰的淚,還說要等天氣再涼一些,就啟程來京城看望范娉芳與外孫女。
這對范娉芳來說是個好消息。
范娉芳轉過身去流了會兒淚,再轉過來時,人已是笑盈盈的。
同范娉芳一直住在一處小院的安寧歆似是有話想同杏杏說,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
杏杏問她怎麼了,安寧歆猶豫許久,把杏杏拉到自己屋子裡,便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杏杏嚇了一跳。
安寧歆小聲道:「……郡主,這兩年您一直幫襯著我,我一直念著您的恩情。只是我最近發現了一件事,事關……」
安寧歆臉色白了白,聲音也顫了顫,「事關澄姐兒她那已經被處死的當山匪的爹……」
安寧歆從前被山匪擄走過,後來僥倖逃出來,有了澄姐兒。
後來她給秦安伯做了外室,偏那山匪又機緣巧合的找上了門,還殺了秦安伯。好在最後那山匪已經伏誅,安寧歆這才帶著一雙兒女過上了平淡的日子。
那段記憶顯然不是多美妙,安寧歆深深吸了幾口氣,緩了下情緒,這才把衣裳除了去,露出半抹香肩來。
安寧歆拿起桌上放著的一小碟白醋,往自己背上一潑。
只見安寧歆那背上,被潑了白醋后,竟是漸漸浮現出一些圖案來!
安寧歆背對著杏杏,聲音發顫:「……前兩日,澄姐兒他們玩鬧,不小心打翻了醋撒到了我背上,我欲去清洗時,澄姐兒發現的……我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從前,我被擄到山寨時,有一次,那人,那人灌了我迷藥,好似,好似在我背上刻了些什麼。但我醒后,背上只是有些紅腫,旁的痕迹都沒有,我便把這事給拋到了腦後。」
杏杏倒吸一口涼氣,細細看著安寧歆後背浮出來的圖案。
那竟然是半副地圖!
確切來說,竟是半副藏寶圖!
得了安寧歆同意后,杏杏把那半副藏寶圖給臨摹了下來。
安寧歆一邊穿衣服,一邊還有些惴惴不安:「……我背上這些,能消去嗎?」
杏杏斟酌道:「不好說。這應該是用特殊藥水繪製,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那藥水都已經滲入皮肉中,想要消去,怕是要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