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拿捏
外面下著滂沱大雨,春日的冷風吹灌進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冷戰。
顧曇站在窗邊,任由雨絲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後,碧草正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姑娘。難道真的要讓賀郎君進屋嗎?」
顧曇看著外面飄灑的雨線,突然希望這雨下得久一些。
她記得那年出事時,也是這樣的雨天,一隊兵馬闖入顧宅,說父親慫恿前昭德太子謀反,將父親下了大獄。
她去求了很多人,可沒一個人願意為父親說話。
正當她焦急的時候,柳浩歧出現了……
如渡河來的佛陀,使的卻是鎖魂的招。
碧草說她的表兄聽人說顧家出事那晚,還有人來顧家,路被柳浩歧帶來的車馬給擋住了。
後來沒多久,來人就縱馬而去。
當時還有誰來?
顧曇隱約覺察到那日的來人似乎不簡單。
只到底過去多年,這事並不好細查。
會不會是蕭暄?
她異想天開地想。
但那念頭冒出來一瞬間,就被顧曇給甩掉了。
不會是蕭暄的。
那天夜裡,她也去找過蕭暄,得到的消息是他也被投入大牢。
那時她正站在空無人跡的皇子府,地上還有未被洗刷乾淨的血跡,一灘灘,宛如褪色的朱漆,透著哀戚蒼涼。
後來才得知他只是被流放。
她抹了把臉,當年的事還有好多要查的,眼下要將曹氏和賀清隨應付過去才行。
目光觸及手中的雨水,微微一頓。
曹氏為了幫助兒子傳宗接代,想盡了一切辦法,自認為不得已之下才會讓顧氏去借人生子。
好心地安排了一切,讓賀清隨自己勾搭上了顧氏,從而達到目的。
本想再來個一兩次,就先讓顧氏好好歇息一些日子。
沒想到顧氏那邊竟推三阻四的,才遞了消息過去,就回過來說病倒了。
曹氏心中的火氣壓都壓不住,到這個地步還敢張狂。
拔腿就帶著人朝顧曇的院子走去。
「怎麼回事?這個時候病了?白天還好好的,晚上的事怎麼辦?」
一進去,曹氏就一頓劈頭蓋臉地責問躺在卧榻上顧曇。
隨後狐疑地看著她,來的路上她一直疑心是顧曇為了躲避那事裝病。
故而試探了又試探。
顧曇靠在大迎枕上,一雙沉靜如水的眼靜靜地看著曹氏。
「母親。我躲過一次,還能躲過第二次嗎?」
許是病中,她言語緩慢,尾尾而敘,卻將曹氏說的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聲音越發關切:「你莫要誤會。為娘知道這事對女人來說很難接受。」
「只是,你也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咱們都沒了退路。還不如一往無前的走。」
「將來你有了孩子,也有人供奉香火啊。」
顧曇緩緩閉了下眼,一臉疲憊地開口。
「我知曉。可誰也沒想到不過站在窗邊看了會雨,人就病了。」
她頓了頓,又道:「母親。這幾日我病著,不好傳染給賀郎君的。」
曹氏嘴角抿了抿,強忍著怒氣,什麼不好傳染給賀清隨,就是不想讓他近身而已。
她恨顧曇病得不是時候。
既然如此,曹氏咬著牙道:「你上次同房,說不定已經有孩子在生根了。這兩日熬一熬,且先不用藥。」
「下回定要好好護著身子才行,趁著在莊上的日子,你一定要懷上。」
顧曇沉悶地嗯了一聲,答應下來。
希望遞出去給蕭暄的消息這兩日會有回應。
「行了。你且好好養著。等養好了我再讓清隨來你屋裡。」
曹氏心頭還氣著,又不能發作到顧曇身上,心裡貓抓一樣的,只想眼不見為凈。
敷衍幾句後轉身就想走。
然而看到一旁臉色焦急看著顧曇的碧草時,又停下腳步。
碧草聽說曹氏竟不讓自家姑娘吃湯藥,頓時著急起來。
病了不吃湯藥哪裡能好?
對上曹氏的目光,她瑟縮了一下,依然開口:「夫人。能不能請郎中熬一副溫和的湯藥給我們家姑娘……」
曹氏留著顧曇還有用,故而對她忍讓兩分,對上碧草可就沒這個忍字在身了。
而且,這個丫鬟從小跟著顧曇,說是情同姐妹也不為過。
用來拿捏顧曇再好不過。
「阿曇。你這丫鬟一看就是不會侍候人的,我把身邊的老嬤嬤留給你。」
「至於你這丫鬟,我帶過去讓人調理調理……」
說著高聲喚了外面的人進來,將碧草扭著雙手拖了出去。
不管顧曇是不是真的病了,這都是對她的懲罰。
如此往後才能更加服服帖帖地聽話。
顧曇竭力忍住怒火,閉了閉眼,幾乎要將褥子抓爛了,才沒有起身。
她悶著聲音,「母親。下人終究是下人。哪裡敢阻攔兒媳做什麼。」
「母親調理一下就罷了。到底我身邊還需要她。」
曹氏冷冷地哼了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甩袖離去。
顧曇鼻尖微微一酸。
想到父親咽氣前死死握著她的手囑咐她:「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