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的痕迹

科西嘉帝國首府星球，皇家行星，皇宮堡壘。

「女皇陛下，您果然聰明睿智，才這麼幾天，您就能輕鬆駕馭這些政務工作了。」

宮廷女官麗莎拿著一摞需要女皇審批的文件走進辦公室，看到女皇陛下正埋首工作，欣慰地笑著說道。

「這是新一批承上的文件，請陛下過目。」

科西嘉帝國的新任女皇，聽到麗莎的話，將頭從如山的文件中伸出來，小手急急忙忙地在嘴角抹了一下，又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這才說道：「哦，是麗莎阿姨啊，你怎麼來了？到晚飯時間了嗎？」

麗莎聞言一愕，繼而說道：「陛下，我是來給您送文件的，這裡有幾個剛剛呈遞上來的奏疏，另外，還有幾個議案需要您過目。陛下，之前送來的文件您審批得如何了？那些大臣還等著您的指示呢。」

「指示指示……」看到麗莎又放下了一大堆新文件，尤加忍不住暗自翻了個白眼，她真想就這麼昏過去，「那些文件還要等一會，麗莎阿姨，你去告訴那些大臣，我明天給他們指示。」

「……好吧，陛下才開始接觸這些工作不久，也不用太過操勞，慢慢處理就好，那麼臣下先告退了。」

看到尤加從文件堆里伸出手來擺了擺，麗莎無奈一笑，退了出去。

在麗莎的通知下，幾個正在通信器那頭等待消息的大臣們得知了女皇的命令，也只能無奈一笑，怪怪地關閉了通信。

前不久冰火星系的尤紋特王子叛亂，輔政女王尤拉在第一時間親上前線指揮帝**作戰，從那天開始，皇家政務便一股腦地砸在了新任女皇的肩頭，本來尤拉也有藉此鍛煉一下尤加的想法，可誰知道，尤加在政務方面的天賦與她的戰鬥天賦完全不成比例，尤拉才走了沒幾天，尤加就被那些需要審批的文件搞得頭暈腦脹，她實在懷疑，前任皇帝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下活了300多歲的，反正她覺得自己隨時都可能被累死。

「哎……」

嘆了一口氣，尤加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落地窗前，遙望窗外景色，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窗子正對著海岸，能夠看到落日的餘暉，還有不時拍在岸上的海浪，海鷗在半空中自由地翱翔，彼此追逐，彷彿在嬉戲。

看到這一幕，尤加再次嘆了口氣，此時的她竟突然羨慕起那些自由的鳥兒來：曾幾何時，她也像它們一樣，駕駛著自己的機甲在宇宙中翱翔……

微微側了側目光，從玻璃中尤加依稀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這還是那個天使騎士團的副團長尤加嗎：一襲華麗正規的長裙代替了往昔輕便的戰鬥服；曾經隨意披散的長發也被髮型師精心盤起；裙擺之下的，是那雙水晶鞋，看上去光彩奪目，卻一點也不如戰靴舒服；還有那根權杖，過去十幾年自己觸摸它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這幾天多吧……

不知怎麼的，尤加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很憋氣，於是她扯著臉蛋朝對面做鬼臉，或是扒下眼皮，或是拉扯嘴角，吐出小舌頭，還從嘴裡發出一陣奇奇怪怪的聲音，而對面那個女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自娛自樂似乎起作用了，尤加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但一笑過後，她再次沉默了，她想起了那個在登基典禮上沖自己做鬼臉的男人，他本來已經走了，不過半路上似乎遇到了麻煩，不知道那個討厭的傢伙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尤加突然有些煩躁，姐姐帶著艦隊去打仗了，可自己呢？往昔那個在戰場上最活躍的自己，現在卻只能坐在這個巴掌大的辦公室里，那個廣闊無垠的宇宙，似乎再也不會屬於自己了……

瞥了一眼前面玻璃中模糊的女人，她一點都不像自己。

尤加突然心頭火起，抬手撕扯著自己身上的女皇長裙，六級掌控者的臂力，又豈是一件衣服能夠承受的？不過三兩下，尤加便把長裙扯落，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在玻璃上，然後憤憤地踢飛兩隻水晶鞋，之後又看了看胸前的兩塊布片，縱然它們能在自己胸口擠出一道本來並不存在的溝壑，但尤加仍然討厭它們給予自己的束縛感覺，同樣伸手扯落，剛想隨手甩出去，但轉念一想，這種貼身衣物不好隨便亂扔，於是便攥在手裡，就這麼光著腳，近乎**地衝進了辦公室旁的休息室里。

曾經的宇宙戰鬥服已經被麗莎收走了，說什麼「陛下您以後再也用不著穿這種毫無魅力的衣服了」，要不是尤加極力反對，說不定連她的戰靴也剩不下。

將戰靴從壁櫃的最裡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又翻遍衣櫃，才找到一件普通的白色緊身戰鬥服，然後又找來了幾件舒適的內衣……尤加看著堆放在床上的這些衣物，真是怎麼看都覺得順眼。

大約十幾分鐘后，站在女皇辦公室門外待命的一個皇家侍從，冷不丁地被擊倒在地，連哼一聲都來不及，便昏了過去，隨後，一個白色的嬌小身影，小心翼翼地從侍從身上邁了過去，躡手躡腳地消失在迴廊盡頭。

……

在尤里的實驗室里，慕容柏等人折騰了幾個小時，最後檢查再沒有什麼遺漏后，眾人才開著一艘停在實驗室內置港口裡的小型飛船，離開了實驗室。

當然，離開之後，藍十三也沒忘了開著機甲給實驗室來上幾劍，徹底將這個地方轟成碎片。

四個被搭救出來的專家，主動承擔了飛船駕駛的職責，一艘小型飛船的駕駛組，一般至少要10來個人才能勝任（燕子塢那種特殊飛船當然例外），所以四個業餘駕駛員簡直忙得腳不沾地，直到飛船的航行進入正軌，在自動功能的輔助下，這四個可憐的傢伙才算輕鬆了一點。

與四個忙前忙后的專家們相比，慕容柏三人簡直就像萬惡的奴隸主，藍十三還在整理從實驗室裡帶出來的實驗材料，慕容柏則在與瑪西亞對酒當歌。

雖然慕容柏已經相信了四個專家的話，而且也把他們從實驗室里救了出來，但他卻不能馬上送他們回家，一方面是因為此時冰火星系並不太平，送他們回家幾乎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他們四個都參加了尤里的實驗，對實驗內容都有所接觸，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幾乎不可能再獲得自由，他們自己對此也很清楚，按照他們的想法，只要能在不連累家人的情況下保住性命，就算是萬幸了。

至於究竟要怎麼處置這四個人，慕容柏倒是不怎麼關心，這些事情交給藍十三姐妹去費心就行了，慕容柏就算想幫忙，也無從幫起。

之前在實驗室里，慕容柏已經全面審問過幾個專家了。

關於那種綠色的水晶，實際上確實不止一塊，當初進行試驗時，為了方便觀察研究，尤里一共設計了十幾種不同的實驗方案，當然也就有十幾塊水晶一起開始了研究製造，這也幾乎耗光了尤里所有珍惜材料的儲備，不過在試驗工程中，很多方案宣告失敗，最後成功完成的水晶，則只有兩塊，這兩塊水晶都是綠色的，而且經過研究，其功能幾乎一模一樣，最後為了區分，尤里給兩塊水晶編了號，分別為1號和2號，而在不久前，1號水晶被尤里派人運走，下落不明，2號水晶則已經毀在了慕容柏手上。

除此之外，通過四個專家的敘說，慕容柏對尤里的情況，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包括尤里是怎樣成為尤紋特的高級顧問的，又是什麼時候升級到尤紋特的心腹，並接管了整個冰火星系的實驗機構，隨後又是如何給尤紋特做了「效忠改造手術」等等一系列事件。

從時間上來看，尤里控制尤紋特，應該是在尤加登基那段時間進行的，也就是說，在那之前與慕容柏等人的衝突，尤紋特仍然是主導者。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冰火星系的反叛，應該就是出自尤里的授意了。

獲知這一情況后，藍十三兩女也不需要滿宇宙尋找尤里了，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極度危險分子，應該就在冰火軍團之中，甚至他很可能就是此時冰火軍團的前線總指揮。

正好慕容柏也正急於找到袁雲的沁水艦隊以及燕子塢，免得李雙一等女更加擔心自己。於是雙方一拍即合，慕容柏一聲令下，幾個才剛歇了一會的專家們，再次忙碌起來，往返於幾個駕駛台之間，修改飛船的自動航行參數。

……

之前坐在機甲里，由藍十三和瑪西亞帶著飛行的時候，慕容柏還沒什麼感覺，當坐上飛船后，他才真正意識到，兩女機甲那種連續短距離的空間跳躍，究竟有多快，來的時候感覺也就用了一、兩天的時間，還是一邊飛一邊搜尋的過程，但這次飛回去，卻整整用掉了一個星期。當然，這期間他們也曾遇到過冰火軍團的巡航飛船，不過這種單個執行任務的小飛船，對於慕容柏等三人來說，也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

當飛船真正臨近兩大艦隊對持的前線時，慕容柏還在想辦法從兩女那裡搞一些先進的機甲系統，無論是大容量的能源系統，還是那種進行空間跳躍的系統，搞到哪一個，送給喬茜研究，相信都會令小丫頭欣喜若狂的，說不定趁著她高興，還能攛掇著她跟自己在組裝間里來個「小別勝新婚」什麼的……

想到爽處，慕容柏咽了咽嘴裡幾乎滿溢的口水，就在這時，正手忙腳亂操縱著飛船雷達的一個專家，開口打斷了慕容柏的意淫。

「先生，兩位小姐，雷達有顯示了，我們離目的地不遠了，不過情況不太妙，雙方正拉開了架勢，看樣子要開打了。」

隨著他的話語落地，飛船艦橋前方出現一個懸空的顯示屏，屏幕一閃，無數搜大小型號各不相同的飛船，出現在慕容柏等人眼前。

「這是……哥薩克艦隊！」慕容柏喃喃地說道，上一次，在哥薩剋星域的7號實驗室，慕容柏就曾在這支艦隊的齊射下狼狽而逃，沒想到，時隔一年多之後，自己竟然再次見到這支艦隊，而且它比之過去，似乎又龐大了很多、很多……

……

慕容柏正在觀看的一幕，此時也正顯示在燕子塢的艦橋上。

李雙一緊皺著眉頭，雙眼落在顯示屏上，但她空洞的眼神，卻足以說明她的心並不在這裡。

她在擔心，並不是為眼前即將爆發的戰事擔心，而是為了那個消失了近10天的男人擔心。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輕輕自語著，李雙一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妹妹，後者正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李雙一抿嘴露出一個苦笑：還用問嗎？她所想的，一定是我心中同樣的事，同樣的人……

當初燕子塢和沁水艦隊，成功地從冰火艦隊包圍中突圍而出，但獨自斷後的慕容柏，卻身陷敵圍。在成功突圍后，李冰、喬茜、甚至是麒麟特戰隊，都一力主張回去救援慕容柏，但作為燕子塢的船長，李雙一卻駁回了這些人的強烈提議。

不是李雙一不擔心慕容柏，相反，做為他的女人，她自問比任何人都擔心他，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堅決地反對去救他。因為李雙一想得很明白，以金烏八級機甲的能力，再加上能夠隨時補給能量的北冥系統，慕容柏即使身陷敵圍，也大有安全脫身的希望。而如果燕子塢去找他，非但無法在重重敵圍中給他以幫助，甚至可能反而成為他的累贅。

正是抱著這種想法，李雙一費盡口舌，甚至不惜以船長的身份強壓眾人，才最終勸阻了眾人魯莽的想法。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慕容柏卻一直杳無音訊，到了十天之後的今天，就連李雙一自己，也開始後悔當初的決定了，她不知道，如果當初自己同意眾人的提議，是不是能救出自己的男人，哪怕……哪怕救不出來，至少自己還有機會與他死在一起……

想到這裡，李雙一的眼圈有些發紅，這些天她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一方面她要穩定船員們，尤其是麒麟特戰隊的情緒，另一方面，她還要處理船上的工作，並且協助來援的科西嘉帝**，與冰火軍團作戰。

這些天麒麟特戰隊的狀態很不好，若不是她提醒他們，越多牽制敵人，就越能給慕容柏減輕壓力，真不知道這支成熟善戰的機甲特戰隊，能不能在這幾天的戰鬥中全身而退。

此外，李雙一也在暗暗關注著喬茜，但她卻根本不敢去見那個在組裝間瘋狂工作的小妹妹，因為李雙一怕看到她那幽怨的眼神。

「唉……」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眶，李雙一暗自嘆了一口氣，雖然他還沒有回來，但也沒有證據說明他回不來了，所以，一切都還有希望，自己不能鬆懈，也許打完了這一仗，自己就能去找他了……

抱著這完全可以有兩種不同解釋的想法，李雙一強打起精神，伸手安慰式的撫了撫身邊妹妹的頭髮，然後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眼前的敵人身上。

就在這時，通信員突然報告道：「船長，收到一則針對我艦的加密通信請求，已經進行通信追蹤，方位是在……敵艦隊的後方，正在對請求進行解密……」

片刻之後，通信員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天吶，這個密碼是……船長，似乎是麒麟隊長，是慕容隊長的通信請求。」

這些船員雖然是不久前才成為燕子塢一員的，但他們對慕容柏這個飛船上真正的核心卻頗為了解，也都清楚慕容和李雙一等人的密切關係，這些天慕容柏失蹤，船上的緊張氣氛他們當然也感覺到了，所以在確定是慕容柏的通信請求時，就連他們也表現得非常激動。

李雙一聽到通信員的話，竟然愣在那裡，一時間沒有反應。而一直低著頭的李冰卻在第一時間抬起頭來，她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用略帶顫抖地聲音說道：「接通，快接通！」

……

通信接通了，慕容柏側耳傾聽，那邊卻沒有任何聲音，正自疑惑，通信影像終於顯示出來，映入眼帘的，是兩張憔悴蒼白的臉蛋，兩雙淚汪汪，有些紅腫的大眼睛。

這一刻，慕容柏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人咬了一口，留下了深深的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