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命溶劑

科西嘉新任女皇為什麼會在卡艾爾星上？

關於這個問題，凱里到了也沒能想出答案來，不過他還是打消了「科西嘉軍入侵大三角」的臆想，畢竟就算如此，一國女皇也沒必要孤身跑到卡艾爾星上來。不，不是孤身，她還帶著一個男人……

正是因為她還帶著個男人，所以凱里才更加疑惑，他甚至覺著，這兩個人的關係更像是私奔的小兩口。

私奔？堂堂帝國女皇，跟人私奔？凱里覺得這個想法太瘋狂了。

我絕對不相信，凱里如是想，但不經意間，他看著慕容柏的眼神卻帶著點別樣的意味，似羨慕，似嫉妒，又似佩服，誰知道呢，恐怕凱里自己也說不清。

這時慕容和尤加已經從高岩上走了下來，看兩人親密的樣子，凱里又開始犯迷糊了。最後使勁甩了甩頭，將這些鬼念頭拋到腦後，略顯恭敬地說道：「科西嘉女皇陛下，在這裡見到你很意外。」

雖然凱里和慕容、尤加曾經是敵人，但那是利益之爭，雙方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凱里的族弟凱瑞曾死在慕容手上，不過一來這事鮮有人知，二來以凱里的心性以及他們兄弟之間的仇怨，他對此顯然不會在乎。此時凱里落魄，當然不會傻得再去與一國女皇作對，雖然這個女皇現在看來似乎也有些小麻煩。

尤加撇撇嘴道：「我也很意外，不過巴爾德斯先生的境況似乎不太好。」

凱里提手抹了抹臉上的水跡，這個動作卻讓慕容柏眼神一凝，他記得之前凱里已經抹過臉了，但此時他臉上仍然布滿水跡，這顯然並不是殘餘的海水，而是凱里的汗水。

這讓慕容柏大惑不解，凱里好歹也是強化人，就算之前逃命耗費了大量體力，也不至於汗流不止啊。

慕容柏正疑惑，凱里突然道：「這個，這位先生，剛才你殺死那些強化人，是不是拿走了他們的腰包？那個……能不能……」

凱里說得吞吞吐吐，慕容柏聞言一愣，在左手護腕上的空間石處一抹，一股絢麗光彩閃過，手上已經多了一打腰包，這是他刺殺了那些強化人之後收集的，目的也不過是寄希望從中得到一些關於這顆星球的情報罷了。

「你說這個？」慕容柏問道。

「對，對，」看到腰包，凱里眼中閃過一絲渴望的神色，急忙說道，「裡面有一種口服液一樣的小瓶子，能不能給我一瓶？」

慕容柏打開腰包，裡面的東西與之前從海怪艾吉那裡得到的差不多，也有那種高壓縮的能量液，凱里說的應該就是這個了，據菲說，這是轉為強化人準備的流質食物，凱里要這個，難道他餓了？

慕容柏抬頭看了看凱里，見他的樣子，倒不像餓極，而更像是毒癮發作的癮君子一般。

按住心中疑惑，慕容柏拿出一支小瓶，隨手丟給凱里，後者連忙用雙手接住，一副唯恐失手的樣子，顯然他將這東西看得很重，根本不像是對待難吃的流質食物，這讓慕容柏更加疑惑。

凱里接過瓶子，忙不迭地打開瓶蓋，滴了兩滴到嘴裡，然後閉上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

這期間，慕容柏專心觀察著凱里的變化，他注意到，凱里剛才給人的那種虛弱感漸漸消失了，身體機能也在慢慢恢復，疲勞的樣子也正逐漸從他臉上消去。

這感覺，就像一個老人突然返老還童了，他臉上的汗水也漸漸隱去，就連頭上濕漉漉的金髮也似乎變得飄揚了起來。

慕容柏見此變化，心下暗自警惕，輕輕將尤加向後扯了扯，以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良久，凱里才睜開眼睛，他的第一個眼神，就投注到了慕容手中的那一打腰包上。

慕容柏見狀，淡淡地道：「這些腰包應該算是我的戰利品吧。」

凱里心下一凜，知道慕容有警醒他的意思，臉色一正，連忙說道：「當然，當然，我還要多謝先生援手之恩。」

「舉手之勞罷了。」慕容柏笑著說道。

……

三人往日雖是敵對，但此時全都身陷困境，慕容柏急需要從凱里那裡了解一些信息，而凱里在看到尤加后，也顯得頗為恭謹，雙方倒沒有了往日的針鋒相對。

三人走到岩石腳，分別找了石頭坐下，凱里還拿著那個小瓶，之前他只喝了兩滴，此時瓶中還有很多能量液，他顯得有些尷尬，拿著瓶子似乎不太想還給慕容，卻又有所顧忌。

慕容柏見狀也不急著發問，只看凱里的動作，良久，凱里終於略顯忐忑地開口說道：「那個，你是叫『慕容』吧，這個東西……」凱里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小瓶子，「你們也知道，我們強化人離不開這玩意，我本來還帶了一些，不過在逃亡中都用完了，這瓶能不能就……」

凱里也算大家公子，本不是這麼小家子氣的人，但也正因如此，慕容柏更能看出這個小瓶子對強化人的重要性。

「沒問題，」慕容柏很爽快地說道，「我這裡還有不少，也不在那一瓶，就送給你了。」

凱里見慕容答應，立刻笑著說道：「多謝。」說著，將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懷中口袋裡。

慕容柏注意到，凱里也沒有帶身份護腕，身上自然沒有空間石一類的東西，不過這放在巴爾德斯財團大少的身上，就顯得不怎麼正常了。

慕容柏與尤加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疑問，雖然有很多問題，慕容柏卻還是首先問道：「巴爾德斯先生，我們也知道這種東西對你們強化人很重要……」慕容指了指手中腰包里的很多小瓶子，凱里瞥了一眼，眼中的渴望神色幾乎滿溢，慕容接著道：「不過我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這東西究竟是什麼？於你們強化人有什麼用處？」

雖然菲曾經說過，這東西不過是高壓縮的能量液，但從凱里的反應來看，恐怕這東西沒那麼簡單，如此一來，慕容和尤加還要憂心，菲究竟是有意欺瞞，還是對此同樣不甚了了。

凱里收回盯視著腰包的眼神，轉而看著慕容和尤加，想了想才說道：「即使我不說，以科西嘉帝國情報部的能力，查到這些事情並不難。」

尤加聞言有些尷尬，她雖然是科西嘉女皇，不過才上位不久，對政事又興緻缺缺，當然沒有仔細瀏覽過情報部的各種留檔情報。

慕容柏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攬著尤加的胳膊，以示安慰，同時說道：「確實如此，但我們對其中細節了解不多，情報部也只能調查到，這種溶液是每個強化人都要配備的，尤其是高級強化人，似乎人手一份，而且一旦離開這東西，就會……」

慕容柏說到這裡頓了頓，他在想怎麼形容凱里剛才的狀態，沒想到凱里卻直接開口接道：「身體虛弱，疲憊乏力，生命快速流逝，若不能及時補充生命溶劑，至多數月，就會生命枯竭而死……」

生命溶劑，慕容柏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原來這就是這種能量液的名字。

看了一眼慕容和尤加的反應，凱里笑了笑道：「看來陛下和先生對此了解確實有限，不過看在先生慷慨贈送這瓶生命溶劑的份兒上，我不妨說一說我所知道的，生命溶劑並非所有強化人都需要，而只是高級強化人的必需品。

在聯邦，強化人是創造高等級戰士的第一手段，與李韓聯盟的古武、科西嘉帝國的基因改造齊名，但與這兩者相比較，強化手術有著極為明顯的優點。它比古武見效快上百倍，又不像基因改造那樣對人體基因要求極高。據我所知，古武需要天分，而基因改造則需要被改造者天生的基因與異能基因達到一定相似度才行。而強化手術並非如此，只要受術人的身體強度達標，就能通過手術得到強化。」

慕容柏聽到這裡皺眉道：「那豈不是所有聯邦人都能成為強化人了？」

「理論上是這樣，」凱里點頭道，「但強化手術並非沒有弊端，它的最大問題不在於進行手術的條件，而在於手術的後遺症。

強化人共分為六個級別，其中一、二級只是普通的強化手段，對人體提升有限，危害當然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從第三級開始，強化手術對人體能力的提高開始顯著起來，危害也隨之增大。

你們也許知道，強化術其實是對人體潛能的開發，而人的潛能有很多種，其中最重要的，被稱為生命潛能，換一種說法，就是壽命！」

慕容柏聞言與尤加對視一眼，二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駭之意，慕容柏回頭問道：「壽命？開發這種東西，豈不是會折壽？」

凱里點點頭，無奈地說道：「要獲得強大的力量，又怎麼可能不付出相應的代價，古武自不必說，就算是帝國的基因改造，不僅對人天生基因有極高要求，而且獲得異能后也必須經過艱苦訓練，才能自如應用。」

尤加點點頭，對此表示認同。

凱里接著道：「一、二級的強化人，由於對潛力開發有限，尚不會觸及生命潛能，但從第三級的強化人開始，生命潛能便逐漸被開發出來，而受術者的壽命，也會相應地被減少。

你們知道，以現在的醫學手段，很少有人類會病死，除了死於意外，大多人類都是壽終正寢，經過無數醫學家的能力，當前人類的平均壽命在300母星年左右，但是強化人不同，三級強化人的壽命最多不會超過250年，四級強化人壽命在180年到200年，五級強化人則至多能活到150歲，大多數甚至不到百歲便壽終正寢了，至於六級……

嘿，以我的身份和財團的技術，就算要接受六級強化手術，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我只是個四級強化人，為什麼？我也渴望更強大的力量，我的體格還算不錯的，但在經過體檢后，技術人員卻告訴我，一旦接受六級強化術，我可能活不過30歲，前提還是必須卧床靜養……哈哈哈……如此，六級強化術還有什麼用？」

凱里說道這裡，慕容和尤加不禁駭然，據他們所知，六級強化人只需要進行簡單的訓練，就能成為九級掌控者，之前他們還一直奇怪，為什麼百慕大沒有因此強盛起來，原來這種力量的代價，竟也是如此巨大，30歲？慕容不禁搖頭，換在他之前的那個時代，30歲就死也絕對算得上夭折！

凱里自嘲了一陣，這才接著道：「五級強化人也不算弱，不過比起六級來，卻是小巫見大巫，六級強化人，在百慕大，也有超人之稱……

強化術從三級開始，對人體的提高漸漸顯著起來，但人體在變的強大之後，其日常消耗，也成了問題，要知道，我們每天消耗的能量，是普通人類的十數倍乃至上百倍，如此一來，日常飲食攝入的能量，根本不足以補充我們的身體消耗。」

慕容柏和尤加聽到這裡，知道凱里要說到「生命溶劑」了，所以又專註起來。

果然，凱里說道：「當每天攝入能量遠遠不足以消耗時，我們接受過強化術的身體，就會自動消耗那本來就不多的生命潛能……如此一來，若沒有相應的彌補手段，我們就會死得更快。

而這種彌補手段就是——生命溶劑。

所謂生命溶劑，其實只是一種高壓縮的能量液，對於普通民眾，政府也是如此宣傳的，但只有我們高級別的強化人才明白，這種特殊的能量液，實在是生命潛能的替代品，若沒有它，生命潛能將會很快耗盡，最終致死。」

聽到這裡，慕容柏才算真正明白這種生命溶劑的作用，說白了這就是強化人的專有食物，沒有這東西，強化人吃什麼都不管用，最終會被餓死。

這麼說來，菲作為普通人，對此了解也不會太多，倒不是有意欺瞞他們。

轉頭看到尤加也鬆了口氣，慕容知道，她與菲相處得非常融洽，當然不希望菲對自己說謊，此時誤會解除，自然鬆了口氣。

「這麼說來，我們就明白多了。」慕容柏收拾心思說道。

凱里笑著說：「呵呵，那樣就好，我口才一般，還怕你們聽不太懂。今天多虧了你們，不但幫我殺光了追兵，還贈予生命溶劑，否則我就算能逃得性命，最終也會因為沒有生命溶劑而死。」

尤加說道：「巴爾德斯先生太客氣了，不過我們很奇怪，以你的身份，怎麼會被人追殺，這裡應該是屬於百慕大聯邦的星球吧，在聯邦里，還有人能如此欺辱巴爾德斯財團嗎？」

凱里聞言面色一黯，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既如此，我也不瞞陛下，我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窘境，實在是因為巴爾德斯財團出了些問題，而我則已經被踢出了財團。」

看著凱里誠懇地表情，慕容柏有些恍然，他現在還記得，上次押送凱里登上遣返的飛船時，他那副「此仇必報」的表情。沒想到，這才過了不足一年時間，那個雖敗卻不屈的巴爾德斯大少，竟然落到了如今這般境地。

同時慕容柏心中也終於明白，凱里之前怎麼會如此一副有問必答，恭謹非常的做派，恐怕他是為了贏得尤加的好感，進而得到科西嘉帝國的支持。

慕容不禁暗自搖頭，心道這位女皇如今自身難保，又如何幫助凱里？也不知道巴爾德斯財團出了什麼問題，凱里又遇上了何種困難，不過他這番心思，恐怕會落在空處了。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在好奇心驅使下，慕容柏還是問道：「不知巴爾德斯先生遇上了什麼困難，倒不妨說來聽聽。」

見到慕容柏發話，尤加卻是一副「有事跟他說」的表情，凱里不禁再次迷糊起來，他覺得自己剛才的示好可能找錯對象了，莫非眼前這位是帝國攝政王？沒聽說過啊，退一步講，就算是這樣，攝政王似乎也不能凌駕於女皇之上吧？怎麼眼前這兩位完全顛倒過來了？

凱里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好再次放下疑惑，轉而說起了自己的事情，不過這次他更多注意起了慕容柏的表情，而不像剛才那樣，只關注尤加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