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牆梯
等到中午休息的時候，連主任半推半就與楚恆結伴出門，經驗豐富的老頭還特意帶上了楚恆的空飯盒。
這時候在飯店吃飯，是不允許浪費的，東西吃不光你必須帶走，誰要是敢剩下東西不要，營業員都敢罵你祖宗。
路上，連老頭一邊抽煙一邊念叨：「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釀豆腐，我上回去吃過一次，那味道真是絕了，半拉月都忘不了。」
可結果卻讓他很失望，釀豆腐沒有，麻辣豆腐倒是有的賣。
不過楚恆卻嫌太素沒點，一口氣點了好幾個肉菜。
「爆肉片、干燒黃魚、燴蝦仁、雞絲拉皮，餃子來兩份，啤酒也來兩杯。」
一邊的連主任聽得心肝直跳，看了他好幾回，連連給他使眼色，別讓他充大頭。
楚恆卻視而不見，就這他還嫌棄樣式少的。
給他們點菜的服務員也是側目不已，她頭一回見到倆人點這麼多東西的，不過人家也沒多管閑事，利索的把幾樣菜記在小本本上后，對他們攤開白嫩嫩的小手：「一共八塊二，細糧票一斤半，肉票五兩。」
楚恆面不改色的拿出錢票付款，心裡也是咋舌不已。
他一個月工資才四十五塊五，要是沒有外財的話，還真下不起幾次館子！
好傢夥，一頓飯干出去五分之一的工資啊！
等服務員走後，憋了半天的連主任終於開口：「我說你小子不過日子了？」
「難得請您吃頓飯，不得闊氣點。」楚恆笑吟吟的將錢票裝回挎斗，又拿出煙散一根。
「我要早知你是這個招待，我說啥也不帶來的！」雖然不是花他的錢，但連主任依舊心疼不已。
他原以為這頓飯就是吃頓餃子，或者點倆差不多的菜而已，沒成想這小子專挑貴的來。
本來他還想回請來著，現在一看還是算了，實在是消費不起。
飯店的上菜速度真的是慢的可以，他們爺倆坐這十多分鐘，不光一個菜沒上，連啤酒都沒給端上來。
楚恆還不敢催人家，怕催急眼了挨罵。
你說這憋氣不憋氣？花錢吃飯還得看人家臉色。
要放現在早特娘的掀桌子了！
爺倆乾巴巴的坐那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鐘閑篇后，服務員終於把東西端上來了。
連主任這回也不絮叨了，甩開筷子就開吃，嘴裡就沒閑著過，一口餃子一口菜，噎著了喝口啤酒順順，然後繼續吃，跟要上戰場似的。
楚恆本來還有點矜持的，可一看這個架勢，哪還敢裝模作樣，趕緊跟著搶食吧。
到最後，盤子里的吃食被這倆人消滅的乾乾淨淨，連湯都被連主任蘸餃子給吃了。
「不行，撐著了。」滿嘴油光的連老頭哼哼唧唧的摸著肚子，可謂是心滿意足，他都有兩年沒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了。
楚恆也是吃的頂到嗓子眼了，不是他沒出息，是這氛圍在這擺著呢，身邊人都在那狼吞虎咽，看的他也是食慾大開，一時間沒控制住。
倆人坐那歇了一會，平了平胃，見服務員看他們的目光有些不善，一副要過來趕人的架勢，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下飯店被人往出趕，太不體面，還是主動點好。
爺倆捂著肚子，一步三晃往回走。
到糧店門口的時候，楚恆擺擺手：「您先回去，我去副食店買點東西，順便消消食。」
「給我帶盒煙。」連主任從身上摸出錢，想到剛吃人一頓飯，又補充道：「你自己也來一盒。」
「您可算了吧，咱爺們不論那個，再說了，我抽的是大前門，您有票么？」楚恆笑著打趣了一下，從他手上拿出八分錢，繼續捧著肚子往前走。
「這小敗家子。」連主任無奈搖搖頭，邊往屋裡走邊嘀咕：「回頭我得讓老婆子給他介紹個對象，替他好好管管家，再讓他這麼大手大腳的造下去，以後媳婦都得娶不上。」
楚恆磨磨蹭蹭半晌，終於來到副食店。
好死不死的，接待他的還是昨天那個牛逼哄哄的售貨員。
倆人四目相對，誰看誰都不順眼。
楚恆掃了眼屋內，見其他人都忙著呢，只能無奈開口：「一盒生產，兩條大前門，奶糖三斤，桃罐頭跟桔子罐頭一樣來五瓶，大麴酒兩瓶，紅星酒兩瓶，景芝酒兩瓶，肉罐頭要是有也來五個……」
他每說一句話，營業員的臉皮都跟著挑一下，最後更是直接著抽抽起來，他以為楚恆這是拿他開涮來了。
不然這不過年不過節的，買這老些東西幹嘛？
等楚恆說完要買的東西后，營業員沒挪動，拿過算盤噼里啪啦算了一下后，兩隻死魚眼死死盯著他：「一共八十六塊三毛四，先給錢和票。」
他都想好了，要是這錢拿不出來，他非得上去干一架不可！
可楚恆接下來的動作，卻讓營業員大失所望，同時也是目瞪口呆。
就見他慢條斯理的從挎包里拿出錢和票，一樣不差的交到了營業員手裡頭，然後便老神在在的點上煙，站在櫃檯邊上等候。
營業員臉都成了豬肝，憤憤的收好錢票，轉身去給他拿貨，嘴裡還小聲嘀咕：「這王八蛋還真有錢。」
楚恆一字不漏的聽在耳朵里，弄得他是一頭霧水。
老子就買點東西，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沒給好臉色不說，還特娘的罵人！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發作，這是人家地盤，吵架沒意思，干架肯定干不過的，還是等以後落在他手上再說。
就不信這孫子家不吃糧！
這次楚恆等的時間更長，足足過了半個鐘頭才拿到自己要的東西。
倒不是東西多不好找，而是那孫子在哪磨洋工，不找貨跑一邊跟人聊天去了！
楚恆也懶得跟他廢話，拿著準備好的布袋把東西裝好，扭頭就出了副食店。
經過衚衕的時候，他把東西丟進倉庫空間，留了一把水果糖裝進挎包。
回到糧店，他就往出掏糖塊：「剛買了點水果糖，大夥都嘗嘗，甜甜嘴。」
他也沒多給，就一人給了兩三顆，可也讓店裡人高興的不行，這東西平時難得吃一回。
「我說小楚啊，這不年不節的，你買糖幹嘛？」孫梅沒捨得吃，悄悄把糖塊塞進衣服兜里，準備拿回去給家裡的幾個小的吃。
不夠分不要緊，砸碎了就是了，實在不行就你舔一口他舔一口，都能嘗到味道的。
倪映紅拿到糖就塞進嘴裡，還小心翼翼的把好看的糖紙疊好收起來，甜甜的味道讓她煩躁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顯出兩個迷人的酒窩。
看的一邊的羅陽直流口水。
「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吃啥就買點啥。」楚恆笑眯眯的靠著箱櫃，看似隨意的對孫梅詢問道：「孫姨，家裡糧食夠不夠吃？我那還有點富餘，不行再給您拿點。」
他今天又是發糖又是關心同事，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小打算的。
羅陽不是走上層路線么？
那他就團結下底層群眾，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呢。
孫梅聽到他的詢問，稍稍有點淡去的感激之情再次洶湧襲來，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哪能再麻煩你，再說也沒幾天就要發糧票了，堅持堅持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