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熱情的大姨們
午夜時分，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天地變成了一片銀白。
驟降的氣溫讓人們措手不及，許多夜裡沒給爐子封火的人家都被凍醒了。
楚恆不到四點就從床上爬起來，他透過屋內的昏黃燈光看了下外面情形，見雪已經停了，便收拾收拾騎上自行車離開了大雜院。
這次他去的依舊是德勝門鴿子市。
雖然下了雪，可這裡的人依舊不見少，在生存面前，些許小阻礙算得了什麼？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收好自行車，將自己裹嚴實后，楚恆便帶著幾袋子糧食跟一個裝油的罈子悄然走入鴿子市。
這一回他的準備可是非常充分的。
昨天他沒工具，導致沒賣出去多少油，今天他可是特意帶了兩個從單位順來的舊提斗，一個一斤的，一個半斤的，太小的他沒拿，嫌麻煩。
在市場里轉了轉，找個了背風的地方，楚恆拿出特意帶底的一塊防水布鋪在地上，然後才把攤位支起來。
差不多七點左右，他便收攤走人，一點不拖沓。
他今天的收穫非常可觀。
因為來得早，再加上多了食用油，足足賣出一百一十二塊五分錢！
營業額再創新高！
趁著市場還沒散去，楚恆又在逛了一圈，見沒什麼太出奇的東西，隨便買了只野兔子就往外走。
花了他整整一塊錢，可是不便宜。
快出市場的時候，他遇見了昨天向他賣票的票販子。
楚恆想了想就找了上去，對他問道：「兄弟，你這有收音機票么？」
現在夜生活實在太無聊，弄個收音機回去聽聽響也挺好。
這票販子對他印象很深刻，昨天可是在他手上買了不少票呢，知道他是有錢的主，連忙笑臉相迎：「有有有，前幾天剛入手的，上海牌的。」
「多少錢？」楚恆掏出煙遞過去。
票販子一見是大前門，就沒捨得抽，拿過來別在耳後，一邊往出掏票一邊說道：「您給五塊就成，別人我都賣五塊五。」
「成，拿來吧。」楚恆點點頭。
「您受累稍等會兒。」票販子連忙解開衣襟，廢了好大勁才從衣服內里縫的小兜里掏出幾張票，他小心翼翼的翻了翻，從中找出了收音機票遞過來：「您驗驗。」
楚恆眼尖，瞥到剩下的那幾張里好像有茅台票，喜歡沒事喝一口的他，瞬間就心動了，於是便道：「你把那幾張給我看看。」
這時候茅台酒便宜，不過得有票才能買到，沒票你連味都聞不著。
票販子一聽他這話音，就知道今天可能要發財了，頓時欣喜不已，連忙把手上的票遞上來：「我這可都是好東西。」
楚恆接過來翻了翻，沒想到還有意外收貨，出了幾張茅台票之外，竟然還有一張奶粉票，他把裡面的茅台票跟奶粉票留下，工業卷跟縫紉機票還了回去：「就這幾張，多少錢？」
這時候的奶粉可是好東西，屬於高級營養品，一般人根本喝不到。
「您給六塊就成。」票販子眉開眼笑的道。
「加上收音機，一共十塊錢，行我就兜著。」楚恆劃了一下價。
票販子微微猶豫了下，便點頭同意：「得，今兒我賠本賺吆喝，您再有需要的可別忘了我二狗。」
少賺點就少賺點了，有得賺就好。
「二狗是吧，我記著了，以後有稀罕玩意兒就給我留著。」楚恆笑著拍給他一張大團結，轉頭瀟洒離去。
其實吧，這票貴了賤了他都無所謂的，反正錢來的容易，他之所以划價，只是想表明一下態度而已。
就像跟第一次跟女朋友研究花藝，她總會象徵似的的往外輕輕推一推，以證明自己是被強迫的。
楚恆出了市場沒多遠，就取出自行車迅速離去，在路口轉過彎，十幾個紅袖箍急匆匆的與他擦肩而股。
很顯然，這些人是奔著鴿子市去的。
「幸好走的早。」
他暗自慶幸了一番，腳下猛地用力，自行車離弦之箭般飛射而去。
今天羅陽那隻上躥下跳的猴子沒來，糧店裡天下太平，大家按部就班的忙活著各自的事情，平淡且充實。
中午吃過飯，楚恆抓了點瓜子去了前屋鋪子里，繼續腐化……團結著樸實的人民群眾。
東西不多，一人也就一小把，可效果卻是非常顯著。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接連吃了他兩天的零嘴，店裡人有些不大好意思，湊一塊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他介紹個對象。
「小楚啊，你這也二十郎當了，沒個家是不成的，回去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孫梅熱情洋溢的把他拉到一眾婦女中間，笑呵呵的道：「你韓姨院里有個姑娘，模樣可俊了，還是個大夫，哪天你們見面認識認識？」
她口中的韓姨也是店裡職工，全名韓蓮，是店裡的另一位收款員。
至於說她們為什麼不給楚恆撮合倪映紅呢？
因為她們覺得楚恆不配！
這姑娘太漂亮，而且性子也好，來店裡這麼久，從沒跟人紅臉過，誰要有事需要她幫忙，她也從來都沒二話。
倪映紅可是店裡這些阿姨的心頭肉，寶貝的不得了。
哪怕楚恆一個月四十五塊五，有房子沒爹媽，可她們還是覺得這小子不配。
可能等什麼時候他當上主任了，分數會高一些吧。
聽了孫梅的介紹，楚恆滿頭黑線。
這給你們吃的還給出仇來了？
爺們我風華正茂，事業剛剛起步，正待蓬勃發展，怎麼能被溫柔鄉纏住進取的步伐？
楚恆臉上堆起職業假笑，心裡想著要怎麼把這事搪塞過去，沉吟了一下后，他突然靈光一閃，對幾位大姨們拱拱手，說道：「我先謝謝諸位姨了，不過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不是？昨兒個主任剛說給我介紹個對象，咱還是等我看完再說，要是不行的話，再麻煩諸位姨。」
連主任這時也來個神助攻，他正好溜達到前屋，一聽這話當即就道：「楚恆這話在理兒，萬一兩頭姑娘都看上這小子了，咱給人咋解釋？」
「主任說得對啊。」楚恆舒了口氣，連忙掙脫包圍圈，對連老頭道：「主任，我去趟百貨大樓，晚會兒回來。」
不待老頭同意，他就一溜煙竄出糧店。
他去百貨大樓的目的自然是買收音機，而且原主還有個戰友在那上班，正好順便聯絡下感情，這可都是人脈。
百貨大樓跟糧店就隔了幾條街，再加上是騎自行車，楚恆沒用十分鐘就到了地方。
進了門市部，他便花了眼，裡面的商品可真的是琳琅滿目，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有，偌大的地方，幾乎一眼望不到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