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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不住?」喻闌珊一聽產婆這話,心裡便起了急,接生的婆子一個接一個的跑了過去,就是太醫也跑了進來,隔著帘子給喻闌雪把脈。
此時喻闌雪的床前黑壓壓的一片都是人,眾人的臉上都帶著焦慮,喻闌雪貼身伺候的奴婢,早已六神無主,再看喻闌雪,面色慘白,閉著眼睛由眾人擺弄,像是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喻闌珊的心越來越向下沉,太醫面色端凝扶脈不語,而後還翻看了喻闌雪的眼皮,看了看唇色,最後卻是搖了搖頭。那太醫長嘆了一聲,低聲道,「老臣且先開一副方子,看看喻嬪娘娘吃下去如何再說。」
那太醫的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如今這產房裡,除了幾乎沒有反應的喻闌雪,就只有喻闌珊一個主子。
太醫說完幾收拾藥箱就向外走,想到外間同另外幾個太醫商議起來,似乎喻闌雪的情況並不是那麼樂觀。
還沒等太醫走出去,屋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就見帘子被撩起來,鐘太妃扶著宣佩的手走了進來。
鐘太妃的臉色嚴肅,似乎有些不悅,陰沉著聲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剛才不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就突然這般了,是誰在診治,會不會診治?」
喻闌珊見了,趕忙走過前去,道:「祖母您,您怎麼進來了?」
鐘太妃看了喻闌珊一眼,道:「哀家若是再不進來,怕是人沒氣了都沒人知會一聲。」
太醫們見了鐘太妃進來,趕忙要叩頭行禮,鐘太妃一揮手,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行什麼禮,快說說喻嬪怎麼樣了。」
為首的一個太醫想要先行禮再回話,可是想到鐘太妃適才那話又停下了,道:「回太妃娘娘的話,喻嬪娘娘,怕是不行了……」
鐘太妃聽了那太醫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喻闌珊道:「求太妃娘娘,宣百里太醫前來一看,百里太醫是名師之徒,說不定有什麼別的辦法能救了喻嬪娘娘也說不定呢。」
鐘太妃聽了喻闌珊的話,便對宣佩道:「來人,宣百里太醫過來。」
原本今日就是百里煜值夜的,但是喻嬪年紀輕,百里煜也是才二十齣頭的,為了避諱著一些,自然是沒有過來的,不過此時喻闌珊能信的人就只有百里煜了,便求了鐘太妃。
宮裡是什麼地方,喻闌珊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太醫還不知道是誰的人,原本喻闌雪生下孩子還好好的,可就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就血崩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使了什麼手段。
若說原先喻闌珊對喻闌雪還是有怨恨的,如今看到喻闌雪這般模樣,就什麼恩怨都一筆勾銷了。
喻闌雪是從威武侯府出來的,如今眼見喻闌雪就不行了,如果喻闌珊要是坐視不理,那日後就是威武侯府丟了顏面。
原先百里煜就是為鐘太妃診治的,鐘太妃自然也是信得過百里煜的,鐘太妃聽了喻闌珊的話,更是沒有猶豫就將人宣了來。
百里煜過來的時候,雖然臉上還是平日的那般風淡雲輕,但是衣裳卻因為疾走而凌亂了一些,額頭也微微冒出了細汗。
百里煜上前見過鐘太妃,便去了喻闌雪的跟前,如今人都要不行了,自然沒有那麼多的避諱了,百里煜給喻闌雪把了把脈,不過片刻百里煜就放了手,道:「喻嬪娘娘適才用了什麼?」
眾人都相互看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剛才給喻闌雪餵過葯的宮女身上,那宮女估計是嚇傻了,並沒有開口,還是喻闌珊道:「喝了一碗太醫開的葯。」
百里煜聽了,道:「葯在哪,端上來我瞧瞧。」
喻闌珊看了那宮女一眼,那宮女這才反應過來,道:「已經,已經有人端下去了。」
鐘太妃似乎聽出了什麼,道:「去,將拿碗葯找回來。」
宣佩聽了,立即派人去尋了。
百里煜這才道:「喻嬪娘娘本來身子就孱弱,還憂思結心,適才生下小公主已經是勉強了,如今竟然還用了通血的葯,這一下子血崩……」
百里煜的話沒有說完,眾人紛紛怔住了,喻闌珊更是向後倒退了一步,差點栽倒在地,還是宣佩服了喻闌珊一般,喻闌珊這才勉強站穩了。
眾人聽了這話,早就有人稟告賈太后和馮皇後去了,不知是不是連棺槨的準備好了,就跟喻闌雪煙氣了。
那葯,竟然是那葯……
喻闌珊想到那葯是在她眼前,她親眼看著喻闌雪喝下去的,心裡就冰冷冰冷的。
喻闌珊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對百里煜問道:「可還有救?」
百里煜看了喻闌珊一眼,沉了沉才道:「扎一針試試吧,若是還止不住血,那怕是……」
百里煜示意讓宮女將喻闌雪的衣領撥開,在喻闌雪已經泛青的脖子上扎了一針,又在她的胳膊和肚子上紛紛落了針,最後也還是搖了搖頭,道:「根本止不住,便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了。」
「人還能撐多久?」鐘太妃的臉色極其難看,問道。
百里煜回道:「也就這一會兒了,臣倒是能讓喻嬪娘娘醒來,交代最後幾句話。」
鐘太妃點了點頭,百里煜見了,又看了喻闌珊一眼,這才在喻闌雪的人中和頭頂各扎了幾針。
喻闌珊的腦子頓時都空了,她從沒想到今日進宮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她以為或許喻闌雪會生不下孩子,或許那孩子並不能活下去,但是她從沒想到,喻闌雪會死。
就在喻闌珊走神的時候,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喻闌珊茫然的看了看身邊的人,就聽百里煜道:「喻嬪娘娘有話要對,要對夫人說。」
喻闌珊聽了深吸一口氣,快走到喻闌雪的跟前,喻闌雪那原本靈動十分的雙眼,此時已經渙散無神了,她正吃力地轉著眼睛,看著喻闌珊。
喻闌珊覺著自己像是在三九天被扔進了冷水裡,她握住了喻闌雪此時已經冰冷徹骨的手,道:「三姐姐,我在,我在。」
喻闌雪看著喻闌珊,道:「四妹妹,帶我向父親,母親請罪,說,是我不孝,我要走了。」
喻闌珊的喉頭像被堵住了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默默的點了點頭。
喻闌雪接著道:「我對不起你,求你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諒,我,求你幫我照看,孩子,求你……」
喻闌珊猛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的,我會的,三姐姐,是我…不好,是我眼看著你喝了那葯,是我沒能救下你……」
喻闌珊此時再也說不出什麼來,眼淚已經住不住的流。
喻闌雪費力的搖了搖頭,道:「這是我的命,是我欠下的債,如今,我該還了,只是,孩子無辜,孩子無辜,孩子,我的孩子……」
喻闌珊聽了喻闌雪的話,趕忙喊道:「孩子呢,孩子呢,娘娘要看孩子,孩子呢!」
鐘太妃聽了這話,吩咐道:「讓奶娘將孩子抱進來。」
原本這是不該的,但是鐘太妃開了口,賈太后不在,便是鐘太妃最大,哪裡有人敢反駁一句。
趕忙有人從隔間將孩子抱了來,喻闌雪看到那個紅彤彤的小包袱,立即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
喻闌珊趕忙讓開,讓奶娘過來,喻闌雪掙扎著想要起身,她也不只是哪來的力氣,竟然撐著胳膊撐了起來,想要抱抱孩子,喻闌珊見了趕忙去扶,可是喻闌珊的手還沒碰到喻闌雪,喻闌雪甚至還沒看到那孩子一眼,她的手就無力的垂了下去,整個人跌在了滿是血污的被子上。
喻闌珊見了心裡就是一空,喻闌雪終是去了,她還這般年輕,她才剛剛做了母親。
可是她到最後連自己的孩子都沒看到一眼,她親手做給孩子的衣裳還沒有看到孩子穿上,就這般去了。
這個皇宮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原本開朗活潑的喻闌雪,進宮這才多久,就變得連自家人都算計起來,她的美貌的容顏就這般匆匆流去,到最後都沒換來她那名義上的夫君來看上一眼,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上一句。
喻闌珊的眼前閃過喻闌雪原先的模樣,小時候的歡笑,很是親切的三姐姐,眉眼初開的三姐姐,少女般天真的三姐姐,進宮選秀的三姐姐,初進皇宮的三姐姐……
如今一切一切都沒有了,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軀殼還躺在那裡,絕望無助的模樣,眼睛都沒有閉上……
滿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血味,喻闌珊只覺胃裡一陣的噁心,渾身冰冷,眼前一花就暈了過去。
如今一切一切都沒有了,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軀殼還躺在那裡,絕望無助的模樣,眼睛都沒有閉上……
滿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血味,喻闌珊只覺胃裡一陣的噁心,渾身冰冷,眼前一花就暈了過去。
如今一切一切都沒有了,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軀殼還躺在那裡,絕望無助的模樣,眼睛都沒有閉上……
滿屋子裡瀰漫著濃重的血味,喻闌珊只覺胃裡一陣的噁心,渾身冰冷,眼前一花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