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神的傳說
希爾彼得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吉米,倒不是因為他能嫻熟的勝任多個崗位的職責,而是因為他辯解的動機。
看來膽小鬼一詞在吉米面前是不能說的。
「質疑不質疑的先放一邊……我聽說你們流塞人以飛行船為家,你走了,你的家人們怎麼辦?」
吉米原本燃起的鬥志彷彿一個氣球,被希爾彼得的問題戳的漏了氣。
「他們死了,死於這場該死的雷暴雨。
我們以為這會是一場普通的雷雨,以我們的飛行船那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但我們錯了。
有股力量突然出現,它像是抓住了飛行船猛地將我們砸向地面,在此期間我們把羽氣用光了,動力機也開到了最大馬力,但飛行船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升力一樣,仍然往下墜。
最終它摔在了橡果鎮東面十公里左右的山坡上。」
說到這,吉米突然激動了起來,他抓著帽子的那隻手猛然用力,整個帽子被他抓成了一團。
「不!這絕對是惡魔的力量!我們的應對方案沒有錯!那股力量絕對有問題!」
希爾彼得三人互相對視,他們以一個過來人的憐憫表情看著吉米。
「吉米,這確實不是你們的錯,因為在遇到雷暴雲的時候,我第一時間也是這麼下令的。
如果沒有船長撤回我的命令,那我們的遭遇可能會跟你的家人一樣。」
「你們?你們穿越了雷暴雲?」
「是的。」
「怎麼做到的?」
三人面面相覷,隨後希爾彼得伸出手指,淡淡的朝上指了指。
吉米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別說上升了,連保持高度都做不到。」
「這就是我們船長過人之處了,他老遠就發現了雷雲不對勁的地方。」
吉米愣了半天,突然雙手扶在桌上,身體前傾,弓下腰。
「請務必讓我成為新月號的船員!」
他的聲音很大,以至於這聲音與他年輕的身形很不相稱,引得商會人人側目。
希爾彼得趕緊讓他站好,他嘆了口氣說:「看來你的確是一個熟練的船員,不過我有件事要問你。
你們家的飛行船墜落了對吧?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呢?」
吉米雖然站直了身體,但他仍然垂著腦袋,一臉的悲傷。
「當時的高度在極速下降,墜落已經無可挽回,我想用羽氣球放飛我的妹妹。
我知道,憑那種程度的浮力沒辦法讓她飄走,可我只想讓她活下來……
但就是這麼個卑微的願望也沒能實現。
那時的氣流已經變得很雜亂了,不止有向下的風,還有肆虐的橫向狂風,我們剛剛來到甲板就被一陣狂躁的橫向風吹離了飛行船。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掛在了一棵樹上,奇迹般的沒有受傷,但我妹妹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她被一棵讓風吹斷的尖利枝幹貫穿了胸口,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飛行船就墜毀在不遠處,我跑了過去,在熊熊燃燒的殘骸中找到了燒焦的父親以及摔得面目全非的母親……」
吉米的訴說停了下來,他雙手抓著帽子將整張臉蓋住,肩膀不停的抽動著。
希爾彼得靜靜的抽著煙,等著吉米情感逐漸平復。
「你有好好埋葬你的家人嗎?」
看到吉米點頭,希爾彼得將煙斗里的煙灰磕掉,直視著吉米的雙眼,說:「能帶我去見見他們嗎?」
「喂!希爾彼得,過分了啊……」
「差不多得了,他還是個孩子!」
希爾彼得沒有理會同伴的話,他仍然直視著吉米的眼睛。
吉米再次點頭,雖然雙眼泛紅,但透著堅決。
「大副先生,這是最後的測試了嗎?」
希爾彼得站起身,拍了拍吉米的肩膀,微笑著說道:「是的。」
殘骸的方向很好辨認,那裡還有淡淡的黑煙飄起。
在距離那已經燒的無法辨認的飛行船不遠的地方,有著三個鼓起的土堆,土堆旁丟著一把只有半截把手的鐵鍬。
希爾彼得拍了拍吉米的肩膀,說:「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去跟他們好好告個別吧。」
被接納的吉米再也無法偽裝堅強,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汩汩而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向親人的墳塚。
希爾彼得三人背過身去,他們不忍去看。
踏上飛船,有土蓋身的結局算是好的,沒有幾個人會像老大副安東尼那樣安然退休。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紛紛羨慕著安東尼的全身而退。
好在他們跟的是個有著非凡航行技術的船長,如果他們跟的是商隊的飛行船,那下場就慘了。
商隊的飛行船失事是常有的事。
那些商人可不管飛行船的安全,他們要的是運載量,是利潤率,為了多拉點東西的非法改裝比比皆是。
而且這些笨重的傢伙還總是被空賊盯上。
面對靈活的空賊小船,改裝后的商用飛行船是躲也躲不開,跑也跑不了,只能等著被對方接舷之後拚命。
更別提雷暴雲這種極端的天氣現象了,新月號在雷暴天氣下還能航行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因為沒有其他人能提前預測到下降氣流的襲擊。
隨後,他們聊到航行中突然出現的鬼霧。
三人對視了一眼,齊齊打了個哆嗦,他們掐指一算,跟著謝里曼,他們已經躲過不下二十次死神鐮刀了。
回城的路上,三人走在前面沉默不語,吉米在他們身後一聲不吭,直到他們返回橡果鎮。
「你們倆去逛逛吧,大概一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時間一到再回到這裡匯合。」
希爾彼得對兩位船員說。
「你幹嘛去?」
「我帶他去買點日用品啊!不然那牙刷啥的用你的啊?」
希爾彼得說著,回頭招呼吉米,他驚訝的發現吉米的肩頭停著一隻烏鴉,那烏鴉湊在吉米的耳邊像是在低語著什麼。
他揮手趕走烏鴉,說:「吉米,你就由著它在你身上蹦躂?鳥可是直腸子,你就不怕它拉你身上?」
吉米撓了撓臉頰,說道:「我從小就招小動物喜歡,尤其是鳥類,沒事的。」
「走吧,帶你去買些日用品什麼的。」
「我沒能在火海里找到藏錢的箱子,所以……」
「我幫你墊上就是了,日用品能花幾個錢,大不了等你發了晌錢再給我。」
謝里曼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
他一個激靈坐起來,抄起懷錶看了一眼,大大的鬆了口氣。
收起航圖鎖好,他走出了船長室,吩咐手下注意警戒之後,他朝著橡果鎮溜達了過去。
他的目的地是被雷暴雲毀掉的橡果鎮空港。
目前已經九點鐘了,如果安普頓他們趕路快應該已經到了匯合點。
果不其然,亂糟糟的空港辦門口,沃爾特渾身是泥的拉著兩匹馬的韁繩,一旁站著與沃爾特同樣目瞪口呆的安普頓。
直到看到正在揮手的謝里曼,安普頓才呼出一口氣,但緊接著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啊……我就知道就這種程度的糟糕天氣不會將您攔住的,謝里曼先生。」
「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等希爾彼得帶回新船員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計劃不變,安普頓終於完全放了心。
「他怎麼了?」
謝里曼指著一旁的沃爾特問道。
「出了點小意外。」
「現在找個旅店,還能洗個澡換身衣服,啊,最好再吃上一頓,飛行船上的餐點可能會有點……」
謝里曼一副你懂的表情,但他似乎忘了安普頓的父親約翰本身就是一名跑船的商人,更何況他們還經歷了歷代漂泊的尋找。
但安普頓並沒有駁斥謝里曼的好意,打理完自身形象之後,他在旅店的一樓找到了正在擺弄小物件的謝里曼。
看謝里曼的那副表情安普頓就知道情況不太對勁。
那是一個跟懷錶外形相似的物件,上面有著指針和粗糙的刻度。
安普頓認為這應該是謝里曼自製的東西,因為上面的刻度旁寫著連有著王族博學的他都無法認得的文字。
謝里曼皺著眉頭盯著那物件上的指針,蓋上蓋子猛晃幾下又打開去看,彷彿對它的指向難以置信似的。
「這是個什麼物件?它出什麼問題了嗎?」
謝里曼的眉頭舒展開來,揉了揉額頭。
「這個東西叫羅盤,我自己做的,它是不可能出問題的。
倒是這個世界的磁場,怎麼總是發生周期性變化啊?」
餐點被沃爾特端了上來,安普頓沒有著急去吃,而是攪動的杯中的茶,跟著謝里曼的問題思索著。
「我不明白磁場是什麼……那會不會跟日子有關係?今天是傳說中太陽神亥伯龍的降臨之日。」
謝里曼乾笑了兩聲,對於這個從不休息的太陽神他有的是吐槽的地方。
「這個太陽神每個月都降臨一次?生理期都沒他准噢……」
他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將羅盤上貼著的刻度擦掉,重新畫著。
「每個月嗎?那應該就跟日子有關了,在太陽神教中,每個月的今天都是迎俸之日。」
謝里曼愣了愣,突然想起來大副希爾彼得就是太陽神教的一員,每次謝里曼對著太陽發牢騷,希爾彼得就會對著他發牢騷。
「那安普頓先生你信仰的是……」
「太陽神。」
「啊,那可真是太抱歉了,我不該……」
看著一臉尷尬的謝里曼,安普頓擺了擺手。
「沒關係的,太陽神教的教條很溫和,它沒有尖銳的對立,也沒有苛刻的教條,這導致每個教眾都隨和的很。」
謝里曼將羅盤裝回兜里,開始用餐,對於那些傳說中的神,謝里曼倒很想聽聽安普頓的說法。
「抱歉,我來到這裡才五年,很多關於神的事我只能聽得到市井傳說中的版本。」
他開了個話題,希望安普頓能夠接著說些關於神的事,安普頓也如他所願,慢悠悠的開了口。
「看來閣下是沒接受過系統教育的……
啊不,這句話並沒有貶低之意,事實上上受過系統教育也不會學到您那樣精妙的航行術。
關於神的事,它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被普羅大眾所熟知的版本,另一個是只有王族知道和願意相信的版本,你想聽哪一個?」
謝里曼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相比在民間被傳的亂七八糟的神話,他更想聽聽王族流傳下來的那個版本。
安普頓點了點頭,放下刀叉,雙手交握,開始了講述。
「現在我們知道,咱們的世界由三座大陸島和茫茫多的小空島組成,但在創世之初並不是這樣的。
在創世之初沒有空島,沒有碧海,甚至沒有太陽。
太陽神亥伯龍來到這裡,驅散黑暗與無盡的沉寂,光芒開始照耀大地,生命也隨之誕生。
光是亥伯龍意識的投影,這投影帶來的生命也繼承了亥伯龍的想象,就這樣,人和其他走獸飛禽一樣,從亥伯龍的想象中走了出來。
好景不長,一位古神降臨了這個世界。
一開始,亥伯龍並未感受到這位古神的惡意,這位孤獨的太陽神甚至想跟古神分享這個世界。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亥伯龍發現這位古神竟然影響了他創造出來的生命,它們變得暴躁,自私,甚至同類相殘。
原本的一片祥和的世界逐漸消失不見,這令亥伯龍十分氣憤。
兩位神那長達萬年的戰爭開始了。
強大且充滿怒火的太陽神亥伯龍最終獲勝,他滅殺了那位古神的靈魂。
為了不讓古神的肉體繼續污染這個世界,亥伯龍選擇吞噬了古神的肉體。
但他也被那股不屬於他的力量襲擾,雖然儘力的壓制著那份力量,但亥伯龍還是不可避免的變的暴躁,喜怒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