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羊群
落選對塞露來說是好事。
宣講普萊姆斯教違背神意勾連魔鬼這種事,光是想想那被人抬著滿街轉的萬眾矚目感,塞露都覺得一陣陣的眩暈。
相比那些,她更喜歡安安靜靜的幫謝里曼配製火藥,準備明天的戰鬥。
與被人抬著滿街跑的謝里曼一樣,安普頓也沒閑著,法布因早就讓鐵匠們準備好了煉爐,在安普頓的監督下,一個個的火槍部件按照謝里曼的小冊子造了出來。
安普頓發現,這小冊子上的火槍並不像謝里曼手中的那支火槍一樣是四管火槍,而是雙管。
這樣的結構更簡單,更穩定,更適合批量製造和列裝。
康尼負責監製炮彈和子彈。
這次要做的炮彈有兩種,一種是稍微縮小了彈丸的直徑,但在它的外面裹了一層鉛的實心彈;另一種是需要加裝火藥和引信的開花彈。
子彈的製作對康尼來說輕車熟路,船長用的子彈就是出自他手。
有時候,康尼十分感謝船長的懶散,正因為他的懶散自己才能接觸到如此多有趣的東西。
吉利調動著城防部隊,將明天出城衝鋒的士兵集結到西側城門,並部署著作戰計劃。
法布因在城牆上,朝約定的方向給猶米斯打出旗語,將明天的行動計劃傳遞出去。
所有人都在忙,除了阿曼達夫人。
她正站在郡主城堡三樓的露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母親,您看起來很苦惱。」
阿曼達夫人對芮絲笑了笑,說:「我真的很希望他們贏。」
「您的意思是說……他們贏不了?」
「外面有一萬敵人,就算是一萬頭豬,法布因的兩千作戰人員也要殺一陣子才行。
但外面的不是豬,是長著尖牙的狼。
補給斷絕是會讓他們厭戰,但沒逃走的這些兵可個個等著吃肉呢,他們看著咱們槐葉城流口水,就等著城門一開,衝進來殺燒搶掠。」
「可法布因為什麼還要打?」
阿曼達夫人搖頭,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有必勝的把握,可這個必勝的把握到底是什麼呢?」
「您在苦惱這個嗎?只要法布因贏就可以了,不是嗎?」
阿曼達對芮絲笑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孩子,你記住,在合作中,一定要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沒有,那你就會面臨被剔除合作的可能。」
「可您不是說法布因不是這種人嗎?」
「與我們合作的是誰?法布因嗎?不……
我們要成為安普頓的臂膀,可靠的戰友,重要的夥伴,所以,我們得儘可能的發揮我們的作用。」
「母親,可我們只有這座城啊。」
阿曼達夫人看著王城的方向,語氣平淡的說:「那就讓這座城,成為未來的君主開啟征程的地方!」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新月號上的船員忙碌著,將一桶桶的火藥和炮彈搬上船。
謝里曼檢查著康尼製作的簡化版子彈,這種一圈鐵皮加底火彈頭的設計讓這種子彈有著近現代的外形,和不輸原版子彈的便利性。
「行,就照這樣批量生產吧。」
「好嘞!」
康尼轉身就走,謝里曼趕緊把他叫住。
「幹嘛去?馬上開打了打完再去。」
升空的新月號俯視著槐葉城。
騎兵和步兵已經在西側城門口全副武裝,馬匹噴著響鼻,士兵高舉戰旗,等待著城門打開的那一刻。
不得不說,前一天謝里曼的「遊街示眾」對民眾的信心有著極大的提振,誰會拒絕跟一個從信仰中走出的真神並肩而戰呢?
新月號沒有過多的動作,甚至爬升的高度都不是很高。
它收起全部輔帆,一側的氣囊充滿羽氣,另一側則排出羽氣,整個船身傾斜著,兩門火炮朝向城外的包圍圈。
騎兵,步兵,城牆上的弓箭手,城中的老百姓,他們全都昂著頭,看著傾斜的飛行船。
隨著兩陣火光從新月號中傾瀉而出,兩聲巨響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人們心裡狠狠地一顫,本能的弓腰捂耳。
隨後的兩聲爆炸來自城外,這兩聲爆炸像是地面發出的悶雷,人們望向城牆方向,看到城牆外,一個被高高拋起的士兵。
謝里曼站在側舷仔細的觀察著彈著點,皺了皺眉。
「還是有影響……畢竟在飛。」
他嘟囔完,讓船員們每次開炮前都要重新瞄準。
新月號傾斜著前進,城外的戰線被它雨露均沾般的射擊。
一分鐘兩發的射速已經達到了這兩門炮的極限,謝里曼不得不讓塞露弄些濕毛巾蓋在炮身上給它降溫。
半個小時,新月號發射了一百枚出頭的開花炮,隆隆的炸響摧毀了王師圍在槐葉城西側的整條戰線。
恐慌一旦蔓延開來,那是比洪水都難以阻擋的。
以這兩門炮的殺傷力而言,半小時的炮擊並未造成多大傷亡,真正造成傷亡的,是潰逃士兵們的相互踐踏。
他們沒人知道天上那噴著火的飛行船是怎麼回事,直到上面發出熾亮的白光他們才想起來,兒時的歌謠中,天上有一位太陽神的存在。
這白光是謝里曼發出的信號。
收到信號的吉利和猶米斯動了。
槐葉城城門打開,弔橋直接拍在了護城河上,騎兵們蜂擁而出,沖向那已經開始大潰逃的王師殘兵。
一直在城外打游擊的猶米斯騎兵隊從山坡處沖了下來,他們個個怪叫著揮舞手中的武器,像是狼沖向羊群一般。
完全亂了陣腳的王師還不如羊群,羊群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緊緊跟隨頭羊,而他們只是一群四散而逃,到處亂竄的猴子。
因為王師的殘兵跑的太果斷,以至於吉利的兵完全來不及展開陣型。
騎兵往前猛衝,甚至丟掉頭盔減重;步兵拚命的往前跑,想要跟上騎兵的節奏;城牆上的弓箭手在射了兩箭之後氣的直跳腳,因為那困了他們將近一個月的王師已經跑出了長弓的射程。
原本計劃中還會發生的零星戰鬥一概沒有,完全成了一場狗攆兔子的追逐戰。
老百姓提前沖了出來,在原本的戰線上撿著被丟了一地的武器、盔甲,彷彿遠處震天的喊殺聲和馬蹄的隆隆聲與他們無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