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正當化的犯罪理由
看著這一長串的貴族名單,法布因的驚訝要遠遠大於他得知波隆被封為攝政大臣。
「糟了……接下來的外交遊說計劃被搶先了。」
安普頓呵呵一笑,說:「倒是有人幫咱做嫁衣了……遊說計劃取消,你直接去萊頓親王那裡吧。」
法布因眯了眯眼,安普頓的想法他很容易就猜到了,倒不如說兩人想到一塊。
「那你們可一定要贏啊,不贏的話我可就交代在親王那了……」
安普頓拍了拍法布因的肩膀,指了指長桌角落正在打哈欠的謝里曼,說:「你放心吧,他可惜命了,沒把握的事他壓根就不會去做。」
「行,你信他我就信他,我這就準備準備出發。」
一周之後,普萊姆斯神教十字軍的軍隊後方,一個掛著黑色窗帘的馬車正慢悠悠的跟著軍隊前行。
在它的後方,是日漸減少的教眾軍。
這個龐大且散亂的大軍尾巴已經沒了原本那般龐大,現在的教眾軍更像是跟著軍隊逃荒的老百姓。
他們能留下來,對普萊姆斯神的信仰是肯定有的,但這些信仰也在那次令人駭人聽聞的戰報過後產生了動搖。
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他們想幫助自己的神,幫助自己的神就是在期望自己能夠得到神的回應。
現在可好,兩個神跡出現在不同陣營,到底哪個神才是正義的神呢?
老百姓不關心哪個神是正義的,他們關心的仍然是自己那樸實無華的願望能夠得到神的期許。
可萬一自己跟錯了神呢?
一匹黑色的馬停在路邊,上面的人身著指揮官的鮮艷服飾,朝著路過的士兵莊嚴注視,這莊嚴的表情下,那滿臉的鬍渣子顯得有些憂鬱。
在隊伍的末尾,他看到了那輛純黑色的馬車,他正正衣冠,從馬上下來,副官牽著馬跟在馬車的後方。
駕車的車夫看到了這位指揮官的靠近,但他並沒有選擇停車或減速,而是把頭機械的扭向前方,用那木訥且並不對焦的眼神看著前方。
指揮官早已習慣車夫的怪異行徑,他跟著並不算快的馬車小跑,敲了敲車門。
「主教大人,我是尼米迪斯。」
在一如既往的聽到車廂里傳出一陣稚嫩的哼唧聲之後,這位指揮官拉開車門,一步跨了上去。
無論多少次,尼米迪斯仍然無法適應,坐在這名叫做維恩的主教面前他會不自覺的戰慄。
常年沙場的生涯讓他的感官十分敏銳,現在的他能隱約的感覺到有十幾道目光注視著他,而他的面前,只有這個身高連一米四都不到的孩童主教。
「這次的補給只徵集到了所需的五分之三,越往北走,我們徵集補給就會越困難,國王屠城造成的危害太過嚴重。
教眾軍們現在的數量不及十字軍的三分之一,沒經過系統的訓練,作戰能力不會太高,但他們也是三千張嘴,吃的卻一點也不比十字軍少。
所以我建議遣散教眾軍。」
尼米迪斯聽到了恩維主教發出了一聲咕噥,這咕噥像是沼澤地里冒出來的氣泡,緊接著是兩聲輕咳。
「我不同意。」
這稚嫩的聲音細細的,柔柔的,尼米迪斯一度懷疑恩維主教的性別,但他實在沒那個勇氣去掀對方的兜帽去一探對方的真實面容。
「可是……在這麼下去,他們遲早要跑光的啊……」
「我不需要他們一直跟著。」
尼米迪斯的眉毛抽了抽,他有些搞不懂恩維主教的邏輯。
「您既然不需要,那就讓我遣散他們好了啊……」
「不行,要再過幾天,而且在未來的……至少五天內,你不能讓他們再減少了。」
「可這……為什麼啊?」
「我需要向你解釋嗎?」
恩維主教微微抬頭,尼米迪斯看到了一個有著些許嬰兒肥的下巴。
與這稍顯圓潤的下巴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如芒在背的危機感,彷彿那十幾道目光正瞪視著他,責問著他。
他並非害怕別人的注視,而是這些注視令他產生的恐懼,只有在戰場上被敵人拿劍抵住咽喉時才會出現。
即便如此,他還是打算硬著頭皮為保存主力作戰部隊戰鬥力爭取一下。
「可他們有腿啊……可是會自己跑掉的。」
「你是白痴嗎?你腰上掛的那是痒痒撓嗎?」
尼米迪斯被噎住了,他手上自然是有劍的,可那是審判異教徒用的劍,他會毫不猶豫的為普萊姆斯神教身先士卒,可讓他用劍去對付教眾,這有悖他的聖騎士精神。
彷彿是看穿了他的顧慮一般,恩維呵呵一笑,這笑聲讓尼米迪斯更加肯定,眼前的這個恩維大主教是個女孩。
「當教眾背叛了他們的神,他們就不再是神的教眾了,普萊姆斯神沒工夫為每個人降下神罰,這些瑣碎的事就是你存在的原因啊……聖騎士。」
當惡有了他們認為的邏輯支撐時,即便是施惡之人也不會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尼米迪斯就是如此,當行為在神權的解釋下有了正義性,他的行動就不再有思想上的包袱。
他命令十字軍放緩速度,甚至停下,讓前方的騎兵退到後方的教眾軍隊伍後面,驅趕著這些老百姓越過十字軍,走在這漫長隊伍的最前方。
與此同時,他讓遊騎兵游弋在教眾軍周圍進行監視,如有臨陣脫逃者,視為叛教,當場斬殺。
在三十公裡外的天空中,新月號正以極低的高度緩慢行駛。
如同高空中的新月號能輕易發現那長蛇一般的十字軍部隊一樣,天空中的新月號同樣容易被發現。
為了保證奇襲的突然性,他們只能依賴地面上的偵查。
兩個騎馬的人從樹林中飛馳而出,新月號上的瞭望員立刻將旗語轉譯給艦橋。
謝里曼在聽到瞭望員的轉述之後直皺眉。
「什麼意思?尾隊變前隊?」
安普頓也皺著眉,他的腦海中已經有了相應的畫面,隊尾的教眾軍變成了隊伍前方的排頭兵。
「他們為什麼要把教眾軍放在隊伍的前面?他們為什麼到現在仍然沒有對行軍路線作出任何更改?
他們明明知道輝煌之心已經出現在了槐葉城,而這個拉爾罕平原距離槐葉城只有三天路程,他們真的就那麼篤定我們不會進攻嗎?」
謝里曼看了一眼安普頓:「他們是不是還有咱們不知道的底牌啊?」
安普頓搖了搖頭,他相信法布因的情報能力。
「就算有,咱們也有。」
謝里曼一愣,安普頓還有底牌他是沒想到的,直到安普頓把目光落在塞露身上。
「喂……我們新月號的人賣給你了啊?說用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