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權

第六章、神權

「希爾彼得,我正在約翰·勞倫茲先生的莊園里研究一些線索,從看到這封便條開始,你就是新月號的大副了。

我要你做好在一周內起航的準備,這將是一次長距離大範圍的遠航探索,我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

招募一名船員來接替帕托的工作,吩咐機械師康尼,無論他在鼓搗什麼新玩意,要麼在起航前完成,要麼現在就停下來,不要耽誤新月號的檢修工作。」

看到船長的落款,希爾彼得撓了撓眉梢,看向一旁送信的人。

那姑娘雖然一副下人打扮,但身上的衣服卻板正得很,乾乾淨淨沒有補丁。

希爾彼得也是識人高手,一下子就明白對方是有錢人家的下人。

「先生,您要回信嗎?」

希爾彼得愣了一下,彷彿對上的眼神中傳來了電流。

「呃……口信吧,就說船員長希爾彼得已經收到了船長的指令。」

如果可以,希爾彼得希望能夠寫個回信,那樣至少能留這個可人的姑娘在他的身邊多待一會,他認字,但會寫的字卻沒有幾個。

姑娘點頭,晃動的額前碎發與那認真無比的眼神徹底激起了希爾彼得的愛慕之意。

「還有別的嗎?」

「有有有……那個,跟我們船長說一聲,普萊姆斯神教的司鐸烏利安來找過他,已經兩次了。」

「好,我會一字不落的轉達給謝里曼先生的。」

眼看姑娘要走,希爾彼得哎了一聲,為了能再次見到這個姑娘,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麻煩姑娘問問我們船長新招募的船員要滿足什麼樣的條件。」

姑娘點頭,似乎看出了希爾彼得的想法似的,莞爾一笑,踩在舷梯上,小心翼翼的離開了新月號。

幾個腦袋從新月號的各處冒了出來,甲板上堆放的箱子後面,艙室敞開的入口,甚至飛行船上層建築的門縫裡。

「船長招人是給你用的,你還要問船長有什麼條件?嘁……」

「這傢伙心眼子全用在泡妞上了。」

「咋地?昨天在酒吧你那火沒泄夠是嗎?」

「……」

船員們的奚落讓希爾彼得一陣尷尬,他乾咳了兩聲,猛踩甲板,發出了大副召集船員時使用的有著特殊頻率的砰砰聲。

「都別嘰歪了,趕緊集合,老子現在是大副了,怎麼?泡個妞還要你們說三道四的?」

飛行船上,等級森嚴,集合令一出,船員們收起嬉皮笑臉,站成一排。

希爾彼得並非要跟天天混在一起的兄弟們燒上新官的三把火,他是真的要下派任務了。

現在新月號上的艦員是昨天玩夠了回來的,那些沒玩夠的還散落在楓葉鎮的酒吧里,集市上,或是哪個女人柔軟的懷裡。

就在他把手底下僅有的四五個人撒出去之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泊位旁的一個身穿粗布灰袍的身影之上。

那身影朝著散去的船員們看了一會之後,急賴賴地跑上舷梯,站在希爾彼得面前,兜帽一摘。

看到烏利安的臉,希爾彼得覺得煩,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沒工夫聽神教司鐸的諄諄教誨。

「你們要起航了嗎?去哪裡啊?謝里曼呢?我要見你們船長。」

多個問題連珠炮一般的打了出來,希爾彼得只回答了其中的一個。

「我們船長不在。」

烏利安的表情從錯愕變得有些憤憤,自己一個普萊姆斯神教的司鐸,就連楓葉鎮的鎮長都要對自己客客氣氣,一個四處亂竄的飛行船船長竟然敢晾他一整天。

二話不說,他開始往船長室闖,希爾彼得一把就按住了烏利安的肩膀,把這位頭髮灰白的教職人員弄得一個趔趄。

作為一個信仰太陽神教的粗漢子,希爾彼得對阻擋普萊姆斯神教的教職人員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他不能在當上大副的第一天就讓人闖進船長的居所。

他把臉一拉,瞪著烏利安回視的雙眼,說:「您要幹什麼?」

「我以普萊姆斯神的名義正告你,不要阻擋神的使者!」

希爾彼得皺眉,他之所以信奉溫和的太陽神教,就是因為普萊姆斯神教的人動不動就把他們的神搬出來。

「我說了,船長不在,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您那無所不知的神。」

希爾彼得的這番話比他鐵鉗一般的手還要管用,烏利安慢慢轉身,臉色鐵青。

「我會去問的!」

撂下這句話,烏利安離開了新月號。

看著他的背影,希爾彼得嘖了一聲。

「這人禱告做多了,神經了吧……」

莊園的主樓里,安普頓正坐在主廳的沙發上發獃。

突然湧入的大量記憶正在一點點的清晰起來,他甚至能回想起父親在大楓樹下親吻母親嘴唇時那溫潤的觸感。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他看向聲音方向,是出去為謝里曼送信的薇薇安回來了。

「老爺。」

安普頓點頭,示意薇薇安免去那無用的禮節。

「新月號的大副給謝里曼先生傳回了口信,除了對命令的回應之外,他還說,普萊姆斯神教的司鐸烏利安曾兩次試圖拜訪謝里曼先生。」

聽到普萊姆斯神教這個詞,安普頓眉頭緊皺。

先祖的記憶很模糊,但它們似乎本能的在提醒著安普頓,要提防普萊姆斯神教。

看到安普頓緊鎖的眉頭,薇薇安接著說:「老爺,我還沒有將口信傳給謝里曼先生,要把這件事瞞下來嗎?」

安普頓抬起手,說:「沒這個必要,你去吧,口信原封不動的傳達給謝里曼,順便把沃爾特叫過來。」

在薇薇安離開后沒多久,一個長相極其清瘦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彷彿是某人的影子一般,毫無聲息,不易察覺。

「老爺,您找我?」

直至他發出枯槁般的口音之後,安普頓才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普萊姆斯神教在楓葉鎮的勢力如何?」

沃爾特微微直起身子,像是對自己接下來的話十分篤定一般。

「十分龐大,主人,他們的教眾遍布整個楓葉鎮,商會中的幾位高層也是其忠誠的侍奉者,不止如此,恐連怕鎮長和法官也已經是他們的人了。」

安普頓冷哼一聲,沆瀣一氣的政教制度死灰復燃,這是他最厭惡的社會狀態。

「普萊姆斯神教的司鐸烏利安曾兩次約見謝里曼,我要你在他們見面之前搞清楚烏利安的目的。」

沃爾特深鞠一躬,隨著那聲低沉乾枯的「如您所願」,沃爾特消失在了大廳里,彷彿從來沒有出現在此處。

書房中的謝里曼對烏利安兩次求見的事情感到無可奈何,他現在開始後悔與烏利安打那次交道了。

作為一個船長,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去見烏利安會發生什麼。

要麼自己的飛行船航行執照被吊銷,要麼自己手底下的人會因為一些平時沒人管的屁事被關進牢里。

但謝里曼又擔心見到烏利安之後被他再次指派什麼任務。

帕托的死狀歷歷在目,他實在不想再跟這些詭異的事情粘上半點關係。

他抽出一張紙,筆尖停在紙上半天,以至於墨水浸出一個點。

最終他嘆了口氣,提筆寫下:

「敬愛的司鐸烏利安,我因一些個人事務暫時無法抽身與您會面,還請見諒。

我預計,五天之後我將理清這些事情,騰出時間前往聖殿拜訪。

謝里曼·馮·阿登納。」

寫完信件,他叫來了薇薇安差遣對方將信件送至普萊姆斯教的聖殿。

謝里曼是一個做了決定就不會在去因為這件事煩惱的人,他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以至於安普頓的到來他一點都沒能察覺。

而安普頓完全沒了初次見到謝里曼時的興奮,他現在像他的父親一樣,靜靜地看著學者一般的謝里曼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奮筆疾書,時而恍然大悟。

對於自己的改變,他是迷茫的,腦子裡有著許多別人記憶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數十代落魄王族,父親,乃至自己對恢復王權的決心疊加在了一起,它現在變得堅不可摧。

烏利安在新月號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後,改變了策略,他必須先控制新月號讓它無法離港,逼迫謝里曼出來見他。

他收拾好心情,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走進了伯爵鎮長家的城堡。

作為一名虔誠的普萊姆斯教信徒,鎮長帕布利希召集了全家站在城堡廳堂,列成一排,像是迎接神恩降臨一般。

烏利安在對每個人進行了短暫的祝福之後,徑直走向書房方向,如同在自己的聖殿一樣,毫不拘泥。

跟著烏利安進門的帕布利希將書房的門牢牢關緊,坐在了烏利安的對面。

「司鐸大人,您來之前怎麼也不派個人打聲招呼,你看我這什麼都沒準備。」

烏利安半睜著眼,兩手相握,一副正在冥想的樣子。

「普萊姆斯神以及他的代言人隨時都會拜訪任何信徒,你要時刻保持虔誠,帕布利希。」

帕布利希愣了愣,抿著嘴不再說話。

半晌的沉默過後,烏利安緩緩開口:「我需要你吊銷一艘飛行船的執照,那艘飛行船叫新月號,船主是謝里曼·馮·阿登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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