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考慮
眼看明顯練過的沈長壽就要迫近,白髮之人下意識退後一步,手掌不由握住的同時,差點格擋在身前防護。
沈長歲看清大哥的目標,心下一凜,緊跟著追將而來,「大哥,你做甚?」
「歲哥兒,你看他……」沈長壽很有分寸的停在幾人身前適當的距離,但卻指向白髮之人說:「猛一看像不像一個人?」
「沒看出來。」沈長歲暗自鬆了口氣,他不知對面幾人究竟與渡口的有無關係。
在他壓下大哥的手並對周向幾個頜首表示歉意的時候,不料大哥轉身回去把車轅上一臉懵的甥女牽過來,「小葉,你來看看這位像不像顧爺爺。」
「不像。」沈小葉和四舅對視一眼,馬上搖頭,其實是他們剛來就因病卧床,僅從家人的隻言片語里知道有這麼個人,但哪有見過鄰居顧爺爺。
而三人對面的久爺蹙了蹙眉,掩飾住自己猛跳的眉心,同時給周向打了個眼色,後者抱拳笑道:「看來是沈大公子,在下周向,於北倉口給庄爺打個下手,想來我這位遼東的朋友與您某位故人相像。」
「在下豐久,第一次來到關內訪家父舊友,因著這一頭的白頭沒少被認錯為誰家的長輩。」白髮豐久瞥一眼周向,這人故意說的含糊不清。
沈小葉拽拽還在打量對方的大舅舅,他才回過神抱拳道:「得罪了,剛剛猛一看見似覺一位長者當面,現下細看確也不像。」
「無妨,我習慣了。」豐久狀似不在意的說完,再看周向。
周向將他扛的長棍上掛著的野雞遞來一隻:「誤會而已,我等進山打獵身上受點傷,需要回去休息個一二日,這個送幾位打打牙祭。」
「不不不,我們今天回家帶著不便,剛剛抱歉了,日後有緣再見。」沈長壽連忙推拒,大家不熟也不好多問什麼,再客套幾句就告辭趕車離開。
直到他們兩輛車上了官道,他請恆溪道長幫忙趕車,自己來到后一輛驢車上打斷說話的兩人,問:「周向口裡的庄爺,可是五姨姥的兒子?
我前天一早還在村裡見過庄表叔,他身邊跟著個瘦猴一樣的人,正到各家通知宴客。」
「是他,他回村時身邊帶了兩個人,大哥方才有些失態。
你真覺得那位豐久很像顧叔?會不會是他的親族?」沈長歲示意沈小葉也開口。
她把不老實卧好的小玄貓抓過來說:「大舅舅,不是說顧爺爺是戰亂時與家人離散了嗎?他們或許還活著。」
沈長壽嘆氣:「唉,找過但沒有找到。剛剛的豐久和年輕一些的顧叔有八分像。
而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居然半點沒看出來?」他有些疑惑的來回看看兩人。
沈小葉開始打哈哈,「大舅舅忘了,我高燒之後有些東西記的很模糊。
而四舅舅是看出了姓周的看到我們時的不大自然,才會否認的。」
「不自然……」沈長壽垂眸回憶著。
而與他們分別後的周向,暗自觀察豐久,「久爺,你就不問問沈家兩位公子是何人?」
「你現在不正要給我講嘛?」豐久的心裡實際上並不平靜,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本家的確姓顧。
周向挑挑眉:「哈哈,也是,他們是我們大當家的同村,沈小公子也算文武雙全,想來你也沒有興趣聽。
咱們還是再商量商量,明日從哪個方向進山。」
「不忙,昨夜戰群狼令我舊傷複發,得進城買幾樣專門的葯。」豐久決定提前備好染頭髮的葯,以便離開時改頭換面。
他們都各懷心思的,為了前輩們留下的所謂藏寶圖,堅持著合作。
卻是不知沈長歲在考慮了一天快到達靈河縣城附近時,做出一個決定。
他和沈小葉說:「我思來想去,周向那些人若找到的東西儘是些刀兵火器,萬一流落到北虜那邊對大周沒有什麼好處。」
「舅舅,你不對勁,從小貓兒講到周向時,就開始了。
是有什麼事情我不能知道的?」沈小葉略一思忖,望向遠遠隱約可見的船隻道:「你想過橋進縣城,把聽到的事告訴潘先生?」
沈長歲點點頭:「嗯,不論豐久像誰,他來自關外,而且有可能與那天的兩個達達人有什麼牽連。
審訊的時候,我聽到一個人說帶隊的是個叫九爺的白髮之人。」敢頂著標誌性的白髮不改裝,不知是不是一個九。
沈小葉:「可你怎麼說自己知道那邊山裡有東西,拿著兵器給潘先生看?
而且能肯定先生會上報給誰,搜出東西一定會交給官府嗎?
舅舅,不拿證據你說不清的,拿了證據你更加說不清,這裡不是以前的家。
再者,就算山裡還有這個,」她比了比刀槍的手勢,「大約也會生鏽且沒有火藥裝填。
說穿了此時的火器占上面兩條后,也就比個木棍打人強點。
還有豐什久,他們也說是義軍的後人。」
「歲哥兒,車趕快些,道長想進一趟縣城。」前面趕車的沈長壽喊聲傳來。
恆溪道長則說:「貧道要上濟仁堂送葯複診,你們不必等我。」
沈長歲加快速度追上,說:「大哥,我從太虛觀帶來不少松子和松針茶,也想去看看潘先生,讓他品嘗一二。」
「那一會兒到橋下時讓小葉坐過來,你趕著驢車和道長一起進城。」弟弟孝敬師長的行為,沈長壽很支持。
「舅舅。」沈小葉小聲的表示不贊同。
沈長歲搖搖頭,等兩車再度拉開足夠遠的距離時,低聲說:「前朝末年的義軍和義軍不一樣,也有搶殺平民只為私慾的垃圾。
並不都像太虛觀和本朝太祖那樣,在亂世時盡數出山捨命抗擊外虜的。
我不知道山裡究竟還有哪一方藏的什麼,但你已看過最後一箱是箭羽,且箭頭鋒利。
若是制式兵器的話,還是放在上升期的大一統官方手裡更好。
你放幾把刀在背簍里蓋好,我拿給先生看。」
「先生讓你帶路進山,怎麼應對?」沈小葉其實是對這裡的官府沒有多大的信任感。
沈長歲看向小玄貓:「說是它的洞府所有,讓它帶路。」
「喵!」關我們事?小玄貓沖他伸伸爪子,表示不滿。
沈小葉抓回它:「舅舅騙你的。」
沈長歲低笑:「放心,先生不會露出我的,不信你和大哥等在城外,我帶小玄貓不用兩刻鐘就能安然出城。」
沈小葉勸不動,只好忐忑的等在城外,大舅舅看她沒精神,連跑去買了烏梅冰飲哄她,饞得小花豹在車上喵喵喵。
而兩刻鐘之後,她終於看到四舅舅和小玄貓齊齊整整的出城,一下又精神百倍起來,回家的這二十多里路都是笑呵呵的在聽小玄貓說經過。
原來潘先生真的認可了舅舅所說,是他們在山裡救了小貓兒時,看到它山洞裡埋的刀。
不久之後又偶然聽到有幾個人在尋什麼前朝的寶,就立刻退出那片山頭。
而且小玄貓說,潘先生桌上有一張畫像,它一眼就認出是叫周向的那個,還讓舅舅看看那天撞達達的人是不是這個。
沈小葉從它的敘述里,主觀上得出周向可能參與渡口放火的結論,別管姓周的有意無意,還是為了對付所謂的北虜姦細,火燒倉場都是對己方同胞無辜生命的漠視。
她思緒放飛間,忽聽大舅舅說:「小葉,你這丫頭笑了半天,還是想家了吧?」
「是想家了,外婆定是很操心我們,大舅舅可不許說我頭暈的事。」
「不說。」
「大舅舅最好了。」
然而,沈小葉三人平安到家后,發現家裡大家長的臉色很凝重。
「外婆,誰惹你了,我給你出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