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測試(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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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反周某海?」

聽完張義和毛齊五的彙報,戴春風高深莫測地一笑,沒再說什麼。

只要證明程克祥確系本人,非別人冒名頂替,還可以為軍統運用就夠了。

至於周為何對軍統潛伏人員網開一面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除了這廝左右搖擺,兩面押寶投機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周的的母親、妹妹、岳父母都控制在軍統手中。

唐季禮打入汪偽之後,很快就跟自己的湖南老鄉周某海關係熟絡起來。

一次閑聊,周向唐老四打聽從湖南到上海的最佳路線,說準備派人去湖南老家將母親、妹妹、岳父母接到上海。

得知這一情況后,唐立刻向戴老闆做了彙報,建議抓住機會,從其家人身上做文章,威逼利誘,以期策反此人。

報常某人同意后,戴春風派人將周的母親、妹妹、妹夫、岳父母等人全部接到貴州息烽集中營軟禁起來。

周某海很快就接到親信報告,知道家人已被抓走,但是何人送去了何地,他一無所知。

不過他猜測,肯定是軍統所為。

但汪偽控制的媒體採訪他時,他又堅決否認,說肯定不是山城當局作為,一定是地方上的土匪幹的,相信不久即可脫險。

當唐老四上門安慰他,伺機探查他的想法時,不知是出於對家人的保護,還是對山城方面有藕斷絲連的想法,他絲毫不提營救家人的念頭,只表現出傷感和對母親的愧疚。

意識到這個大漢奸還是個孝子,戴春風趁熱打鐵,立刻讓人以周母的口吻給他寫了一封信。

內容大概是,自己已經由政府招待在西川,一切安好,只盼望兒子早日歸來,以慰余年。

最後在信尾寫了四句寓意雙關的詩:

忠奸不兩立,生死莫相違。知否渝中母,倚閭望子歸。

由於周母不識字,這封信送到息烽后,給她看過,由周的岳父謄抄后帶回軍統局備案,然後由專人從山城帶到香江,再由香江帶到上海,最後輾轉到了周某海手中。

這之後,周某海開始對山城人員手下留情,並酌情關照。

戴老闆思忖著讓人找來周某海早年遺留下的文字,和信封上的仔細對照,確定書信是周本人所寫,才將信拆開。

書信很短,周表示自己悔不當初,願意痛改前非,立功贖罪,聽候驅策。

寥寥數語,傳遞的信息卻很重要。

戴老闆捏著書信,意味深長地笑了:

「看來他這回是真心要和我們合作了。」

說著他望向毛齊五:「讓人事處龔仙方親自駕車將程克祥叔侄接到我公館。」

「再通知沈處長,讓他準備一桌飯菜,要隆重點。」

「是。」

毛齊五躬身走了,辦公室中就剩下張義和戴春風。

張義心說也該宣布對自己的處罰了吧?

他有意無意瞥了戴春風一眼:「局座,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戴春風抬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色不太好看:

「去哪裡?大肥豬急著過年挨宰?」

「局座,違反家法的事我認,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絕無二話。」張義倔強說著。

戴春風輕蔑冷笑一聲,繼續看起了報紙,好一會兒,才放下報紙,眼神充滿玩味:「恭喜你啊,張區長,鑒別程克祥,又立下了大功。」

「局座,我現在白身一個,不管你怎麼處罰我都認了,不用這麼諷刺挖苦吧?」

「你還別不服氣,告訴你,張字弓長弓短我說了算。」戴春風將報紙一丟,冷笑一聲。

「其他三個處長判緩刑兩年,對你的處罰我還沒有想好,但你也別得意,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說著,他踱步走到窗前,目光里已經沒了張義,很顯然,他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張義默默地站著,故意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半響,戴春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先去把我的車洗乾淨再說。」

「是。」試探出了自己想要的,張義識趣地不再頂嘴,只好硬著頭皮去洗車了。

戴春風用人,尤其是獨擋一面的外勤人員,常常是論功行賞,立功者提升或獎賞。

反之則是毫不客氣,掛起來晾一點時間或降級使用是常有的事,許多大特務就飽嘗過坐冷板凳的滋味。

但這並不意味著以後不被重用,閑置一時只是變相的懲罰。

張義走後,戴春風看著窗外難得的好天氣,目光陰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抗戰以來,山城物資供應非常緊張,但戴老闆所需要的食物依然應有盡有。

都知道他愛請客,講排場,所以總務處總會設法想法將全國各地的土特產弄到山城,收藏在冰箱里。

邊疆的哈密瓜、蘭州的大辣椒、廣東的香菇、福建的荔枝等等,甚至是淪陷區名貴的陽澄湖大閘蟹、揚子江鰻魚,普通人難得一見的佳肴,在這裡不過稀疏平常。

今天用來招待程克祥叔侄的正是陽澄湖大閘蟹、揚子江鰻魚。

見到程克祥,戴春風像見到久別重逢的朋友,和他親切握手,噓寒問暖,頻頻嘉勉。

兩人從吃飯前開始談話,開飯後邊吃邊談,一直到談到下午。

談著談著自然說到策反周某海之事,戴春風思忖著,反問:「你出獄后萌生了策反他的想法,有想過他會翻臉不認人嗎?」

「當然。」程克祥一臉凝重,「我和情報組員協商這個決定時,大家都很擔心,畢竟錢區長和尚副區長都是二次被捕被處死了」

錢區長即錢新民,尚副區長是原金陵區副區長尚振聲,錢叛變后,此人也跟著落水,錢反正後,他也跟著反正。

這次被破獲電台,成了被捕被殺的鐵證。

兩次被捕,二人自知難逃死劫,再想日偽乞降已毫無用處,終於抱定必死決心,硬氣了一回。

錢新民先被處決,接著是尚振聲。

「我和尚副區長被關在一起。」說到尚副區長,程克祥淚流滿面,聲音哽咽:

「那天他似乎心有預感,早晨洗臉時,一抹眉毛,眉毛全部脫落了,他對我說『太倒霉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人叫他的名字,說時辰到了,該上路了。於是.他將衣物分給了我們,從容道別。在監室外捆綁時,他高聲大罵漢奸汪填海、李士君,看守拳打腳踢,都未曾屈服.」

「我出獄后,打聽得知,他臨刑不肯下跪,多次高呼痛罵汪、李,劊子手連發數槍,將他的胸腑打成了蜂巢.」

「李士君該死!」

戴春風恨恨罵了一句,當初他還對此人抱有幻想,如今看來,此賊是要跟著日本人一條道走到黑了。

說話間,他起身,正了正風紀扣,表情凝重肅穆:「忠心報國,匹夫有責!錢尚二人雖有叛逆之舉,反正後卻一心為國,臨刑之際,從容就義,不墜我軍統風骨,是響噹噹的壯士,我們要銘記他們,緬懷他們。」

「是。」

陪坐的張義、毛齊五、龔仙方、沈西山幾人也隨著戴春風正衣肅穆。

片刻后,戴春風坐下,看向程克祥,繼續問:「說說你策反周的過程吧。」

「是。」程克祥心有餘悸地說,「說實話,我當初也是捏著一把汗,可想到此人是個孝子,他的家人在我們軍統手中,心裡終於有了些底氣。

如果他惱羞成怒,將我交給76號,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後果。再者,他和李士君矛盾極深,沒必要再把我抓起來交給李士君。」

「然後呢?」

「然後我提出要回山城,他主動提出給我辦理通行證。

還說,讓我轉告戴先生,說他和您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感謝您對他母親和岳父一家的照顧和保護,說今後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只要他力所能力,都會儘力而為。」

戴春風聞言輕笑一聲,都將他的家人抓起來作為人質了,還什麼好朋友。

不過是利益使然,時機成熟罷了。

這廝一定是看「和平運動」日薄西山,開始給自己找退路了。

正愁回頭無岸,軍統對其母親「看護」,程克祥又主動送上門,正好為他搭起一架通往彼岸的浮橋,他自然不會錯失良機。

「也罷,他既然投之以桃,我們也要報之以李。」戴春風沉思片刻,望著程克祥:「程克祥,聽令。」

「戴先生。」

「即刻任命你為京滬區長,選派文書、報務員攜帶專用電台密碼本奔赴上海,和周從速建立通訊聯繫,我會寫封給他,讓他努力報國,戴罪立功。」

「是。」程克祥挺身領命,由人事處處長龔仙方帶去休息。

戴春風又看向沈西三,問:「地方選好了嗎?」

沈西三點頭說:「選好了。」

戴春風一挑眉頭:「在哪裡?」

「距離本部幾十公里,是一處私人開採的煤窯,因所產煤炭裡面石頭多,當地人稱之為渣滓洞。

此洞三面環山,一面臨谷,山峰險陡峭,雲遮霧繞。

峽谷處只有一條一米多寬的碎石路,只要在外圍平地用高牆電網一圍,山崖上修一個崗樓,派士兵把守,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張義和毛齊五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一頭霧水,聽了一會,總算明白了,這是在挑選新的監獄,它的名字叫渣滓洞。

戴春風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抓緊時間改造。」

說話間,他已經端起了茶杯,幾人識趣地告退。

卻聽戴春風說:「張義留下。」

「局座?」

戴春風卻不說話,自顧自地喝著茶,過了一會,他起身踱步到書桌旁的保險柜前,張義為避嫌,轉過身去。

過了一會,聽見保險箱關門的聲音,再轉過身來時,就見戴春風正拿著一份文件在上面勾勾畫畫。

張義不明所以,默默等著他的決定。

戴春風迎上他的目光,在他等待的眼神中開口:「形勢所迫,聯紅抗日依然是輿論主流,委員長也很無奈,但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反紅依然是我們軍統最重要的工作目標,是和中統鬥爭的重要砝碼。

但鑒於目前的形勢,公開的口號和旗幟不能再用了,必須加強秘密布置,以退為進。」

「明白。」張義點了點頭。

戴春風嘆了口氣:「上次望龍門的紅黨要犯處決了一批,跑掉了一批,但還是人滿為患,白公館同樣如此,所以我才讓總務處尋找新的監獄。

可渣滓洞改造工程再快,也要幾個月時間,我們等得住,犯人能等得了嗎?他們不是聯合抗議鬥爭要改善居住條件嗎?我就讓他們得償所願。」

說著他將文件交給張義:「這件事你去處理一下。」

張義聽得頭皮發麻,原來最終的測試在這裡呢。

他翻開文件,只見一串串名字後面都用紅筆畫著叉,老少皆有,一共有29人。

「局座,這些都是老資格的紅黨,要不要再審一下,說不定還能榨出什麼線索呢?」

戴春風一臉遺憾,嘟嘟囔囔地說:

「是啊,都是老資格,同時也是死硬分子。這些人老的老,病的病,活著浪費糧食」

頓了頓,他語氣果決地說:「都處理了吧。」

張義還想說些什麼,思索之際,只覺得寒光逼人,用眼角餘光察看,只見戴春風兩隻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他心裡更加明白,戴春風不但要處決這些人,更是要考驗他,如果他再有遲疑,怕是要大禍臨身。

瞬間,張義啪一個立正,迎著他銳利的目光,果斷地答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

從戴公館出來,正午的暖陽穿過厚重的雲層,靜靜灑在碎石路上,但張義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只覺得頭皮發麻,手腳冰涼,陷入深深的苦悶之中。

如何營救這29人?如果不能,難道要親手將他們送上斷頭台嗎?

另外,說不定戴春風會讓人在暗中監視自己。

怎麼辦?張義不緊不慢地走著,連拐過幾個街角,才上了大道。

遠處,一輛公共汽車搖搖晃晃地駛來,最終擋在他的面前。

此刻,馬路對面巷口突然冒出兩個人,兩人假裝不經意,卻又不斷地朝汽車上張望著。

頃刻間,汽車開走了,碎石路上空蕩蕩的,再也看不見張義的身影。

一人立刻向停在路邊的轎車跑去,一人則跑向遠處的公用電話亭。

與此同時,新任的諜參科科長孫子超站在窗前,專心致志地用手撥弄著一株移植到花盆中的櫻花。

這種花會在寶塔山四月盛開,一朵朵,一簇簇,層層疊疊,山花爛漫。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便衣走進來彙報:

「科長,他已經上車了。」

「別急,再等等看。」

孫子超頭也不回地說道,眼睛一直盯著花盆裡的櫻花。

從他得到的資料和探聽來的消息看,以張義的資歷和他的能力,如果他真是紅黨打入軍統局的卧底,那他的級別一定很高。

想要抓到他的蛛絲馬跡,必須緊鑼密鼓,慎之又慎。

雁過留痕,他相信再高明的間諜都會留下蛛絲馬跡,只有將這個內奸找出來,他孫子超才能在軍統站穩腳跟。

突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回家了?不是去接頭?」

孫子超心情沉重,拿到名單的第一時間不應該是去接頭嗎?

或許這個人比他想象的還要狡猾,思忖著,他對電話那頭果斷說:

「一組,嚴密監視他家附近的任何風吹草動,切忌打草驚蛇。」

「二組,24小時監聽他家的電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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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諜戰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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