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總有人不給活路

說實話，楊謙不是沒想過升職的事兒。看看劉福就曉得，不在一線拼殺，地位還高，好處也多，完全不是尋常捕快可比。這種日子誰不想？

可說一千道一萬，想歸想，現實卻太多變數。

首先是有沒有空位給你。

其次是上面有沒有人拉你，下面有沒有人推你。

最後是你有沒有拿得出手且過人的本事和戰績。

這些你若是都有，再加上運氣加成沒有突發的意外出現，那就基本上能往上升了。

但楊謙知道這三道坎有多難，所以也就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奔前程，他自覺還得再在捕快的位置上多熬幾年才有可能。

可誰想劉福突然的這一番話倒是將他原本沒有往這方面想的心思給點醒了。

柳家的這件事在衙門高層，在王師爺的心裡居然這麼重？！

楊謙敢肯定，劉福這是沖著今天那份黑鯊皮的份上才特意點出來的話。後面該怎麼去努力，那就是楊謙自己的事情了。甚至能不能聽懂，那都是要看楊謙自己的悟性，劉福算是把情面給了。

不心動那是假的。

不過楊謙也知道不能急。劉福所說的只是一個可能，要先把案子辦好，在王師爺面前露了臉才有后話可說。

心裡一番盤算，楊謙算是多了幾分幹勁，但也僅此而已。因為他明白，這種事不能抱有太大期望，不然一場空的話那心態搞不好都要崩。

從衙門裡再出來，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街面的大部分鋪子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打烊了。只有酒樓、客棧這種地方還開著。

當然，還有夜裡最是人聲鼎沸的地方這時候才剛剛開門。

穿過商街，往西拐個彎就有一條不足五百步的背街。這邊白日里人很少，只有夜裡才熱鬧，會一直喧囂到凌晨。

三道城裡拿了官衙許可的皮肉生意都開在這五百步之內。雅稱：花樓。

而這條街里最紅火的就是紅林坊。

三道夜燈初上，紅林分外迷人。說的就是紅林坊。

雖然和麻繩巷裡的那些皮肉勾當沒有本質區別，但質量上還是大有不同的。

麻繩巷裡的叫表子，而花樓里的叫歌姬。

楊謙其實就來過紅林坊一次。

紅林坊在三道城的所有花樓里最貴，但姐兒未必比別家好出多少。楊謙自己花錢不太會來，因為他目前混的關係和門路也頂多劉福那樣的，並沒有說非要走三道城裡最好的才合對方的身份。

不過即便只來過一次，楊謙還是剛到門口就被熱情的老鴇迎了上來。

「喲，這位不是楊爺嗎？您可是有些日子沒有來了！您快裡邊請！」

在門口攬客招呼的老鴇最大的特點就是記性好。

不管你多久前來過一次，這裡的老鴇都能三息之內把你的名字給叫出來，甚至能記起你上一次來玩的時候大致是多久之前。

而且根本不需要你點什麼東西，直接就按照你上次來的習慣先給你安排好。

這就給人一種「我真是爺」的感覺。然後就能為了維持爺的身份，花出去許多超出自己正常承受力的錢。

「今天晚上宋垣宋爺來不來？」

「宋爺？來！今天是妍兒的生辰，宋爺上次就說要來給妍兒慶生的。楊爺這是想......」

「幫我安排在宋爺邊上，廳堂、包廂，都可以，但必須要緊挨著。」

「好的，楊爺放心。」

上了樓，自然不會是廳堂了。宋垣也不太可能坐在廳堂里喝花酒。人家家底那才叫厚實，不會節省這點。

「楊爺，您看給您叫小圓來還是小惠？」

「不急，先吃點酒菜，等宋爺到了你叫我一聲。」

「好嘞！」

一口酒一口菜，吃了也沒多久，便聽到宋垣呼喝左右的聲音。這人在三道城裡很是兇橫，特別是被官衙捕房這邊擠出去沒能轉成捕快之後，更是不再遮掩，這大半年下來甚至有了「小牙將」的名號，來自於他的牙將老子宋齊勛。

不過，沒等老鴇過來給楊謙說話，他這邊包廂就先被人給推開了。進來的正是宋垣，身後還跟著兩個一臉壞笑的三道城世家紈絝。

「楊謙，聽說伱特意在這裡等我？想要拜我當大哥？」

「嘿嘿，小牙將也是你區區一個小捕快能拜的？」

「其實也不是不行呀，先跪下磕兩個頭，再看看小牙將心情嘛，說不定就許了呢？」

「哈哈哈......」

楊謙尚未開口，兩個跟著宋垣進來的紈絝率先嘲諷了過來。言語滿是不屑。

楊謙笑容不變，起身朝著宋垣拱手道：「宋爺，本該我過去敬酒的，結果樓子里老鴇不懂事，先把你給攪擾來了。那宋爺來都來了，不如坐下一起喝兩杯？」

「你什麼身份也配讓小牙將跟你喝酒？」

「就是！知道攪擾了小牙將還不先自罰三壺謝罪？」

除了說了第一句話，宋垣到現在都沒吭聲，反倒是他身邊的兩個楊謙都叫不出名字的紈絝在吆五喝六。

「宋爺，你平日里總是跟著兩張不遺餘力幫你得罪人、拉仇恨的大嘴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楊謙自始至終也不去搭另外兩人的話，看的懶得看。只是看著宋垣，一臉的同情。

宋垣本來是想讓自己的兩個跟班給楊謙一點難堪的。結果沒想到被楊謙這麼一說，反倒是他自己心裡起了別樣滋味。

「你什麼意思！你敢在小牙將面前口出狂言！」

「不想活了你！」

也就吠一吠，換別人，這兩個傢伙或許敢擼袖子動手揍兩拳，可楊謙身上的黑底紅紋武袍讓他們完全沒這個膽子。嘲諷捕快跟動手襲擊捕快那是兩碼事。

宋垣看著楊謙臉上淡定的笑容，擺了擺手，對兩個跟班道：「行了，你們先出去，把門帶上。」

「小牙將？」

「出去！」

兩個跟班撇了撇嘴，也不敢廢話，出了包廂關上了門。

「說吧，你來這裡一次不容易，光喝酒那可就太虧了。」宋垣輕蔑的笑了笑。

「宋爺，你被頂掉升捕快的事情總不能一直往我和汪仕貴還有陳東身上套吧？泄憤而已，弄死我們三個也不可能讓你升上來。

所以宋爺要怎麼樣才願意高抬貴手？」

「嘖，你來幫汪仕貴和陳東這兩個蠢貨當說客的？楊謙，我本以為你比他們聰明，結果今日才發現，原來你也一樣蠢！泄憤？呵呵。」宋垣一邊搖著頭，一邊起身離開。

似乎對楊謙說的話很是失望，所以不再想跟楊謙多說半句話。

但宋垣離開之後卻不曉得楊謙的臉上露出一副「還真是如此」的表情，同時眼裡閃過一絲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