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公平的遊戲

「頭正！」

「身直！」

和蘇恆講基礎符藝的蘇白，不禁回想起前世自己剛練習符籙時的場景，老黑那略顯嚴厲的聲音似乎與自己此刻的聲音重疊：

「頭正！」

「身直！」

「臂開！」

「足安！」

「現在略微俯身向前，眼睛與符紙距離要保持在二尺左右，新手學規矩就是要死板一些。」

「嗯？」

「你動作又錯了，手執符筆，一定要記住五大要訣即按、押、鉤、格和抵，具體內容你給我重新背誦一遍。」

「三要領還記得么？」

「是不是又忘了啊，想要徹底掌控符筆，筆桿得垂直，指實掌虛，掌豎腕平等……」

蘇白邊回憶邊講課。

某些老黑前期教導自己符藝時的原話，也會順嘴講了出來，對後世符師來說，這些其實都是很基礎的東西，符師入行必修課了屬於是。

可現在是古修時代。

古修時代很多理論相對落後，也沒有人好好總結過基礎教程，或者說壓根就不注重那些玩意兒，這個時代的老師教學生繪製符籙，通常只會跟你講線條的處理，講符紋的精妙之處，講不同類型符籙的原理等等。

「堂哥。」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

蘇恆苦笑：「能講重點嗎？」

堂哥莫非是不想教給自己真東西？

蘇白輕輕挑眉：「你是覺得這些不重要？」

蘇恆欲言又止，他本來很期待堂哥的符藝指導來著，可結果講的這些東西實在是太枯燥了，充滿著教條式的規範，且盡都是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怎麼握筆？

如何下筆？

用什麼手勢？

這些玩意兒真的重要嗎？

連畫符的坐姿都要管，我平時都站著畫符的！

自己接觸畫符好歹也兩年了，從沒有在意過這些無聊的細節，有很多習慣都是自然產生，怎麼舒服怎麼來，照樣能夠繪製出各種各樣難度不低的一品下階符籙來！

「我知道了。」

蘇白笑了笑道：「我們來做一個小遊戲吧，和符籙有關，如果你贏得了我，那我今天就直接教會你如何畫【冰霜符】。」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蘇恆笑了笑道：「那堂哥可不要試圖用一些和符藝無關的小遊戲誆我，挖坑什麼的我可不認。」

「放心。」

蘇白拿起蘇恆之前特意從家中找來的舊符筆道：「你現在的靈力應該很充裕吧，這個遊戲規則非常簡單，我們就比一比誰能畫出更多的【清涼符】好了。」

「堂哥認真的？」

蘇恆皺眉道：「【清涼符】雖然不是什麼高難度的符籙，但製作需用到的符紋數量太多，所以對靈力的消耗頗為嚴重，就算以我鍊氣三層頂峰的靈力儲存也做不了幾張，堂哥你只有鍊氣二層，不可能贏我的，這遊戲並不公平。」

畫符需要靈力支撐！

而這遊戲本質上比拼的，就是誰的靈力更加充足，所以蘇白的符籙水平再高又如何，他畢竟只是個鍊氣二層啊。

「是么？」

蘇白笑道：「你說的沒有錯，這樣的遊戲比試確實不公平，但並非對我不公，而是對你。」

「二哥。」

蘇妗好奇道：「你是要和蘇恆哥哥比賽嗎？」

蘇朗拍手道：「那我就來當你們倆的判官吧！」

蘇恆不知道蘇白為什麼如此自大，他覺得自己被蔑視了，有些不爽的開口道：「既然如此，比賽就開始吧，雖然我有優勢，但我是絕對不會放水的。」

「我要開始咯。」

蘇白話音一落，兩人便同時開始繪製【清涼符】。

作為一階下品符籙，【清涼符】真的太簡單了，同時也太過於消耗靈氣了，蘇恆只是連續做了兩張就汗流浹背了。

事實上。

大多數的鍊氣三層符師，一口氣做兩張【清涼符】，基本就到極限了，可蘇恆想挑戰三張。

他也確實有天賦。

第三張，終於製作成功！

雖然這個挑戰，也讓他體內的靈氣被徹底消耗一空，但蘇恆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波似乎讓他在蘇白面前恢復了些許自信，連聲音都比之前大了三分：

「堂哥，我好咯！」

蘇白淡淡道：「三張么？」

蘇恆看了眼蘇白面前的桌面，那裡竟然只有孤零零一張【清涼符】，笑容不禁更甚了幾分，轉頭看向蘇朗道：「小朗你不是說要當判官嗎，說說誰贏了？」

「自然是蘇恆哥哥贏了。」

稚嫩的小裁判蘇朗如是開口道：「二哥只畫出了一張呢！」

蘇恆點頭，正色道：「雖然這場遊戲並不公平，我是佔了境界更高的便宜，但我們願賭服輸。」

頓了頓。

蘇恆看著蘇白道：「不要再講那些根本不重要的東西了，堂哥！我想學【冰霜符】！」

「噗嗤！」

旁邊的蘇妗突然笑出聲。

被打斷的蘇恆看了眼蘇妗，「小妗你笑什麼？」

蘇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拿起蘇白繪製出的符籙，直接從最上面抽出一張，結果下面還有一張。

嚯！

蘇恆被嚇了一跳，驚道：「原來是兩張符籙疊放在一起么，我還以為只有一張呢，哈哈哈。」

他的笑聲帶著后怕。

剛剛還在納悶，堂哥為什麼敢跟自己比靈力啊，原來是有一次性畫出兩張的實力么。

確實厲害！

如果不是自己咬咬牙，硬是畫出第三張，兩人可就打平了，再考慮到二人的境界差距，打平等於是自己輸啊！

然而。

就在蘇恆話音落下的瞬間。

蘇妗的食指與拇指輕輕一個摩擦，兩張【清涼符】倏然變成交叉狀疊放於她的指腹之間。

「三……」

再看向桌子上的那一張符籙，蘇恆的笑容頓時凝固了，聲音除了遲疑，還要濃濃的不可置信：

「……三張？」

鍊氣二層和鍊氣三層的靈力打平了？

他對符籙的認知在這一刻已經被隱隱顛覆。

原來鍊氣二層的符師，可以一次性畫出三張【清涼符】！?

而蘇妗的語氣卻不禁有些同情道：「對不起，蘇恆哥哥，不是三張，其實是四張哦……小朗！你不要再胡鬧了！」

說到後面。

蘇妗語氣嚴肅起來。

蘇朗似乎有些怕蘇妗，略有些心虛道：「我就是和蘇恆哥哥開個玩笑，才藏起來一張的。」

緊接著。

在蘇恆瞳孔地震般的注視中。

蘇朗笑嘻嘻的從袖中，取出了一張【清涼符】放在桌面上。

「是二哥贏啦。」

小裁判如是宣布了比賽結果：「蘇恆哥哥你輸的好可惜哦，只比二哥差了一張耶！」

只差一張？

蘇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己和堂哥的差距，真的只是一張【清涼符】嗎？

蘇白又窩進那把搖椅中晃蕩，陽光透過一棵百年老樹，以斑駁的姿態落在他臉上。

蘇恆也不記得自己那一刻到底沉默了多久。

他忽而俯身作揖，行的是桃源師禮：

「堂哥……」

「我想學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