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奈的葬禮
那天晚上睡得還比較舒坦,不過倒是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個司機了,他似乎有什麼話對我說,不過我沒有記住,早上一醒來就忘記了。
第二天手機接到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接聽之後竟然是那個司機的家屬打過來的。
他們希望我能去參加他的葬禮,我這才想起來,以前跟那個司機一起打過一次牌,他看我才二十多一點,幫過一把,最後我們還互留了電話。
說起是參加葬禮,其實還不是為了想那點兒份子錢,就留了一個電話的人都邀請了,還真是……
不過當著他家屬的面,我不好意思拒絕,最後說了一句:「我看看我有沒有時間,有時間一定來!」
他是農村人,老家在農村,所以他的家人希望他的葬禮也能在農村舉行。
掛完電話之後我想了想,好歹也是見過幾面的,既然都打電話指名道姓地邀請了,我還是去一下吧,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死人。
第二天換了一身衣服就按照他們指定的地點去了。
因為在農村,所以很多人要往農村趕,他們專門包了車來接送參加葬禮的人。
在車上,他們問我跟死者什麼關係,我想了想說:「朋友!」
其實這些人多半跟死者沒多大關係,都是無奈被拉去的。
真的很討厭這種風氣,葬禮是為了緬懷死者,婚禮是為了祝福新人,而一些人則為了那點兒份子錢去邀請一些根本不熟的人,讓葬禮沒有那種沉重的氛圍,婚禮也沒了真摯的祝福。
聽過一個更搞笑的事情,有個人看別人經常整酒席收份子錢,他也大擺筵席,邀請很多人參加,原因竟然是為了慶祝他家的母豬生了崽兒!
車行了大約三個小時才停下來,這個地方確實挺偏僻的,到處是農田。
在山的斜坡上建著一些土房子,在斜坡的最下面有一家門前搭上了油布,很喧鬧!
多半就是那裡的,不過這房子建在那個地方還真是有些怪。
下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那個屋子走。
我們剛邁步,身後山路上就傳來了一陣鞭炮聲,那些老人叫我們趕快轉身別看,說是死人來了。
敲鑼打鼓,鞭炮轟鳴,還有一陣陣哭聲傳了過來。
我們沒有按照老人說的做,都往那邊看去。
那邊一群道士在開路,接著就是敲鑼的,然後放鞭炮的,之後就是一具冰凍了的屍體,在屍體之後是一群哭泣的人。
等到屍體在我們前面走過去之後我們才繼續往前走。
『人生雖有百年期,壽夭窮通莫預知。昨日街頭猶走馬,今朝棺內已眠屍。妻財拋下非君有,罪業將行難自欺。大葯不求爭得遇,遇之不煉是愚痴。』
不自覺地想起了這首詩,這是群裡面一個人說的,當時覺得很有意思,就記了下來。
這個司機在死之前肯定不會想到下一刻自己會變成亡魂,或許在死亡的前一秒,他還在想今天能拉到多少客人,能掙多少錢。
所以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一百年太長,只爭朝夕!
這句話不無道理,若是能認真參透的話,活得肯定會更加快樂。
感慨一番之後繼續往前走,死人已經先於我們進入遮雨的油布下面了,期間聽到一陣吆喝聲。
「回家啰……」
「開館!」
接下來就是道士念唱經文聲和鞭炮聲!
我們隨後到了油布下面,棺材擺在油布正下方的兩條長方形板凳上,黑黝黝的,看起來有些神秘。
我坐在邊上看了一會兒那些道士念唱,然後把注意力轉向了別處。
道士念的東西我完全聽不懂,也不想聽懂,在外人看來他們很神秘,或許事實上,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的什麼。
砰……
一聲沉悶的轟鳴聲把我驚了一下。
砰……
砰……
接下來又是兩聲,我問跟我坐一條板凳上的人。
「這是什麼?」
「三眼炮!」他說,然後還說:「我們這兒死人之後一定要用三眼炮通知大家,只要聽到三聲炮響,就知道死人了,他雖然是死在外面的,但是這個流程還不能少,一會兒吃飯的時候還要放一遍,晚上十二點要放一遍。」
放炮的人放完炮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我看了看他手裡的工具。
是一個手腕粗的鐵筒,內部分成均勻三份,在鐵筒的根部有三個小洞,用來放引線的。
一個很簡單的構造!
「放炮的時候,你們年輕人千萬別去看,如果放出來有煙圈,煙圈飄到你身上的話,你就有血光之災!」
我愣了一會兒,問:「為什麼只有年輕人不能看?」
「老年人都要死了,被套中也無所謂!」
原來是這個原因,是我想的太複雜了。
中午十一點多開飯。
坐在餐桌上的時候,我想,跑這麼遠,也只有這一頓飯有點兒意義,至少它能填報肚子。
午飯比較豐盛,吃完午飯之後,我們開始去祭拜死者。
我站在棺材面前緬懷了一會兒就出來了,這都是無用功,人都已經死了,就算弄得再豪華,又有個屁用。
出來之後我就去交份子錢,在這裡還有一種說法,叫做『掛禮』。
形式很簡單,就是兩個人做砸那裡,一個人在禮簿上寫名字和金額,另外一個人收錢。
我拿著兩百塊錢上去,說:「張遠。」
然後他把錢接過去,另外一個人就在禮簿上寫上『張遠——貳佰元』,寫完之後,遞給我一包煙!
我本來不吸煙,但是他們說葬禮或者婚禮上遞的煙是不能拒絕的,所以我才把這包煙裝進了衣兜裡面。
下午跟一群不認識的人都了一會兒地主,然後聊起了qq。
打開那個qq群,看他們沒有說話,我就拿起手機拍了一張棺材的照片,發到了群裡面,並附上語言:「為死者超度!」
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有人回復了。
「做法的人跟他有仇嗎?你把屋子周圍的環境拍下來看看!」
我帶著疑惑地把屋子周圍的環境給拍了下來,然後發到了群裡面。
過了一分多鐘,群里有人說:「這房子建的也不是位置……怕是還要死人啊!」
看到他說得這麼神秘,我來了興趣,就問:「這屋子怎麼了?」
「屋子處于山坳,背靠絕壁,左右環山,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他家門口還有一條水溝吧!」
我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果然有一條水溝。
「你怎麼知道?還真有!」
「屋子處於卧陰之地,還犯虎口煞,他到現在才死,肯定是祖墳埋得不錯!」
他這意思是說,這個司機到現在才死已經是祖上保佑了?
我有些不明白,於是再問:「你剛才看了棺材,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他回復我:「棺材坐南朝北,頂部還有白紙屋子,坐南朝北本是帝王居所的朝向……但是這樣根本不能接受到陽光,而且本是帝王居所,卻被白紙屋子鎮壓,你們晚上要小心啊……叫做法的人把棺材換個方向,還把上面的屋子取下來!」
「要是不換方向會怎麼辦?」我問。
「可能會變鬼!」他回答,然後再說:「鬼一開始都不壞,就跟新生兒一樣,不要讓他接觸到人類氣息就行了。」
「如果接觸到人類氣息的話,會怎麼樣?」
「會變壞……變成真正的鬼!
之後我問他怎麼辦,他跟我說了一些簡單的辦法之後就下線了。
我跑到棺材面前看了看,本來準備跟念唱的道士說一些這個事兒的,但是想了想,在這裡他是專家,如果聽了我的話,他的面子肯定沒地兒放!
下午六點多鐘,吃了晚飯,準備『坐夜』。
『坐夜』就是晚上不睡覺,陪著死人。
我沒地方睡,自然而然地坐起了夜。
跟我一起坐夜的有很多人,其中有一個小女孩兒挺乖巧的,她頭上戴著一塊白布。
只有至親的人才有資格戴孝布,而且關係越親,孝布越長。
那個小女孩兒孝布都已經快要到腳跟了,我猜想她應該就是那個司機的女兒了。
才這麼小,就失去了父親,還真是可悲,想想我們自己,才覺得以前我們是多麼幸福。
晚上那些道士也不睡覺,跟那些敲鑼打鼓的人在商量什麼事兒。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他們要開始超度了。
一共四名道士,各自拿著法器站在棺材面前。
司機的親人搬來了兩張四方桌子,在桌子上擺上了很多食物,食物的最中央是一個豬頭,在豬頭的眉心插上了一柱香。
一切弄好之後,邊上的鑼鼓一下子敲了起來,那些道士也同時圍著桌子開始打轉。
圍著桌子順時針三圈,逆時針三圈。
桌子轉完之後,他們收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塊錢,然後開始圍著棺材轉。
當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道士身上的時候,我的眼光卻放在食物和棺材上!
當然不是想吃這些食物,而是覺得放在桌子中央的那個豬頭有些奇怪。
以前在鄉下過年,看過鄉下人祭神,也是用豬頭,但是香卻不是插在豬頭的眉心處的,而是擦在豬頭的正前方的。
除此之外,覺得那一柱香也有些奇怪,現在點上不超過十分鐘,香已經燃了一大半了。
這些都只是我自己的感覺,沒跟別人說,因為怕是我的錯覺。
但是突然,我的目光獃滯了,因為就在剛才,我似乎看見棺材上方的白紙屋子動了一下。
之後我定睛看了看,它依然呆在那兒,根本沒有動的痕迹。
啪……
我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掛在油布上的燈突然滅了。
四周突然變得一片黑暗,現在要是有漂亮女生,我上去強吻一口,就算不逃走,她也不知道我是誰。
燈滅了之後,他們馬上說停電了,但是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在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裡面,燈依然是亮的。
等一滅,我立馬起身,然後說:「停電了,大家先走吧!」
我不是什麼大慈大悲的人,但是我也希望看見有人被鬼纏上身。
「馬上就來電了,走什麼走嘛!「
我無奈,為了保險,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先離開。
我剛走了幾步,電又來了,我回頭看了看,莫非真是我多心了?
原路返回,坐在了凳子上,那些道士又繼續開始圍著棺材轉。
可是,一秒之後,我愣住了……剛才明明四個道士的,現在竟然有五個……而且最後那一個竟然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