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建 軍

村裡還能走路的男人都聚集在一起，麻木發獃，恐懼緊張，悲痛凄涼……的面孔，形成一個圓圈。林峰、李虎等人抱臂而立，站在一角旁聽。

大家無計可施，沉默不語。

幾聲貓頭鷹嘯叫，彷彿近在咫尺，那嘯聲夜裡聽起來大得嚇人，凄涼蒼涼。

突然，人群中有個男人，發出難以抑制的哀號，隨即嘎然而止。

「哭個屁，哭有個球用。」一個村漢發煩的吐了口唾沫，氣急敗壞的發了話。

有人開了個頭，大家吵吵嚷嚷的喊了起來。

「村子被燒光了，糧食也被搶走了，這叫人怎麼活呀，倒不如死了痛快。」

「一點不假，……交稅……勞役……打仗……鬧災……韃子燒殺劫掠……老天爺這是讓我們老百姓去死呀。」

「發這些勞騷頂什麼用？……怎樣才能渡過眼下這個難關，這才是大傢伙要仔細琢磨的。「

「找衙門，請衙門的老爺作主，發兵剿了這一小股韃子兵，把糧食都搶回來，難道他們就只知道收稅。「

「不行！不行！衙門的老爺是幹什麼吃的，這誰都懂，把他們找來，會把你費勁藏起來的最後一點大米都搜出來，連個米粒都不會給你留，而且還要拉你去出官工。「

「對，對，那會更糟，衙門的老爺就知道躲在城裡花天酒地，不會管我們的死活。放縱韃子兵到處殺人放火，等我們都死光了，說不定老爺們還要割我們的頭去冒功請賞。「

「那你們說到底怎麼辦才好？「大家又沉默起來。

「要不大夥聽聽林公子的意見吧，眼下咱們村裡活下來的這些人，很都都是林公子救的，咱們就請林公子給大夥指條出路。「

「對，大夥聽林公子的主張，他不是外人，是咱們村的救命恩人。「

……

「機會來了，要表現好點，「抱著雙臂一直站在旁邊不吭聲的林峰暗念，整裝構思，要怎樣引導這些受盡苦難的人民走向正確的革命道路。

「父老鄉親們，老少爺們們，大家剛才說的很多了，我一直在聽，每字每句都聽進去了，感同深受，大家遭罪了，受苦了。可是朝廷官府不盡責，不出力，收租收稅，卻不保護大家……我也沒有能力保護大家，若要人救，必先自救。擺在你們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條，逃難，背井離鄉，南遷，遷到漢江南岸去。「

「逃難，那我們的地就不要啦？那今後我們吃什麼，喝什麼？「

……

「只有人活著，才能吃，才能喝。「林峰斷喝道。

「第二條，殺韃子，把搶走的糧食，女人都搶回來，給慘死的父老鄉親們報仇。一小撮韃子還反了天了，殺光他們。我就說這麼多了，大家自己商量著辦吧，明天我們就要走了。「說完林峰不理會村民，頭也不回帶著李虎等人離開了圈子，回去睡覺。

「頭，你這說的不行啊，不得勁，你應該給他們講講岳武穆，精忠報國什麼的。「李虎嘟囔著。

「你不懂，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啊，識文斷字，懂大道理，農民最關心的是土地，糧食，利益，對打仗的事不怎麼上心，睡覺吧。「

「頭，那你也是農民，為什麼要去打仗呀。「李虎仍不罷休。

「靠，老子不愛種地，總要找點事做吧。要不你回家種地去。「

「我不種地，我要打仗。「李虎想明白了，安心睡覺了。

次日早，林峰起來先去看了鄧春雷，還沒醒，安慰了鄧春雨兩句，從身上摸出僅有的1兩碎銀，硬塞在鄧春雨手裡。

林峰帶著李虎等人上路了。走了兩個多時辰，鄧春雨從後面追上來，興高彩烈，又蹦又跳，不用猜，鄧春雷醒了。鄧春雨從小父母雙亡，兄妹相依為命，長兄如父，百般呵護。韃子夜襲竹林村。鄧春雷把妹妹藏在地窖里，自己衝出去引開韃子，結果妹妹躲過一劫，自己重傷垂危。

林峰不禁鬆了口氣，好險，經他手術過的重傷員清晨又死了幾個。林峰無能為力，無法面對村民的悲傷目光，更沒臉再接受他們的謝意，所以匆匆上路。

「林大哥，慢走，你看，大夥都來了，回去吧。」鄧春雨飛快跑到林峰身邊。後面一群鄉親跟著圍了上來，嘩啦啦跪了一地。鄧春雨也要跟著跪，林峰一把拎住她后脖領子，不讓她跪。

「幹嘛呢，這都是，幹嘛呢，大家快起來，大禮我受不起，晚輩何德何能，受此大禮，大家快起來吧。」

「不，林公子大義大勇，冒死沖入火場救人，不辭辛勞為我等療傷，饋贈湯藥，分文不取，古之聖賢莫過於此。我等肉眼凡胎，有眼無珠，不識公子高術，必死重傷，公子治癒六成有多，公子神醫聖手，當世華佗。」

李虎暗自嘀咕：「那湯藥錢明明是我墊的」。

「林公子之醫術，鬼斧神工，與那華佗神醫同出一脈，理同刮骨療毒之法。我等鄉野村民不及關二爺神勇之萬一，賤命殘軀能受公子神術，那是天大的造化。我等願追隨林公子，殺光韃子，報仇雪恨。」

「對，那白臉曹操，鼠輩，不敢開顱，謀害華佗神醫，結果怎樣，死於非命啊。林公子就是華佗神醫轉世，是來解救我們的。跟著林公子干，准沒錯。」

「林公子前世是醫聖，和武聖關二爺那是至交啊，林公子有關二爺護佑，哪還在乎區區幾個韃子。」

「天佑我朝，神醫降世，跟著林公子殺韃子，殺個痛快。「

「林公子不惜屈尊為我等草民赴湯蹈火，我等草民亦願追隨公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殺光韃子，報仇雪恨……殺光韃子，報仇雪恨……」

……

「啊，啊……好了，好了，大家都起來說話，我答應便是。」林峰把村民攙起來。

「我要先去殺幾個韃子，立點軍功再去投軍，你們呢。」林峰迴頭問李虎等人。

「我等同往，任憑大哥調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李虎等人同聲答道。

眾人一道返回竹林村后，林峰把身上的裝備都解下來交給李虎，交代一番，把村裡軍務交給李虎負責，自己則立刻出發沿著馬蹄印追蹤韃子去了。

李虎，李山，王勇三人都隨身背了6支短矛標槍，加上林峰留下6支，全部改裝長桿，24支長槍。李虎按林峰的囑咐，從村民中招募壯丁，訓練24名長槍兵，編成兩支長槍隊，每隊12人，李山帶一隊，王勇帶一隊，迅速成軍。只練一個動作，突刺。

陳自明，陳自亮則在剩下的人中再挑選24名弓弩手，無論男丁還是婦女，只要臂力能拉開桃木弓即可。連夜趕製數十把桃木弓，以桃木弓為臂，做成幾十把輕弩。自製箭頭，融鐵倒模，批量倒制簡易的平面箭頭，分給弓弩手自己去打磨開鋒。裝備兩隊弓弩隊，兩人各領一隊。訓練科目二十步靶。

三日後，林峰完成偵察任務返回村裡，韃子小隊駐紮在此地的東北方向，八十裡外的高石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這股韃子總共有三十多人，晝伏夜出，每次二十多人出去劫掠，寨內有十餘人留守。裝備精良，戰力強悍……根據這些情報，林峰召集李虎等人開作戰會議，制訂作戰方案。

「很好打嘛，我們可以在韃子外出時，端了他們的老窩。「李虎搶先發言。

「然後呢？「林峰問道。

「然後搶了東西就跑，或者就守在敵營里以逸待勞，佔據有利地形，等那些韃子回來時趁其不備打伏擊把他們幹掉。「李虎似乎覺得勝券在握了，主管了幾天草創的民兵隊伍，已經有點將軍的感覺了。

「呵呵，陳自明你來告訴他吧。「林峰不忍心親自打擊李虎的作戰積極性。

「虎子哥，首先跑是跑不掉的，兩條腿還要扛東西，怎麼跑的過四條腿的騎兵呢。至於說伏擊，蒙古角弓，百步穿甲。而我們的桃木弓弩射程只有三十步。半數弓弩手二十步都脫靶，每人配箭不足十支，箭鏃又缺乏殺傷力。如果正面交鋒，我們這支隊伍只怕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陳自明是從北方逃難回來的，見識過蒙古騎射手的驍勇善戰。

李虎：「既然你把韃子吹的那麼厲害，那你說說該怎麼打？「

陳自明：「我們這支隊伍新建，訓練才開頭，基本上沒有戰鬥力，這個時候和敵人硬打硬拼是不理智的。但是這一仗我們又非打不可。韃子造的孽大家也都看到了，早一天消滅他們，或許就能多挽救一個村子，多挽救數百條人命。「

李虎：「行了，說點實在的，大道理留給頭去講，他水平比你高多了。「

陳自明：「我們確實應該在韃子主力外出時，偷襲敵營，端老窩。在這一點上我和虎子哥的意見是一樣的。「

李虎：「一樣的你還說，典型的馬後炮，搶我功勞是不是。」

陳自明：「我還沒說完呢，請你不要打斷我。偷營成功后，不能留守，應該快速撤離，最好是能事先在敵營附近找一處峽谷設伏，待敵追兵過來后，新兵從山頭上往下落石，還可以在峽谷內事先儲備一些乾柴，淋上火油。從山頭上往山下扔火把，引燃乾柴，整個峽谷一片火海，必能全殲敵軍。」

李虎：「哎呀呀，小陳，咋一直就沒看出來呢，你還是個小諸葛哈，又是火攻，又是落石的，打得真熱鬧啊，三國評書聽多了吧，也成軍事家了哈。諸葛亮說了，為將之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北方過來的哈，南方地形我比你熟，咱們附近這一帶是平原多，丘陵多，地勢坡度平緩，沒有你說的那種深溝峽谷。」

林峰：「敵營附近地形我都偵察過，確實沒有適合打伏擊的峽谷。」

李虎：「聽見了沒，我說什麼來著，為將之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要謙虛，好學，不懂就問。學問學問，就是要勤學多問。」

林峰：「好了，李虎，注意團結。你們幾個也說說呀。」

李山：「我覺得吧，虎子哥說的有理，明哥說的也有理。」

王勇：「我也是這麼覺得。他們兩個說的太有理了，我都不知道該聽誰的。」

陳自亮：「我覺得偷營相對容易，就是撤離、轉移太困難了。就我們目前這支隊伍的現狀，韃子騎兵的行軍速度至少是我們5倍以上，要追殺我們簡直是太容易了。而且就算我們小股精銳部隊偷襲，得手後放棄戰利品，也能夠僥倖脫身的話。但是村裡那些被抓走的女人怎麼辦，如果不帶她們走，等我們走後，韃子肯定會殺死她們的。」

林峰：「你說的很對，這一仗難打呀。你們再往開了想，目光要遠一點，膽子要大一點，步子要快一點。我提示一下啊，有沒有什麼非常規的作戰手段可以削弱敵軍戰力，增強我軍戰力。」

李山：「頭，您能不能再多提示一點。「

林峰：「我提示還不夠多嗎？話都讓我說了，辦法我一個人想了，我還要你們做什麼，回家種地去。只要能打勝仗，不禍害老百姓，可以不擇手段。「

李山：「要是這樣說的話，還是有辦法可想的，可以深夜潛入敵營，在馬槽里扔巴豆，在韃子食物，飲水裡扔砒霜。「

林峰：「哼哼哼，有點意思了，李山，你是個人才呀，我就不忍心再打擊你了，就按這個思路繼續想。「

王勇：「箭頭上可以抹點砒霜，兵器上也抹點。」

林峰：「好，好主意，採納，王勇獻策有功，你是個將才呀，前途不可限量，好好乾，接著想。我知道你們會有辦法的。還有你們幾個也要想。」

……

……

林峰：「對了，自明，你會騎馬嗎？」

陳自明：「當然會了，我們哥倆都是獵手，騎射是基本功。」

林峰：「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