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番外二十二 離婚
「承瀚哥哥回沈家了嗎。」程禧停在他面前,「醉得厲害嗎,我明天親自探望?」
「我騙了你。」他平靜。
她神經綳得緊緊地,強撐著不失態,「你和李艷什麼關係。」
「上下級。」
「集團的流言,真實嗎。」
周京臣抿唇,「一半真,一半假。」
程禧腦子轟隆炸了。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陪我應酬了一次酒局,住了酒店,是真。」他目光落在玻璃魚缸,窗外濃郁的夜色映入他瞳孔,深沉得化不開,「肌膚之親,是假。我遭了暗算,被李艷拍了偽造的床照。」
怪不得。
這個月,他心神不寧。
曾經,他打電話不避諱她,3號之後,他總是去無人處。
是李艷。
她上床,拉紗簾。
周京臣坐了良久,睡在小廳的沙發。
早晨,他挑了一條領帶,站在床畔,「胳膊枕得酸麻,有勞夫人辛苦了,系領帶。」
程禧跪坐,奪了領帶,一繞,一系,重新躺下。
周京臣欲笑不笑,把玩領結,「夫人想守寡了?勒這麼狠。」
「想。」她背朝他。
「勒死我,繼承了遺產,包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是嗎。」他不急不惱,「給禮禮改姓程嗎?」
「改后爹的姓氏。」程禧擅長氣他。
周京臣彎腰,手指勾了她長發,發梢溫溫柔柔掃下巴,「可惜了,我不死,我比夫人多活一天。」
她翻身,滾進床榻里,「憑什麼你多活一天,不是我多活?」
「我欺負了你一輩子,你比我多活一天,萬一不肯合葬,交代禮禮與我一人葬一座碑,黃泉路上,我豈不是孤單的光棍了?」
程禧扭頭,「燒十個紙糊的女模。」
「女模像夫人嗎?」他伏低,吻她。
她脾氣惡劣,躲閃,「像伺候姑婆的大保姆。」
......
周京臣從廂房出來,秘書風風火火彙報,「商會收到了匿名舉報信,揭發夫人的舅舅貪贓,以及...」秘書晦澀,「在董事局曝光了您和商務部李艷的床照。」
他一張臉一霎陰寒了,「壓得下嗎?」
「壓不下,對方很精明,懂得對症下藥,商會在乎利益,曝光舅舅侵吞公款;集團在乎口碑和股票,曝光董事長婚內出軌。最遲三天,您不處理了舅舅,商會一定處理您了。」
昨晚,他和李艷見面。
今天就曝光了。
祝雲樓不毀了他,不罷休。
昔年,他沒相中祝卿安,偏偏在祝家眼皮底下結婚生子,扶持妻子的娘家,程禧有多麼風光,祝卿安有多麼尷尬;何況,他撮合了葉柏文,葉柏文又沒相中,選了他發小林薔薇,祝卿安至今未嫁,祝雲樓的妒恨太深。
「約祝雲樓。」
「祝副董去倫敦度假了,下周二回國。」
周京臣眯眼。
「夫人會不會和您離婚?」秘書焦慮。
他駐足,瞪秘書。
秘書老實了。
跨出院門,周京臣再度駐足,「會嗎?」
「一旦離了...夫人應該搶小公子的撫養權吧。」
男人皺眉,「搶小公子的撫養權,不搶周公子的?」
秘書一噎。
她離都離了,誰稀罕你啊。
「您三十三歲了,估計夫人不撫養了。」秘書配合他胡謅。
「男人至死是嬰兒。」周京臣甩下一句,上車。
九點鐘,舅舅登門。
拎了一盒長白山的野山參王,標籤是一百七十年,七位數。
程禧瞥了一眼,「哪位老總孝敬您的?」
「美盟實業。」舅舅不瞞她,「我沒捨得吃,送老夫人。」
美盟的老總有前科,判了六年,出獄后,在臨市搞『灰色生意』,傳統規矩的商人不合作。舅舅收了禮,美盟纏上李氏,舉著『李氏夥伴』的幌子,保不齊爆了雷,牽連李氏。
「舅舅,嘗一嘗李家珍藏的普洱。」程禧斟茶,「這三年,娘家沾了京臣的光,表哥買了洋房和豪車,您一套衣服十幾萬,日子富貴了。」她漸漸嚴肅,「為什麼不知足呢?」
舅舅一愣,「禧禧...」
「他們巴結您,尊稱您舅舅,於是,您忘了在建築工地的狼狽了,忘了程家的衰敗不堪。」程禧越來越嚴肅,「您缺錢向京臣借,貪污4100萬,是犯罪。我保不了您,去自首吧。」
「程禧!」舅舅驚惶失措,「京臣不追究我,你追究自己的娘家?」
「他顧念夫妻情分,我也得顧念!」程禧一字一頓,「我幫不上他,不能害了他。」
硬的不行,舅舅使軟的了,「自從你嫁了京臣,你表哥賭得更凶了,賭場知道他是京臣的大舅哥,設下陷阱,哄他押注,他欠了千萬的債...我唯一的兒子,你唯一的哥哥了!禧禧——」
「表哥賭了十年,掏空了娘家,還要掏空我婆家嗎?」她大吼,「賭場設下一個千萬的陷阱,表哥跳了;倘若設下一億、五億的陷阱,甚至設下股份的陷阱呢?李氏家族百年基業,亡在我程禧手中嗎?」
舅舅匍匐在地上,拽她褲子,崩潰嚎啕,「十二年前,你父親自殺,母親生病,我湊了兩萬塊錢送到醫院,要不是周副市長去程家接你,我準備帶你回家,供你上學,舅舅雖窮,沒吝嗇過,你得勢了,不管舅舅嗎?」
程禧閉眼,哽咽,「我先是周夫人,再是舅舅的外甥女,保全丈夫是我責任。」
不管了...
舅舅整個人垮塌下去。
她踉蹌走出偏廳,大保姆迎上她,「老夫人曉得內幕了,您懷著孕,交給京哥兒解決吧。畢竟是娘家人,大事化小,處置了親舅舅,您心裡難受——」
程禧搖頭,一步步邁下台階。
大保姆跑去中堂,「京哥兒媳婦讓舅舅自首了!舅舅下跪哀求,小夫人不饒。」
老夫人沒料到,「這丫頭挺正派,分得清是非。」
「原本,京哥兒打算補了賬,辭退舅舅,熬一兩個月,風波便平息了。」大保姆瞧著庭院的保鏢,程禧下令他們監督舅舅,防止逃了。
「風波可以平息,人言可畏,人心裂痕,是無法平息的。商會那群老江湖一聯手,京哥兒的麻煩大了。」老夫人也目睹這一幕,「禧兒堵住悠悠之口,是永除後患。她當家,我放心了。」
中午,程禧抵達金月樓。
一推包廂門,她一副春風滿面,「新上市了十二道招牌菜,蔣太太迫不及待催我。」
蔣太太殷勤替她脫大衣,「其中一道櫻桃腸藕,我連吃一星期了。」
「那我仔細品一品。」
太太們打量程禧,小聲議論,「什麼沒發生似的...她倒是坦然。」
「吸婆家血,喂娘家。」一名太太不屑譏諷,「她生下長孫,不知天高地厚了,只要周會長膩了,她如何飛上枝頭,就如何摔下枝頭。有錢有勢的男人,自古涼薄。」
「周會長已經有新歡了。」太太八卦,「她娘家大肆斂財,李家趁機怪罪她,去母留子,根本不用補償財產了。」
「林太太。」程禧友善,主動打招呼,「京臣告訴我,林總為商會貢獻不小。太太賢惠,林總也仁義。」
林太太裝腔作調,「我自然維護、輔佐老林,搬了林家的東西貼補張家,這樣不體面的事,我不做的。」
林太太的娘家姓張。
程禧從容落座,不反駁她,「宋太太的胃病痊癒了嗎?」
「謝謝周夫人惦記。」宋太太比林太太有心計,大局未定,不與程禧結怨,「在德國療養了一個月,是周會長介紹的醫生團隊。」
「我母親有早期胃癌,京臣換了一撥又一撥團隊,德國的醫術不錯。」程禧雲淡風輕地,懟了林太太。周京臣待娘家一如既往孝順,無所謂金錢,以前是,現在是,外人無權干涉。
「周會長愛屋及烏,和夫人金玉良緣在圈裡是一段佳話。」蔣太太附和。
金月樓是上海菜為主,融合菜係為輔,程禧是北方口味,一開始吃不慣,跟著周夫人慢慢適應了,是南方口味了。
席間,林家的司機匆匆闖進包廂,「周會長的舅丈人投案了。李家那邊的消息是周夫人出手了。」
挨著林太太的蔣太太和宋太太聽個一清二楚,她們懵了,看向程禧。
她竟然不包庇娘家?
剛曝光,如此迅速,不封口,不打點人脈,送了親舅舅蹲大獄。
「禮禮快下課了,先告辭。」程禧莞爾笑,大大方方起身,「商會不是京臣一人獨大,是諸位業界前輩、太太們共同打得天下,京臣任職會長三年,工作兢兢業業,我家世普通,不敢拖累他,娘家有罪,認罪。從今往後,李氏集團的董事、高管,絕不聘用我娘家親戚。」
她們一瞬啞口無言。
這時,經理引了周京臣上樓,他從公司趕過來,西裝革履風采爍爍,佇立在門口。
太太們恭恭敬敬,「周會長。」
他頷首。
旋即,望著程禧,「兒子呢?」
「去馬術學院了。」
「安排那麼多課程,禮禮太忙了。」周京臣解了大衣扣,靠近她,「童年是玩的,不是學的。」
「你不許溺愛禮禮。」她不樂意,「周小公子必須文武雙全,考狀元。」
他笑了一聲,「周小公子的母親是學渣,逼兒子考狀元?」
氣氛輕鬆了一些,太太們紛紛笑。
表面在笑,心中在琢磨。
程禧才二十四歲,該出手的,很果斷;不該出手的,從不摻和,徹底拿捏了周京臣,外面女人即使爬上他的床,恐怕也撼動不了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