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瘋人林
隨後許罔開始安排隊形,我此時才注意到人群中的熟面孔,孫道長。
他和我微微點頭,隨後繼續一副古井無波的神態。
很快,罔極道場將人編排了一遍,並非完全按照馮懷古所說的順序,而是整個罔極道場的人全部分散,讓我們和玉胎道場的人也徹底分散。
大約每隔兩人中間,夾著一人。
那些罔極道場的先生手中則持著一種銅片,當時許罔就是用這種手段傷了老龔。
此時,老龔不得不離開了徐禁後背,回到我背包的夜壺裡。
徐禁更為沉默無言了。
再接著,就是通過這小徑。
過程並不複雜。
走在最前邊兒的是許罔,他右手持著一柄尺子,左手則拿著一條銅片,不停的摁在尺子不同的位置上。
其實這一幕很玄。
就這樣,就能避鬼避屍?
我不理解,可偏偏這樣就成了……
小徑下的潭水不停的波動,起碼幾十張深青色的臉漂浮在潭水邊緣,隨時會衝上來。
卻因為我們的陣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似的,無法衝破水面!
幾十米的距離,三兩分鐘的時間就通過了,一切有驚無險。
我才明白,為什麼他們非要人探路。
從前邊兒那條通道,再到這滿是青屍的潭水中,其實都格外危險。
正常情況下,如果讓我們自行過去,絕對不止是折損掉一人。
先生們是高高在上了一些,不過,他們也能做到十分精準安全的通過某一環境。
只是徐禁的角度不同,他才難受。
一大群人站在水潭外沿,這時候陣營散開了,水面變得洶湧波動,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一陣尖銳咆哮從水底傳遞出來。
水越涌越凶,甚至還有一些青屍猛地竄起來,似要上岸,卻有一種無形的界限,讓他們無法從岸邊爬上來,好似他們的活動範圍,只能限於左右兩側的小徑。
我剛想到這裡,左右兩側的小徑邊上,都爬上去了濕漉漉的青屍,他們穩穩噹噹的站著一動不動,似是封死了我們回去的路……
「嘖,學聰明了,可沒啥用哩。」
老龔剛冒出我肩頭,卻又消失不見……
天,亮了。
朦朦的天光劃破黑夜,使得潭水後邊兒的陰暗驅散。
我難以形容那是怎樣可怖的一幕場景。
的確,陰暗大部分都是樹影,可樹影之中卻懸挂著一些……屍骸。
這地方的陰氣很重,在老龔的話術中,這叫做生氣,使得這些屍骸都十分新鮮,就像是剛死的人一樣。
他們並非正常人,外沿幾棵樹上掛著的屍體,無一例外都有些畸形,有的耳朵上生長了一個肉瘤,有的看似正常,可手卻長著七根指頭,還有的,胸口居然多了一隻手……
風在微微的吹拂著,細細的笑聲才從林子里傳出來,似是風鈴,卻另類悚人。
棺屍地的人,梁家的人,明顯沒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都臉色煞白。
那些先生大抵神態相仿,能保證面不改色的只有丁芮朴,馮懷古,陶明易,許罔,以及孫道長了。
「派遣一個人,進去探路吧。」開口的還是許罔。
費房深呼吸,正要下令。
這一次,棺屍地的人卻沒有往前了,忽然,有人戰戰兢兢的問了句:「這樣過去,一旦出事,連魂魄都跑不掉吧?先前墜入潭水中的人,我沒瞧見魂魄出來……那就是屍魂都要困在此地,沒有投生的可能……」
「費居士,你和我們屍長承諾的,是我們能投胎再做人,給我們家人更好的環境,棺屍地的庇護髮展,可要是投不了胎了,天天在這裡受苦折磨……那太可怕了,我不想去探路了……」
「費房?」許罔面色一冷。
此刻,徐禁卻踏步,似要進入面前這林子。
我抬手,抓住徐禁肩頭,側身一掠,便入了林子內。
陰厲的嬉笑聲細密的鑽入耳中,除此之外,還有一陣陣風鈴聲重疊不斷的響起。
余光中卻發現頭頂的那些畸形屍身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真是一串串風鈴。
腳下是平坦的石子路,卻並非筆直,而是呈現環繞曲形的形態,往前延展。
淡淡的青色霧氣湧現,霧影中一些「人」,悄無聲息的站在路旁。
凶獄?
我抬手射出一柄桃木劍!卻直接穿過了那霧影中的人,沒有對他造成任何損傷!
摸出四規明鏡,我沉聲喝道:「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
「九幽諸魂罪,身隨香雲旛!」
「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破獄咒落罷,我周圍一陣扭曲波動,入目所視,自己踩在腐爛不少的樹葉上,頭頂還是掛著兩具屍體,眼前的場景卻在破碎,又在重組,那些霧影中的人,無一例外全部看向我。
下一秒,一切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樹上的屍體不停的搖晃著,似是要掙脫繩子掉下來,他們無一例外全部死死盯著我!
就好似我破壞了此地的某種布局和規則!
我難以形容這種感覺,他們其實殺不了我,實力的增益,讓我面對部分青屍都有著斬殺的本事,只是數量太多,才會退避三舍。
可我如果在這裡退避三舍,就無法深入其中,想要渾水摸魚的可能性就極低,至少眼前,還沒有遇到能傷到大先生的危險。
快速收起四規明鏡,我後退出這林子外,驟然間林子中的搖晃全都寂靜下來,那些屍體歸於平靜,風聲中夾雜著細細笑聲,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幾十雙眼睛全都落在我身上,尤其是陶明易,許罔,丁芮朴,以及馮懷古。
我低聲說了先前看到的情況。
馮懷古喃喃道:「屍氣成林,風水成象,就是遮天蔽日的凶獄了,可這凶獄不是單純用來殺人擋路的,是卦象和陣法,這林子,應該運用了六十四卦,陣腳不同,正確位置能走過去,強行破除凶獄,就無法通過這裡,只能打道回府。」
我心頭猛跳,絲毫不懷疑馮懷古所言。
「可如果走錯了呢?」我下意識問了一句。
馮懷古眯眼笑著,忽然說:「那留在這裡看路,沒什麼不好,還能瞧見以後的人來,他過去了,你覺得欣慰,他過不去,那就留在這裡做伴,倒也不孤單。」
我心頭的寒意更重了,忽然覺得,這馮懷古怎麼就像是一個瘋子?徹頭徹尾醉心於風水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