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果
浩然之聲出現的剎那，林初生便已驀然抬頭。
只見在陰冥上空極高之處，屹立著一位身著黃衣道袍的青年。
他長發飛舞，器宇軒昂，抬手之間，便凝動了莫大威勢，一掌落下，其掌下風好似重了無數倍，朝著整個陰冥碾壓而落！
這一瞬間，林初生自覺渺小，如成了對方掌中浮沫，將破碎於頃刻之間。
但就在此時，籠罩了整個陰冥的大陣升騰而起，抵擋了青年這一掌之威。
同時更有數道磅礴氣息，自陰冥內山的幾座山頭驚現！
「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內山深處，更是響起一聲斷喝，接著幾道身影扶搖直上，便與那位青年戰在了一起。
林初生看不清具體戰況，只覺陰冥上空一時間流光溢彩，激烈非凡。
激戰的餘波不斷落在大陣之上，單單是那碰撞響起的陣陣轟鳴聲，都讓林初生極為難受。
他立刻做出決定，朝著山頂跑去，若真出什麼意外，也只有玄龜能護住他。
果不其然，當林初生來到山頂時，所有壓力驟然一松，縱使上方大戰越來越激烈，卻也無法影響此地分毫。
玄龜沒有再繼續對著棺槨說「忘記他」，而是抬首也看向了上方，眼中浮現出異芒。
但它似乎並沒有上去幫手的意思，只是忽然問道：「小青冥，你可知那黑不溜秋的棺槨，它從何而來？」
林初生一怔，搖了搖頭，他其實也好奇。
玄龜低頭，不再關注大戰，而是看向了棺槨，道：「此棺，乃是一件古天遺物，是龜爺自靈洲西域，一道天淵中挖出來的！」
林初生聞言駭然，他猜到了這棺槨多半有驚天來歷，卻不曾想過，竟是一件古天遺物！
遠古皇天崩塌無盡歲月，至今還能遺留下來，且完好無損的，必然都是逆天之物！
猛然間，林初生又想到了另一點，「那棺中古屍……！？」
「不錯！那棺槨中躺著的，正是遠古皇天某位仙神大修！！」
玄龜說道這裡，已經有些咬牙切齒，「龜爺我好心讓他重見天日，可他……卻想著奴役我！」
林初生也看向了棺槨，再次問道：「他……還活著？」
「死了，但又死得不太甘心！」
「所以用棺槨保住肉身，並在棺中設下了因果禁法，讓第一個開棺之人，欠下他的因果債，需想盡一切方法，讓他復甦。」
玄龜盯著棺槨，目露凶光，「此人生前，一定不是個好東西！」
林初生愕然，他尚不能明白「因果」二字的重量。
但能做到這種程度，隔著無盡歲月，自遠古算計今朝，必定是手眼通天之輩！
此刻，上方的大戰已經進入白熱化，陰冥幾大長老聯手對抗自稱裘大峪的青年，青年卻能遊刃有餘，不落下風。
那越來越劇烈的轟鳴聲，覆蓋了天地一切聲響，卻唯獨玄龜的聲音，清晰落在林初生耳中。
「可龜爺我也絕非等閑，若對方還活著，哪怕沒死多久，或許都會讓我無可奈何，只能任其擺布。」
「但他終究是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傢伙，因果債的約束力並沒有多強。」
「嘿嘿……！」
說到此處，玄龜又得意一笑，「所以，我便用另一件古天遺物上記載的功法，瞞天過海，騙過了因果，讓其以為我是為了復甦古屍……！」
「這件古天遺物，也是某位仙神大修死前所留，其上記載的功法，喚作因果一欲，乃是一部超越了生死的無上雙修法。」
「不過此法只是記載了殘篇，並不完整，卻也正好成了我瞞天過海的引子。」
「我參照因果一欲，創造了另一門以古屍為基石的雙修法，以屍煉蠱，也以蠱養屍……！」
林初生聽到這裡，心中已是掀起巨浪，原本許多的疑惑，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正當他要繼續聽玄龜說下去時，上空出現的一抹霞光，打斷了玄龜的話。
那抹霞光出現的剎那，便已驟然璀璨，一個龐然大物，也隨之出現，將整個陰冥鎮壓在其下！
那是一座……六色仙山！
其霞光漫天，懸立長空，照耀三千里大地！
陰冥中無數人，哪怕隔著護山大陣，也能感受到那驚天威勢。
尤其當六色仙山真正落下時，更是讓人倍感窒息！
陰冥幾大長老同時出手阻攔，卻如蚍蜉撼樹，紛紛吐血倒飛。
當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破空，仙山碾壓在了護山大陣之上，大陣應聲而碎！
彷彿下一瞬，整個陰冥就要在這六色仙山的鎮壓下，被夷為平地。
林初生猛地看向玄龜，可對方卻依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甚至沒有去看那從天而降的仙山，就只是看著棺槨。
忽然，天地間響起一道如抽屜被拉開的聲音，只是要沉重了太多。
林初生連忙循聲望去，發現那如山巨大的漆黑棺槨，已經打開！
然後一隻乾瘦的手，從棺槨中探了出來，掐著訣，一指點在了仙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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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隨之破碎，霞光盡散，露出了其中一臉驚愕的黃衣青年裘大峪。
接著大手改指為抓，一把將裘大峪拘入掌心，又收回了棺槨，棺槨重新閉合，天地恢復寧靜！
這一切，只發生在轉瞬之間！
所有陰冥中人，無論內山，或是外山，幾乎都看到了這一幕。
幾大長老聯手都不敵的青年，卻被棺中古屍瞬間擊敗！
有的人因劫後餘生在高呼，喜極而泣。
也有的人在沉默，看向棺槨時，眼中的忌憚與恐懼，更深沉！
唯玄龜眼中，多了振奮的光芒，接著之前的話茬，繼續說道：「此法看似在復甦棺中古屍，實則是讓古屍誕生出新的靈智……！」
「不是復生，而是新生……！」
林初生深吸口氣，壓下心中震驚，重新看向玄龜。
他不知玄龜為何要與自己說這些，但他無法止住心中好奇，只想要繼續聽下去，想知道更多。
玄龜似乎也願意滿足林初生的求知慾，言語不停。
「但只是這樣還不夠，無法將我身上欠下的因果債完全撇清。」
「所以，還需要忘！」
「這世間有萬般十全法，可唯有『忘』之一字，是第一等萬全法！」
「只要龜爺我將他忘個乾淨，自然也就無需償還那剩餘的部分因果債！」
「雖然為此我已經忘了許多其他東西，可為了重獲自由，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此，玄龜第一次看向林初生，笑道：「小青冥，你說龜爺我是不是天才？」
林初生沒有去回答，只是看著玄龜的雙眼，有幾分諱莫如深，更有一絲恍惚。
尤其是在對視之後，那份恍惚感越來越強，以至於林初生轉身離開時，神情中都帶了些木訥之意。
看著林初生的背影，玄龜神色更為深邃。
它為何要與林初生說這些？
因為因果雖然可以被忘記，卻不會消失！
玄龜為了避免再次被因果債糾纏上，所以故意對林初生說這些，將其當成了因果載體。
世間有些禍根，一旦知道了，就會無法避免地被其糾纏！
等到玄龜徹底忘記棺中古屍時，那些因果，就會自然找上林初生！
至於林初生能否承受，那就不在玄龜的考慮範圍內了！
「龜爺我……果然是個天才！」
玄龜看著棺槨，咧嘴一笑，然後繼續開始，「忘記他……忘記他……忘記他……！」
林初生回到半山腰岩洞后，才從恍惚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他搖了搖腦袋，快速讓自己神台清明，重新看向山頂時，眉頭皺得很深。
雖然自始至終，玄龜都只是在說話，並沒有動任何手腳。
可林初生總覺得，它對自己做了什麼！
特別是那種無法止住心中好奇的狀態，與離去時的恍惚，此刻回想起來，都會讓林初生內心生寒，細思恐極，警惕橫生！
「此龜，不可信！」
坐回洞中，林初生腦海中還在回蕩玄龜所說的一切，每一個字都記得很清晰！
儘管覺得自己可能被玄龜算計了，但不可否認，他也從玄龜那裡得知了許多真相！
玄龜創造的那門功法，毫無疑問就是以欲訣。
棺中古屍因修鍊以欲訣，誕生了靈智，成為了整個陰冥的核心！
而以欲訣，實則源於一部超越了生死的無上雙修法殘篇，因果一欲！
何為超越生死？
林初生想到了之前修行時，於冥冥中與自己相握的冰冷小手！
而這，似乎也印證了林初生的猜想，自己腦海中印刻的那段經文，確實擁有讓功法異變之能！
「也或許不是異變，而是完善！！」
林初生眼中精芒一閃，似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
因為再度回想天淵之時，與其說經文抑制了血靈丹的藥力。
倒不如說，那就是一種優化與完善，使得血靈丹的藥力，不再那般狂暴！
或許，血靈丹在最初之時，本就是為了提升修行資質的丹藥。
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導致丹方出現了偏差，逐漸演變成凝練精血，讓人變成爐鼎的丹藥。
且讀過古史的林初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因為煉丹術，本就屬於皇天仙神古道，是後土修士無數年來對天淵的挖掘探索，才得以傳承！
「靠山不如靠自己！」
林初生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儲物袋。
那裡面，還有十枚聚靈丹，以及九枚……血靈丹！